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一件事情!”宁因的耳力了得,松开了抓着宁谓川衣领的手,一个飞步插到了二人当中,来回张望着他们俩的脸。
宁怀霜攒起了眉,“伯父这是什么意思?”
宁谓川手搓着脖子,也朝此处走来,站在宁因的身后,就听见他开口说道:“东余二大家可知道是谁?”
“梅阳吴氏和鸢河季氏呗,这还能不知道?”宁谓川在后方说道。
“冯瑞是这场戏的生,那我们便是末,可还差个净,梅阳吴氏远离朝政,但那个鸢河季氏可就了得了。”话到此处,宁因突然转身,盯着宁谓川问道,“你是不是有个季妹?现下芳龄几何了?”
宁谓川挠了挠后脑勺,回道:“过了下月便十八了。”
“还未婚嫁吧?”宁因眯起来了眼。
“没呢......”宁谓川突觉不对劲,接着问道:“伯父你要做什么?”
“联姻啊!臭小子!还没明白吗?”宁因伸手敲着宁谓川的脑门上。
宁谓川听闻后,一下子说不出话来,鸢河季氏是了得,早在北渊国前便已经出了无数名将,最出名的便是季氏的季之扬,在当年与南蛮交战之时,三天灭掉对方十万军,火烧连营三百里,一战成名,从此南蛮再未踏入过东余半步,北渊国建立,季氏虽然不如往日,些许式微,但依旧在东余名声显著,如今鸢河季氏当家之人正是季之扬的长孙季路沉,而宁因想要联姻的真是他的独子,季啸行。
“让宁念联姻?到时候怕是府上都不要安生了,她生性粗狂,做事最是我行我素,别到时候去了,吓死那东余小公子!”宁谓川想到他的妹妹在家中的模样,连连摇头。
“那宁家可还有女子了?”宁因常年不与家中联络,不太清楚宁氏小一辈里都有些谁,此时季承星看向默不作声的宁怀霜,问道:“怀雪几何了?”
宁怀霜轻声回道:“比我小三岁,今年才十五。”
宁因听到,又来了兴致,“十五!有点小,但够了啊!性格如何?”
“一直由家母带着,还算温婉,现下年龄尚小,时常会有些小性子但不刁蛮。”宁怀霜回道。
联姻是东余最惯用的,他们互相拉拢,累世联姻,荣辱与共,周阡宁氏现下虽然被局势所迫不得不另择地生存但依旧如日中天,而鸢河季氏虽是东余之首,但纵观在北渊中还是排不上前。
宁怀霜脑中思索着,宁怀炎此时已经站到了他的身旁,轻轻抚了一下他的背,宁承星站起身子,看向宁怀炎,“宁氏小辈中皆是男子,唯独就宁念和怀雪了。”
“现下大局当前,就按叔父说得办。”宁怀炎说道。
这话出口,宁怀霜心知已经别无他法,他开口道:“舍妹与我更亲近,回去后我会与她说此事的。”
宁因见此事已成,又是欣然大笑,一声声的“好”在这屋中回荡起。
夜谈结束后,宁怀炎被宁承星暂且留下,宁谓川便和宁怀霜同路先行回去,深夜刮起了风,虽是微风但依旧凛冽,宁怀霜拉紧了大氅依旧感觉身子被吹得发疼,而他一旁的宁谓川身强体壮,氅衣只是盖在身上,若不是宁怀霜在他身旁,兴许他还能走得快些。
“很冷的话再披一件我的吧。”宁谓川侧目看着宁怀霜说道,见他身形比自己瘦不少,当真是御不了一点寒。
“无妨,没多久就到府上了。”宁怀霜手中再拽了拽衣角。
“你说,伯父他看着并不大,但怎么感觉疯疯癫癫的,到底是个什么人?”宁谓川问道。
“他只是看上去疯癫罢了,他是大巧若拙。”宁怀霜抬头看着天,星辰遍布,如碎银洒落在黑布之上。
宁因现下三十五六,比宁承星还小了三四岁,但如今早已经转战南北两处,在朝堂上的时候比宁承星还长,最早他是上一任皇帝冯肃身边的侍中,越是接近帝王,手中的权利就越大,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宦官亦或是嫔妃。
宁因这个侍中正是这样一个职位,他伴于皇帝左右,为国谋事,虽没有实权,但依旧重要,只有被皇帝信任之人才能被安排在这种位置。
“伯父所在的瑞安郡是东余重镇,管辖着十多个县,是整个东余的核心,不仅关乎东余局势还北牵粮草供应。”宁怀霜与宁谓川说起此宁因的事情。
宁谓川并不觉得宁因有多大本事,“今日跑来此处还是因为战败逃来了。”
“太傅当时派伯父前去瑞安,是因为今年夏季时,东余那处,瑞安时任太守被当时烟州的刺史杀害,瑞安动荡,他本可以稳住局势,但没多久徐初便发动叛乱,伯父才战败。”宁怀霜说到此时,已经到了府上,他站在自己府门前看着宁谓川。
“他才是亲历乱世之人,比我们谁都了解东余的局势,正是徐初的叛乱,才说明,我们周阡宁氏有可能可以立足东余。”宁怀霜接着言道。
宁谓川长长吹出一口气,热气汇成白烟飘散开,“时候不早了,不多聊了,你快回去吧。”宁怀霜微微点头,转身敲响了府门,里面的仆人微微开了一半的门,宁谓川目送着他进入府中,门关上之后他也转身再度步入夜色中。
“叔父与冯瑞算是布衣之交,可这提议他可会同意?”此时在宁承星的府中二人还在交谈着。
冯瑞也是皇室支脉,祖父是北渊开国之人同父异母的兄弟,在冯瑞十六岁时,继承了他的父亲周阡王爵的位置,而他本人那时则是留在了都城临安担任常侍。
“冯瑞多年隐忍,他在等冯氏的嫡系都先斗完。”宁承星喝了口热茶说道。
宁怀炎思索道:“前年,太傅挟持皇帝北上攻打他的亲侄子,当时冯瑞跟随了太傅,但是太傅大败,逃回封地,抛下了冯瑞,当时冯瑞成了俘虏,当年是怎么逃出来的?”
“冯瑞曾与我说过,当时风雨交加,守卫松懈,他乘乱逃向南下,都逃出五百里路被关卡守兵拦住,当时下令所有关口都不可放贵族出入,当时他是满身狼狈,夜黑又是雨,但是守兵依旧怀疑,还好当时随从跑在他的后面,马鞭子抽了冯瑞的马,佯装他是地位低下的舍长,嘲讽了几句竟还被守兵高看了,守兵也不多想就给他放行了。”宁承星说道,早年间冯瑞与他相识于临安,宁承星觉得整个北渊国摇摇欲坠,他曾经劝说冯瑞回到封地去,在临安停留久了会很危险,这次事情之后,他便先回临安接上家人,直接回了封地,而那时,宁承星还是太傅府中的参军。
“冯瑞是想要离开坤州的,此处琉河穿城而过北接浔河,再往南不过百里,便是潼河,北方若是想统占天下必然先越潼河,而南方想要进取中原也要踩着潼河做跳板,同时乌沙不断南侵,早晚会杀入潼河。”宁承星说道。
“冯瑞虽然又加入了太傅阵营之中,但依旧不会被重用,太傅看重的是他的亲弟弟,若是再发生什么,太傅依旧会像上次一样舍弃冯瑞。”宁怀炎听到此后心中明白了一些。
“正是如此,但是今夜决定的南下,不能让冯瑞觉得我们宁氏是在自保,更不能让太傅如此觉着。”宁承星留下宁怀炎正是想单独问问他的想法,而且那宁因在场很多事情都不适合细说。
“如今中部荒弊不堪,颗粒无收,叛乱过后,东余那一带的运粮也会变少,冯瑞作为王,而叔父是臣,前往东余一切为了周阡,冯瑞是聪明人,他自会明白。”宁怀炎心觉说服冯瑞并不是难事。
沉吟片刻宁怀炎接着道:“叔父,我想到一人,定东将军祁羽,他是雁门祁氏的人,为官正直,身逢乱世但心济天下,原本太傅欲要拉拢祁羽任中领军,那位置是宫中禁军将领之位,但祁羽不愿,正因为他不喜太傅这种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人,而现下他就在烟州出任都督,出镇常丘,对太傅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向北可通潼河联结中部,向南又可入文江攻入东南方向,虽然常年交战,但若是真的控制住了常丘,会影响整个东余。”宁怀炎见宁承星心中应当是明了一些了,开口接着道:“太傅现下什么最迫在眉睫!”
太傅冯烨早就已是焦头烂额,权臣与皇帝欲要围攻他,他急需自结联盟,如今他南下洛川,原本计划是连接东余的便利征集粮草,宁承星想到此处说道:“你是说若是祁羽真的全权掌握了烟州,那太傅粮草便有可能会被祁羽卡死,现下必须让冯瑞出来牵制住祁羽。”
“是的,这或许是个机会!”宁怀炎眼中坚定,“叔父,我觉得......”
宁怀炎一时顿住,似乎在犹豫什么,“你是想说让宁因去与太傅提及此事吧。”宁承星替他说道。
宁因曾受太傅重用,也了解东余形势,徐初死后没有人再为太傅筹集粮草和物资,冯瑞如今就是在坤州负责转运的,正好可以前去填补徐初的位置,同时牵制住祁羽在东余的势力,而这些事情都可以让宁因来告知太傅。
“如此一说,我倒是也想起一人。”宁承星轻拍了一击大腿说道:“太傅的正妻是蛟河赵氏赵启明的妹妹,我与那赵启明互为同僚,私交不错,兴许也可以让她帮忙说说情,吹吹枕边风!”
“若是赵氏愿意相助,如此更好。”宁怀炎回道。
窗外天色渐渐要破晓,二人近乎聊了一夜,如今计划已定,欠得只有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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