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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等待是一生的情书

这一章可以当做番外来看,两个人都与本文剧情无关,是鼬按照原著剧情已经死去的那个世界的明月穿越时空遇到了准备灭族但还没下手的鼬,可怜的尼桑,给他一个完整的、无需沾染无族人鲜血的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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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智波鼬行走在族地的青石板路上,步伐沉稳,面容是一贯的平静无波。

他的写轮眼已看透了所有可能的未来,每一条似乎都通往那片无法回避的血色。父亲富岳的固执,志村团藏的冷酷,三代目火影的无奈……所有的压力都沉甸甸地压在他年仅十三岁的肩膀上。

为了木叶的稳定,为了佐助,他似乎只剩下那一条浸满鲜血的修罗之路可走。

袖中的苦无冰冷地贴着手臂,仿佛已提前感受到了那令人作呕的血腥温度。

他习惯性地走向南贺川下游,那片少有人至的安静河滩。这里是他唯一能短暂喘息、卸下重担的地方。

明月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一个少女背对着他,蹲在河边,正用手捧着清水,淋洗着胳膊上一道不算深却颇长的伤口。她的衣服上绣着宇智波的族徽,黑色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几缕发丝垂落,显得有些凌乱。少女的动作很专注,侧脸线条干净利落,透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隐忍和疲惫。

鼬的脚步瞬间停住,全身肌肉下意识绷紧。写轮眼无声开启,警惕地扫视四周,这个少女就像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

而且……她穿着族服,可自己根本没有见过她,族里根本没有这个人。

似乎是听到了他轻微的脚步声,少女猛地回过头。那是一张陌生的、异常清丽的脸庞,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与他年纪相仿。

她的眼睛很大,瞳仁墨黑,此刻因警惕而微微眯起。

明月看清鼬的容貌,看清那双猩红的写轮眼时,眼中的警惕瞬间被一种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所取代,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鼬无法理解的、深切的悲痛与恍然。

鼬看不懂她的眼睛。

“你是谁?”鼬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冷冽。在这个敏感的时刻,任何异常都可能是致命的。

女孩站起来,血迹从她手臂上的伤口渗出。

“明月,我叫宇智波明月。”

在看到鼬的一瞬间,明月就知道她成功了。属于她那个世界的鼬已经死了,这里的鼬还没有踏上那条道路,看看他的眼睛吧,虽然疲惫,但却仍然有一丝光亮。

她呕心沥血,终于来到了这里。

“我终于找到你了,鼬。”

少女再次凄惨一笑,一头栽倒在河边。

鼬在原地等待了一会,确认她是真的晕过去了而不是陷阱,才收了手中的武器走上前。

她倒在河边,大半个身体都浸在水里,长发在水中飘荡,面色惨白,脸上挂着几道血痕,整个人仿佛一个女鬼。

她知道自己的名字,为什么?

她说是来找自己的,他们以前认识吗?

他根本没有印象。

明月再次醒来是在一间弥漫着淡淡霉味的昏暗房间里,身下是粗糙但干燥的草席,身上盖着一件略显宽大的深色外套,带着清冽的、属于少年的气息,身上的伤口已经被重新清洗包扎过。

她微微偏头,看见宇智波鼬正坐在离她不远的窗边。窗户被木板钉死了大半,只留下几道缝隙,漏进些许天光,将他的一半身影勾勒在光尘中,另一半则隐在阴影里。

他正低头擦拭着一柄苦无,动作专注而平静,听到她醒来的动静,他抬起眼,那双深不见底的黑色眼眸望过来,没有波澜,却带着审慎的探究。

“这是哪里?”明月的声音有些沙哑,她撑着坐起身,盖着的外套滑落至腰间。

“一处废弃的宇智波旧宅,很安全。”鼬的声音平淡无波,他放下苦无,拿起旁边一个竹筒递给她,“喝水。”

明月接过竹筒,目光却未曾离开鼬。

“你救了我。”这不是疑问句。

“你认识我。”鼬陈述道,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她脸上,不容她闪避,“你说你叫宇智波明月。但我从未在族中见过你。”

明月放下竹筒,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筒壁。“我来自很远的地方。”她避重就轻,眼神掠过房间角落里堆积的灰尘和蛛网,这里显然荒废已久,却被打扫出了一片干净的区域,连她身下的草席都似乎是新铺的。

“谢谢你没有把我交给暗部。”

鼬没有回应她的感谢,只是继续追问。

“很远的地方是哪里?你的伤是怎么回事?谁让你来的?”他的问题一个接一个,语调依旧平稳,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在这个敏感时期,任何不明身份的人物都可能带来灾难。

明月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措辞。窗外传来极远处训练场里手里剑击中靶心的微弱声响,更衬得屋内寂静压抑。

“我来自一个宇智波一族已经不复存在的地方。”她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瞬间在鼬的心湖中激起惊涛骇浪。

他的瞳孔几不可查地收缩了一下,但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握着苦无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明月没有错过他这细微的反应,几乎是带着些许恶意般的继续说了下去。

“准确来说,是时空。”她抬起眼,直视着鼬,那双墨黑的眸子里盛满了巨大的悲伤。

“鼬,我是为了避免那样的结局才出现在这里的。”

“荒谬。”鼬冷声打断她,但声音里缺乏足够的力度。写轮眼告诉他,眼前这个少女没有说谎——至少,她坚信自己所说的是事实。

他同样震惊的是,下定决心灭族这件事整个木叶只有三个人知道,团藏、三代和他自己,他甚至没来得及联系晓组织,眼前这个少女是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明月急切地向前倾身,伤口被牵扯到,让她痛得微微蹙眉,但她毫不在意。

“但你心里清楚,族地和村子之间的关系已经紧张到了什么地步,团藏步步紧逼,三代做壁上观,你早晚会那么选的!”

“够了!”鼬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他背对着明月,肩线紧绷,显示出内心的极度不平静。窗外漏进的光线将他挺拔却仍显单薄的背影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透出几分孤寂和沉重。

房间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交错。

他其实心里清楚,她说的对。

良久,鼬才缓缓转过身,他的表情已经重新恢复了冷静,只是眼底深处翻涌着难以完全压制的波澜。

“你的伤需要休养。在这里待着,不要离开。”他走到门口,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我会送食物和水过来。在你给出更合理的解释之前,这里就是你的牢房。”

说完,他拉开门,身影迅速融入外面昏暗的光线中,门被轻轻合上,落锁的声音清晰可闻。

明月独自留在房间里,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缓缓松了一口气,身体脱力般靠回墙壁。第一步,总算迈出去了。她抬起手,轻轻抚过胳膊上被重新包扎好的伤口,目光看向那扇被钉死的窗,透过缝隙,能看到外面宇智波族地的一角天空——湛蓝,平静,尚未被血与火污染。

而她,正是为此而来。

明月在废弃旧宅中度过了第一个夜晚。宇智波族地的夜晚并不宁静,远处偶尔会传来巡逻忍者的脚步声,甚至会有暗部人员掠过屋顶的细微响动。

明月的感知很敏锐,这让她的睡眠很不安稳。

第二天清晨,锁孔传来轻微的转动声。鼬推门而入,带来清冽的空气、简单的饭团和清水。他的表情依旧淡漠,将食物放在明月身边后,便退到窗边的阴影里,沉默地看着她。

明月安静地吃东西,没有试图立刻交谈。她能感觉到鼬审视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表情和动作。

“你说你来自未来。”最终,是鼬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一个宇智波灭亡的未来。”

明月咽下最后一口饭团,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是的。”

“证明给我看。”鼬的要求简洁而直接。

明月沉默了一下,然后缓缓开口:“止水已经死了,团藏挖了他的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在你手上,他在你的面前跳崖了。”

鼬的呼吸一滞,这是绝无可能被第三人知晓的事,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在未来,自己和她的关系一定很亲密,否则这样的秘辛他怎么会告诉她?

又或者,在他所说的那个未来里,她不仅是知情者,更是……亲历者。

明月继续说着,声音平静却带着残忍的穿透力:“佐助对你最近总是心事重重、频频外出感到不满,抱怨了你很久。你总是习惯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下次。”

提到佐助,鼬周身冰冷的气息不易察觉地软化了一瞬,但随即变得更加凝重。这些细节,外人绝无可能知道得如此详尽。

“还有,你……已经接受了团藏的条件,你最后的底线是,保住佐助的性命。”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鼬站在原地,阴影完全覆盖了他的面容,只有那双渐渐浮现出猩红的三勾玉写轮眼,在昏暗中闪烁着冰冷而妖异的光泽,死死地锁定着明月。

她知道的太多了。多到足以颠覆一切,多到令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寒意。写轮眼无法看透她为何能知晓这些绝密。时空穿越?这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却是目前唯一勉强能解释得通的理由。

“……那个未来,到底发生了什么?”良久,鼬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他眼中的写轮眼缓缓褪去,重新变回深黑的眸子。

明月走到鼬的身边,直视着他,她面色平静,挂着一丝嘲讽的笑。

“所有人都死了。父母,朋友,认识的,不认识的……除了佐助。”

“你动的手。然后,你叛逃了,加入了晓组织,成为了木叶S级叛忍。佐助……他从此活在仇恨和痛苦里,一生都被诅咒着,只想杀死你。”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苦无,精准地刺入鼬心脏最柔软的地方。这是他预想中的道路,是他为了村子和平、为了弟弟存活而不得不选择的修罗之路。但从另一个亲历者口中听到这血淋淋的“结果”,所带来的冲击远超他的想象。

他仿佛能看到那片血海,能听到佐助绝望的哭嚎,能感受到自己手上那永远洗刷不掉的粘稠温热。

“你为什么会来?”鼬的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

“因为在我的时代,我侥幸活了下来,我是漏网之鱼。我花了无数代价,找到了禁术卷轴,研究了时空忍术。我回来,不是为了复仇的,鼬。”

她直视着他,目光灼灼,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决绝。

“我是来阻止你的,阻止宇智波和木叶走向那个必然毁灭的结局的,一定有别的办法来解决这一切!就算没有,你也没有资格收割别人的生命!”

鼬看着她眼中的恨意,心中的怀疑渐渐消弭。

那样纯粹的恨意是演不出来的,她恨他,因为他曾经杀死过她。

他依旧沉默,但再次放下食物和水离开时,没有再落锁。

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那个注定的夜晚越来越近。

他们开始进行一些简短的交谈。明月会小心翼翼地透露一些关于未来局势的信息,比如晓组织的成员能力,比如团藏的一些隐秘计划,但从不透露过多,以免引起不可预知的变故。她更多是讲述那个未来里,宇智波之名成为禁忌后,木叶内部隐藏的动荡和不安,以及佐助的孤独与痛苦。

每当听到佐助的事情,鼬总是格外沉默,眼神会变得无比挣扎。

明月也会问起现在的事情,问起族会上的争吵,问起富岳的态度。她的问题总是恰到好处,显示出她对当前局势的深刻理解,也让鼬在回答时,不由自主地会思考更多原本被他忽略的可能性。

有时,鼬会在旧宅里练习手里剑术,或者擦拭他的忍具。明月就安静地坐在一旁看着。她的目光很专注,带着一种鼬无法完全理解的复杂情感,有悲伤,有怜惜,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你在透过我看谁?”

有一天,鼬终于无法忍受她的目光,问出了盘桓于心口多日的问题。

“在看你。”

“什么?”

“在、看、你。”

明月再次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

鼬看着她专注的目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在看的宇智波鼬,是另一个时空的宇智波鼬,不是他。

“……你说你是漏网之鱼。那个我为什么没有杀死你?”

“你还不了解自己吗,怎么可能会放过任何一个人。只是那个晚上的你,以为我已经死了。我倒在族人的尸体中间,受了很重的伤,昏迷了过去……后来被当作普通尸体处理时,才被发现还有一丝气息,送到医院救活了。”

她毫不避讳地拉开自己的上衣,露出上半身,虽然裸露,但全无半分**,狰狞丑陋的伤口如同一条蜈蚣斜斜的攀附在胸口。

“这道伤口,就是那时留下的。”

鼬的目光落在她的伤疤上,久久没有移开。他想象着那个夜晚,想象着倒在血泊中的少女,想象着那个自己冷漠挥刀的身影。一股强烈的、从未有过的情绪攫住了他,是愧疚。

他很清楚,那百分百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对不起……”

“那不是你,做那些事的人不是你,你不需要道歉。”

明月几乎没有思考就反驳了他,他垂下眼睫,心想她是何等清醒冷静的人,即使相貌一样、性格一样,即使会做出一样的选择踏上同样的道路,但他终究不是那个世界的宇智波鼬,是没有遇见明月的宇智波鼬。

她分的是那样清楚。因此也越发让鼬明白,那双时常充满怀念的眼睛,在透过他看着另外一个人。那是一个和所有的生活轨迹都重合、但遇见了宇智波明月的鼬。

“所以……不要重蹈覆辙了,鼬。就算杀光了宇智波,你也不会如愿以偿,你所通往的、带领佐助踏上的都只是一条血路,收手吧,再找别的办法,好吗?”

她固执地看着他,鼬甚至能从她的眸中看出一些哀求。

他沉默,然后机械般的回答。

“那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到底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明月不说话了。冲突无法避免,因为一族的命运从来不是系于一人身上,鼬不灭族,宇智波就会谋反,流血无法避免,无非是流的多少、流的是谁的区别而已。

她当然可以阻止鼬,但然后呢?怎么阻止宇智波谋反?

这是无解的,因为不管是宇智波还是村子都不愿意退一步。

后来他们不欢而散,再之后的见面两人都默契的不再提及此事。

明月决定帮木叶退一步。

她要杀了团藏。

这不是什么难事,以她的实力来说轻而易举。

她尝试着释放忍术,无果。

穿越时空付出代价于此显现——她变成了普通人。

鼬提着食盒推开门的时候,一地的血映入眼帘。

手中的食盒“哐当”一声砸落在地,三色团子滚落在尘土里。他几乎是瞬身到了明月身边,单膝跪地将她从血泊中扶起。她的前襟被暗红的血浸透,唇角还残留着刺目的血痕,脸色惨白,气息微弱。

“怎么回事?”鼬的声音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写轮眼瞬间开启,猩红的三勾玉疯狂旋转,视线穿透她的衣物和皮肉,试图捕捉她体内查克拉的异动。

然而,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心下一沉,经脉枯涩,查克拉微弱得几近于无,紊乱的气流在破损的经络间横冲直撞,像濒临溃堤的洪水,她的查克拉失控了。

“查克拉失控了,没事。”

鼬的脸色很差劲,他看起来有些生气,明月一时间有些懵。

“你怎么了?”

“你要做什么?”

“啊,原来想去杀了团藏,但是……”

“为什么要为他做到这一步?”

看起来更郁闷了,明月反应了半天想起他说的是另一个鼬。

“因为在最后,他后悔了。”

明月看着头顶斑驳的天花板,光线从钉死的木板缝隙艰难挤入,切割出几道微尘浮动的光柱。

她的目光转向他。

“他死在佐助手里,他以为铺好的路,尽头不过是佐助更深的地狱。你说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没错,可那条血路本身就是绝路。鼬,你太聪明也太傲慢了,你以为只要你自己背负罪孽就能让所有人都皆大欢喜吗?!你错了,你会毁了宇智波所有人的人生,所有人都会被你碾碎!”

每一个字都像锋利的苦无,凿击着鼬心中那堵名为“必然牺牲”的高墙。他想起她描述的那个未来:佐助扭曲的恨意,木叶内部因宇智波灭族而滋生的猜忌和黑暗,以及那个最终死于弟弟之手、背负着无尽悔恨的自己。

他感到迷茫,他引以为傲的写轮眼看不透命运长河真正的流向。

他垂下眼帘,避开了她过于锐利的目光,视线落在她染血的衣襟和自己同样沾染暗红的双手上。这双手,本已准备好沾染更多族人的鲜血。

“你是为了他,不是为了我。”

他竟然有些嫉妒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凭什么他能有人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而自己却没有?

鼬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几乎要恰破自己的手心。那句“你是为了他,不是为了我”脱口而出,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尖锐而陌生的涩意。

这不像他。

这情绪来得太快太汹涌,冲垮了他一贯引以为傲的冷静。

明月因他莫名的情绪波动而怔住,苍白的脸上掠过一丝愕然。她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却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无尽的疲惫。“有区别吗?”她轻声问,墨黑的眸子望着他,里面盛着的悲伤几乎要满溢出来,“你们……本就是同一个人。我阻止他,就是阻止你。我来到这里,遇见的是你。”

“不一样。”鼬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固执的、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楚的偏执。写轮眼依旧维持着开启的状态,猩红的光芒在她脸上流转,仿佛要穿透皮囊,看清她灵魂深处最真实的想法。

“他拥有过你的信任,甚至……更多。而我,”他顿了顿,声音里渗出一丝难以察觉的自嘲和不甘。

“我只是你计划里必须说服的‘对象’,是你眼中……尚未犯下罪行的‘潜在凶手’。”

他看见她眼底那份深切的、穿越时空的悲悯,那原本让他感到一丝慰藉的理解,此刻却像针一样刺入他的心口。那悲悯是对着那个已然堕入深渊的宇智波鼬,而非对着此刻站在她面前、双手尚未沾满至亲鲜血的他。她透过他在看另一个影子,一个比她更幸运、也更不幸的影子。

“你为他拼尽一切,甚至不惜……”他的目光扫过她衣襟上刺目的血迹,喉咙发紧,“……落到这步田地。而我呢?你对我,除了阻止,除了告诉我那条路多么错误和绝望,还有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更为压抑的氛围。鼬从未如此直白地袒露过内心深处的渴望——并非对于认同,而是对于一种独属于此刻的“他”的、不带任何阴影的注视和选择。

明月沉默了良久,似乎在他这番近乎失控的质问下重新审视着他,也审视着自己的内心。她看着他紧抿的唇线,看着他眼中翻涌的、不属于十三岁少年的复杂痛楚,看着他那份隐藏在冰冷面具下的、自止水死后再未有人真正触碰过的孤独。

终于,她极其缓慢地抬起没有沾血的手,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他紧握的拳头。那触碰细微得如同风吹过,却让鼬整个人猛地一颤,几乎要下意识地弹开,却又被一种更强的力量钉在原地。

“对不起……”

她的指尖微微用力,掰开他紧握的拳。

“我现在看清了。”她望着他,目光一点点聚焦,不再是透过他看向遥远的、血色的未来,而是真真切切地落在他此刻紧绷的、带着少年棱角的脸上,“你不是他,你是还没有做出最终选择的宇智波鼬。”

“我来到这里,改变的是你的未来。我想要救的……是你。”

她的手指终于嵌入他的指缝,相贴。

“我不想看到你变成我记忆里的那个样子。我不想看到你后悔。”

一直以来紧绷的、计算着的、近乎绝望的某种东西,悄然断裂。那股莫名的嫉妒和委屈如同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更深沉的、被掩盖的疲惫和一丝不敢置信的、微弱的希冀。

写轮眼的光芒缓缓褪去,重新变回深黑的眸子。那里面翻涌的激烈情绪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为复杂的、带着沉重痛楚的茫然。

他反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指,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确认般的固执。

“很蠢。”他忽然低声说,语气里听不出情绪,“为了一个不确定的未来,赌上自己的一切。”

明月微微愣了一下。

“……明知活下来那么艰难,却还要回到更早的过去,面对更危险的局面。”他继续说着,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的指尖冰冷,他的掌心却带着一丝异常的温热。

“为了一个……你甚至不能确定会不会走上老路的人。”

他抬起眼,再次看向她,眼底深处那丝动摇的希冀变得清晰了一些,却也更沉重了。

“宇智波明月,”他叫了她的全名,声音低沉而清晰,“你是我见过的……最愚蠢的忍者。”

话音落下,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窗外族地遥远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开来,只剩下两人交握的手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鼬没有再说话,他只是沉默地握紧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开始快速而精准地处理她身上残留的血污和因为查克拉暴走而再次裂开的细微伤口。

他知道前路依旧布满荆棘,团藏的威胁、家族的躁动、高层的博弈,每一样都足以将微小的希望碾碎。但此刻,在这昏暗的废墟里,他握着这只来自未来的、冰冷的手,仿佛确实握住了一点真实的光。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废弃旧宅的寂静与压抑中悄然滋生。对鼬而言,明月是突然照进他黑暗命运的一束光,她知晓他最深重的罪孽与痛苦,却带着拯救他的目的而来。她理解他的挣扎,分担他的重压,看着他时,眼里没有族人常见的狂热、期待或误解,只有一种深切的、穿越了时空的悲悯。

而对明月来说,眼前的少年鼬,疲惫、挣扎却仍保有一丝光亮,与她记忆中那个冷冽残酷、背负一切绝望的叛忍形象既重叠又分离。她渴望拯救他,阻止那场悲剧,这种渴望混合着对那个死去鼬的复杂情感,渐渐变得不再纯粹。

一个细雨绵绵的傍晚。鼬带来消息,族会再次不欢而散,父亲富岳的态度更加强硬,团藏下达了最后的通牒。

压抑和绝望几乎凝成实质。鼬坐在窗边,望着窗外细密的雨丝,侧脸线条紧绷,写轮眼不自觉地开启,猩红中三颗勾玉缓缓转动,弥漫着一种濒临绝境的孤寂与戾气。

明月走到他身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他紧握的拳头上。她的手很凉,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鼬的身体猛地一僵,写轮眼中的戾气骤然停滞。他几乎是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只覆盖在自己手背上的、属于少女的手。然后,他极其缓慢地、僵硬地,反转了手掌,轻轻握住了那只手。

指尖相触,掌心相贴。冰冷的肌肤下,是同样急促的脉搏。

他没有看她,依旧望着窗外的雨,但紧握的手却没有松开,仿佛在无尽的冰冷黑暗中,终于抓住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温暖。

雨声淅沥,敲打着破旧的屋檐,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她也知道。

但在此刻,在这片被遗忘的废墟里,两只手紧紧相握,试图从彼此身上汲取力量,去对抗那已然可见的、血色的未来。

“鼬,我好像从来没给你看过我的眼睛。”

明月从他的身侧把他的脸掰正,然后向他靠近,近到鼬能清晰地看清自己在她眸中的倒影。

金色的瞳孔亮起来,带着神圣的光。

这是宇智波鼬见过最独特的眼眸,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他受那双眼睛的蛊惑,抬手轻轻捧住她的脸。

少女的脸温热而柔软,血液在掌下奔涌,她是那么的鲜活。少女抬手抱住了他的腰,整个人嵌入他的怀中,他低头就能看到她的脑袋,毛茸茸的。

然后……然后什么呢?

他的思绪滑入黑暗,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啊,原来我中了幻术。

三代目的犹豫和团藏的狠毒明月再清楚不过,时间不够了。

团藏必须死,必须死在灭族之夜前。

而能做这件事的,只有她了。

她将从鼬身上摸出来的苦无紧紧攥在手中,冰冷的触感紧贴掌心,而后她推开旧宅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冰冷的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单薄的衣物。

她深吸了一口潮湿冰冷的空气,一步步走入雨幕,朝着宇智波族地之外,朝着那个吞噬了无数光明、即将引发更多悲剧的黑暗巢穴走去。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木叶村的街道,也冲刷着她留下的、很快就被雨水稀释的微弱足迹。

……

根部基地最深处的密室。

志村团藏正听取着属下关于宇智波最新动向的报告,四周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扭曲而庞大。

突然,密室角落最阴暗处,空间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脆响。一道狭长的黑色缝隙无声无息地绽开,没有查克拉波动,没有时空间忍术发动的征兆,就像世界本身被悄无声息地划开了一道口子。

明月的身影从中踉跄跌出,脸色白得透明,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已流干。她手中的暗沉苦无却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幽光。

团藏猛地转头,独眼中爆发出惊怒交加的光芒:“谁?!怎么可……”

他的话永远定格在了喉咙里。

明月抬起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仇恨,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彻底的、完成了使命的虚无。她反手握紧苦无,没有丝毫犹豫,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它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脏。

苦无瞬间贪婪地吸食她的生命、她的灵魂,她的身体从伤口处开始,迅速如纸般苍白。

团藏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惊怒瞬间被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所取代。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有什么东西正在撕扯他的灵魂,连伊邪那岐之术都没用?这到底是什么术?这个女孩是谁?!她做了什么!

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瞳孔彻底涣散,气息全无。

明月双手颤抖着拔出苦无,露出一个惨笑。

“为了你专门学的呢,团藏。一命换一命,你可不亏。”

鼬再次醒来时,明月已经不在那处旧宅中。

屋子内外空无一人,只有淅沥的雨声。

只有他留下的那件深色外套,整齐地叠放在草席上,仿佛从未被人动用过。

明月不见了。

连同她身上那件染血的族服,连同她所有的痕迹,消失得干干净净。

仿佛南贺川畔的初遇,昏暗旧宅中的对峙、挣扎、泪水和那双金色的眼瞳……全都只是一场漫长而逼真的幻术。

他僵立在门口,雨水从湿透的发梢滴落,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溅开一个小小的、深色的水印。写轮眼猩红的光芒在昏暗的室内徒劳地扫视着每一个角落,却再也捕捉不到任何生命的存在。

她就像突然出现时一样,又突然地、彻底地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窗外,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惨白的阳光勉强透过木板的缝隙照进来,恰好落在那件叠放整齐的外套上。

光芒中,细微的尘埃无声浮动。

仿佛在祭奠着什么。

他推开门,一个族人跑过来,一脸惊慌。

“出大事了,鼬少爷。”

他麻木地回到家中,听父亲说着所谓的大事。

团藏死了,完全找不到凶手。

宇智波和三代之间还有转机,谋反之事还能再议。

鼬猛然想到了些什么,他猛的起身冲出了族地。

那时候他为什么会中幻术呢?她用幻术困住他以后做了什么?现在看来毫无疑问是去杀了团藏,然后呢?她被抓了亦或者是死了?

总得有个结果吧?

他冲到根部,三代正指挥暗部把这里翻个底朝天,从他不善的面色看来显然是一无所获。

少年失魂落魄的冲进去,然后一眼看见了那把苦无。

是止水曾经送给他的,是在陷入幻术后失踪的、他的苦无。

原来她的存在不是幻觉。

那个说着要阻止他、眼底盛着巨大悲伤的少女,那个知道他的秘密、甚至可能……来自某个绝望未来的少女,连同她存在的一切证据,都彻底抹去了。

只留下他,和一个骤然巨变的现状。

团藏死了。

一条血色的、注定通往毁灭的道路,在他面前硬生生被劈开了一道岔口,他得以有了新的选择。

二分的道路近在眼前,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明月用生命换来的机会。

…………

团藏的死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彻底改变了木叶和宇智波的命运轨迹。失去了最激进的推手,高层的态度微妙转变,三代目的怀柔政策有了喘息的空间。宇智波一族内部的怨气仍在,但失去了明确的目标和决绝的执行者,激烈的反叛计划被无限期搁置,转而陷入了一种焦躁却又无奈的僵持。

鼬依旧是那个天才,是宇智波一族的骄傲,是暗部中沉默可靠的骨干。他穿梭于家族与村子之间,周旋于各方势力,用他超乎年龄的智慧和力量,竭力维持着那根脆弱的、随时可能崩断的弦。

只是,比以往更加沉默,更加疏离。

年华似水。

佐助逐渐长大,依旧崇拜着哥哥,却也敏锐地察觉到哥哥身上某种无法言说的、沉重的孤独。他试图靠近,却总被一层无形的壁垒轻轻推开。

族中的长老、甚至父亲富岳,都曾或明或暗地提及他的婚事。以他的天赋和地位,与木叶其他大族联姻,无疑是巩固宇智波地位的好方法。也有族内优秀的女孩,向他投来倾慕的目光。

但他总是礼貌而坚定地回绝。

理由千篇一律:时局未定,无心于此。

无人能真正勉强他。久而久之,“宇智波鼬或许志不在此”的传言悄然流传,人们将他的独身归因于对力量和责任的极致追求,归因于他那份超越常人的、近乎禁欲般的冷静。

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的。

那双金色的眼瞳总是在注视着他,那个只为了他而出现于此世的少女总是在梦中与他相见。

他把自己的人生,硬生生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正在行进、被改写的现实。

另一半则永远留在木叶五十四年的那个夏天。

鼬站在南贺川下游的河滩边,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在平静的河面上。

多年过去,这里依旧是他唯一能短暂喘息的地方。

佐助站在他身侧,已经长成了挺拔的青年。兄弟二人刚刚结束了一场艰难的任务,难得的静谧时刻,佐助却显得心事重重。

“哥哥。”佐助终于开口,声音在夜风中有些飘忽,“你从未考虑过结婚,是吗?”

鼬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波光粼粼的河面。晚风拂过他额前的发丝,带来远处森林的潮湿气息。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已经比自己略高一些的弟弟。月光下,佐助的眉眼依稀有着童年时的轮廓,但目光已经变得成熟而坚定。

“佐助,你相信有人会为了一个尚未发生的未来,赌上一切吗?”

佐助怔住了,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他皱眉思索,然后缓缓摇头:“我不明白。”

鼬的嘴角牵起一个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笑容里带着佐助从未见过的、深沉的怀念与痛楚。

“很多年前,在这里,”他指了指脚下的河滩,“我遇见了一个人。”

佐助屏住呼吸,直觉告诉他,哥哥即将说出的,是一个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秘密。

“她来自一个我无法想象的未来,一个宇智波彻底毁灭的未来。她告诉我,我将会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而那条路,终将导向更深的绝望。”

佐助的瞳孔微微收缩,他隐约猜到哥哥指的是什么。那些年被搁置的叛乱计划,族中压抑的氛围,那些他长大后才渐渐明白的东西。

“然后呢?”

“她消失了。”鼬的目光再次投向河面,仿佛能穿透时光,看见那个浑身湿透、倒在河边的少女,“用她的命,换来了团藏的死亡,换来了……改变的可能。”

空气中只剩下水流声和风吹过树叶的沙响。

佐助久久无言,他忽然明白了哥哥身上那种永恒的孤独感从何而来。

鼬从怀中取出那个她曾经用过的苦无。岁月的磨蚀让它显得越发暗沉,它已经和那个人一样,确确实实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她叫什么名字?”佐助问。

鼬沉默了片刻,夜风拂过,带来他的回答。

“明月。”他说,“宇智波明月。”

佐助不再追问。兄弟二人并肩站在河畔,望着水中破碎的月影随波光晃动,仿佛无数金色的光点,是谁的瞳孔在深水之下静静地凝视着这个世界吗?

我将永远记得她,记得她金色的瞳孔、柔软的脸颊,温柔的眼睛,这个世界上没有认识她,所以我要长长久久的活着,我要悼念她、祭奠她,我是她的遗物,证明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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