苏辰刚踏回明都,一个惊雷般的消息便砸了下来:天策楼要换楼主了。而他这位名正言顺的现任楼主,竟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人。
医师的最终诊断如同冰冷的判决书递到他面前:法力根基尽毁,恢复无望。更糟的是,这诊断结果如同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玄都。雪上加霜的是,他关于如何管理天策楼的记忆,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母亲秦清雅在确认他法力无望后,态度肉眼可见地冷淡下来,连敷衍的关怀都吝于给予。
环顾四周,失忆前的他似乎也未曾深交。他本想去寻秦放,却撞见秦放正与那位即将上任的新楼主言笑晏晏,神情热络。
罢了。苏辰心中竟无多少波澜。离开天策楼,他走得异常干脆,甚至带着一丝解脱。这地方,已无可恋栈。
此刻,他心中反倒对那位被困在茶楼的前伴读,生出了更浓厚的兴趣。
半日茶楼内,觞羽对苏辰的到来已习以为常,从最初的“见鬼”到如今的心平气和。见苏辰推门而入,他恰好搁下画笔,一幅墨迹未干的山水小品置于案头。他眼皮都未抬,熟练地问:“老规矩?喝什么茶,再来盘五子棋杀杀时间?”
“今日不下了。”苏辰声音平静,“我刚丢了天策楼楼主的位子。阁下不打算安慰几句?”
“哦?”觞羽这才抬眼,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那…恭喜了?”语气毫无诚意。
见觞羽显然没打算动手泡茶,苏辰径自在桌上寻了个干净的茶杯,倒满就饮。茶水入口瞬间,他的脸色骤然变得极其古怪!
觞羽兀自说着,仿佛没留意到他的异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与其留在天策楼当个身不由己的棋子,不如趁早脱身。按规矩,他们总得给你个小组织当安慰奖吧?宁为鸡头,不做凤尾,这道理……”他抿了口自己杯中的茶,终于瞥见苏辰僵硬的脸色,“你怎么了?莫非我猜得不对?”
他顿了顿,自以为找到了原因,恍然大悟般道:“哦!听上去确实不像安慰?那我换个说法。天策楼算什么东西?名声虚得很,势力也就中不溜秋,连我们醉月阁的边儿都摸不着!苏公子你……”
“停!”苏辰面无表情地打断他,“你猜得都对。问题不在你的话,”他举起手中的空杯,“在于你下次,能不能别用茶杯装墨水?”
觞羽一愣,低头看向自己画案旁几个盛着浓墨的“茶杯”,这才恍然,难得露出一丝尴尬,连忙起身备水给苏辰洗漱。
待苏辰收拾妥当,重新坐下,接过觞羽递来的、这次确认是茶水的杯子,轻抿一口,才缓缓道:“猜得都对。小组织…还没影儿。”
觞羽无所谓地耸耸肩:“希望是个有点意思的地方,别太无聊。”
苏辰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块乌沉沉的令牌,放在桌上,推向觞羽:“对了。不知觞大人,可愿屈就,做我苏某的幕僚?”
觞羽的目光落在令牌上,指尖轻轻点了点:“幕僚?苏公子不介意我连这半日茶楼的门槛都迈不出去?”
“迈不出门,不妨碍运筹帷幄。”苏辰直视他,“你我虽相识不久,却觉格外投契,所思所想常不谋而合。此乃惺惺相惜。”他顿了顿,语气更现实一分,“况且,我想…你眼下也需要一个‘身份’。”
*(呵,最后这句才是关键吧。)* 觞羽心内暗嗤,面上却欣然应允:“恭敬不如从命。”他拿起令牌,指腹摩挲着上面镌刻的“千风随”三字,还算满意。至少,能打发这囚笼般漫长的无聊时光。
两人话音刚落,秦放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他的表情带着明显的僵硬和不自在,目光甚至不敢与苏辰对视,只生硬地宣告:“宣:天策楼前楼主苏辰,即日起任淮安司司主。另,淮安司自即日起脱离天策楼管辖。”宣完,他转身就想走,仿佛此地有瘟疫。
“慢着。”觞羽凉凉的声音响起。
秦放脚步一滞,后背微僵。
觞羽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目光却如冰锥般刺向秦放僵直的背影:“戏…演完了?秦公子?”
秦放心中警铃大作!这句话含义太多!他强作镇定地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极不自然的笑容:“千风公子…何出此言?” 这声刻意恭敬的“千风公子”,已然暴露——他虽不知眼前人底细究竟多深,却深知其身份绝非寻常!
觞羽将他的慌乱尽收眼底,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嘲讽:“开什么玩笑?连我都认不出自己曾是幻花宫二少宫主花逸?是谁在你背后支招?嗯?还教了你些什么?” 他抛出“花逸”这个假身份,如同投石问路,锐利的目光紧锁秦放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秦放心头剧震!想到那位贵人“若瞒不住便不必强瞒”的嘱咐,他咬了咬牙,索性道:“公子身份贵重,即便被贬前,在贵人眼中亦是贵不可言。贵人只道,身份无需赘言。他只想让公子…想起自己究竟是谁,想想…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这样的话,觞羽听得太多。麻木早已铸成盔甲。他身陷囹圄,与世隔绝,对所谓幻花宫“故人”提不起半分兴致。重来?他心中冷笑。纵使时光倒流,以他之性,以他之命,踏上的…终究还是这条不归路。成为这样的人,承受这样的果,对他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
自然得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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