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转天白露特意叫上眼角有痣的侍女，带着元念卿准备的钱袋去找屈夫人。
一进到屋里，就能看到桌案上摆满了姑娘们的习字，上面用朱砂圈圈点点，批改得十分仔细。
等小侍女帮忙道明来意，屈夫人连连应承：“娘娘不必客气，这点小事民妇一定办好。”
他将两个钱袋递过去，侍女解释道：“麻烦夫人一个交给柳姐姐，一个交给观里。”
屈夫人点点头，小心将钱袋收好。
他又在小侍女手上写了一个“家”字，然后看向屈夫人。
小侍女立刻明白过来：“夫人，娘娘很关心您。这次回去，家里都安置好了吗？”
“托王爷和娘娘的福，都安置好了。回去看到亡夫的墓冢修缮妥当，就像做梦一样。”即便时过境迁，屈夫人对曾经的愁苦依旧记忆犹新，“之前娘娘看出我有心事的时候，我还不敢妄想，有朝一日真能把人找回来。”
“夫人没打算留在家里吗？不会很快就走吧？”小侍女问完不好意思起来，“这是我想问的。”
屈夫人笑着拉住小侍女的手：“家里人确实劝过，但之前走得匆忙，都没好好和娘娘辞别，更没来得及报答王爷的恩德。而且我心里也时常想念你们，只要王爷和娘娘不嫌弃，我愿意一直留在这里。”
小侍女期待地看向他：“娘娘肯定不会嫌弃，对吧？”
他能看出对方很喜欢屈夫人，于是欣然点头。
告别屈夫人后，眼角有痣的小侍女显得特别开心：“夫人学识渊博，除了教我们习字，也会和我们讲书上的故事，讲解其中道理。”
他能看出屈夫人和姑娘们的关系很好，也在很用心地在教导大家。
小侍女也不忘夸他：“娘娘想得真周到，这样一来屈夫人和柳姐姐就能光明正大地往来了！”
他有些吃惊，自己只当是帮元念卿传话，并没有想过这一层。对方大概早已算到这一点，才特意把探望柳如茵的机会留给屈夫人，好让同在异乡的两人有机会叙旧，不必再为彼此相识而遮掩。
不过交出钱袋那一刻，他心里多少有些不自在。虽然不曾打开看，但从沉甸甸的分量就能估算出每个袋子至少装了二十两，合在一起就是四十两。四十两是元念卿在安陵半个月的药钱，够他和师父在山上几年的开销。
他反复告诫自己不能在意不能小气，但真把银子掏出去那一刻，还是觉得难受。
家里的衣食住行都不过问也是这个原因，一旦知道价钱，他肯定哪样都舍不得。
之前他挑了个砚台准备放去药房，结果在锦余的店铺里看见相似的卖八十两，回来之后就要换。谁知元念卿说那是最便宜的一个，换也是更贵的。他又不好意思找元崇要家仆的砚台，只能硬着头皮用了。
元念卿并不好奢靡之风，可身份地位摆在那，处处得讲究体面。家里的东西只有贵和更贵，这是比哄小泼皮吃药还让他头疼的地方。
回到房间他不禁环视四周，新家的布置比在侯府和别苑时都要华美，处处透着精巧，也不知这一屋子的家什要花多少钱……
元念卿回来就看到他坐在屋里发愣：“你这是怎么了？”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手指环绕房间一周，然后拎起自己的钱袋晃了晃。
“你问这屋子里的东西值多少钱？”
他紧张地点头。
元念卿算了算：“大概三百多一点儿……”
竟然只要三百多一点儿？！不管多出来的这一点儿是多少，价钱都远远低于自己的猜想。他不禁舒心的松了口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黄金。”
噗——这两个字一冒出来，白露嘴里的茶水也都喷了出来，捂住胸口不住地咳嗽。
元念卿吓了一跳，赶紧过来帮忙顺气：“你没事吧？！”
他努力止住咳嗽，伸出三根手指向对方确认。
“明明受不了还问？”元念卿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大部分都是家里的存货或是别人送的，我觉得与其关在库房落灰不如摆出来用，不是真花那么多。三百两是按照市价估算，你也知道古玩字画这类东西价格普遍虚高。”
就算虚高能把银子虚成金子吗？！他瞠目结舌地看着满屋器具，只觉得意识越来越飘忽。
“露儿？露儿！”元念卿拍了半天才把人弄回魂儿，“你别吓我啊！”
他再次举起三根手指，如同举起三十斤黄金，整个人都在抖。
元念卿赶紧把他的手指攥住：“好了，听话，不想了。”
“只有这一间屋子的摆设贵，其余的房间都很普通。”
“我保证，真的保证，不信听我给你算！”
……
这是两人相识以来第一次，小泼皮整晚围着他不是耍赖，而是哄人。
为了不让白露继续留在屋里想价钱的事，元念卿火速动身，第二天就把人全都带出门。
一路上白露心不在焉地跟在后面，对他也是爱答不理，就连元谆德都看出两人之前的气氛不对：“你们怎么了？”
“没什么，在家发生了些口角，和我置气呢。”元念卿含糊带过，转而道，“殿下，这次轻装上路缺少随扈，在外还是不要暴露身份比较好。如果不介意，我会以三哥代为称呼。”
“不直接叫名字吗？”元谆德反问道。
他有些意外：“殿下希望直呼姓名？”
“之前你和元昭懿他们……看起来很亲近，我很羡慕。但是母亲不喜欢我有亲近的人，所以也只是羡慕。”元谆德已经能够坦然面对过往，“现在不一样了，我也想多结识朋友，有更多亲近的人。”
他十分乐见对方的改变：“这当然好，毕竟我们本来就是朋友，而且我相信殿下未来也会有越来越多亲近的朋友。不过遇到正式的场面，还是需要礼数为先。”
元谆德犹豫道：“我不太能分清哪种场合算是正式。”
“不必担心，我会从旁提醒。”
改了称呼之后两人交谈越发热络，白露不想就这么被抛在一边，于是稍微加快速度跟上元念卿。
元谆德注意到他跟过来：“白露这次是男装出行，要隐瞒女子身份吗？”
元念卿转头看到他不好意思地别开始视线，忍住笑意道：“什么身份都无所谓，不过方便起见就当他也是咱们的兄弟。”
元谆德见他别着脸以为是不愿意：“是不是该征求白露的意见？”
“白公子——”元念卿故意拿腔拿调地喊他，还背对元谆德朝他露出了那对小梨涡，“您意下如何？”
心里有再多烦躁也会被眼前的笑容暖化，他藏起雀跃心情，一脸正经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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