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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念卿每次替元重思说好话心里都老大不愿意，可偏偏这种时候那个人最管用。把没了娘的儿子丢给自己也就算了，还得让他替麻烦的根源说话……
“确实，父皇都不恨，我又有什么资格恨。”元谆德再次一口喝干酒盏，神情越发黯然。
这种心结肯定三言两语劝不开，他耐着性子继续道：“恨一个人又不需要资格，陛下不在意不意味着你不在意。如今你不在宁妃娘娘身边，无需再为难自己。”
“我就是不想在意，所以才离开皇宫，而后又离开京城，希望心里变得平静。到安陵之后我确实暂时忘记了这件事，只是……”元谆德抬头看向空中皎月，“这种日子很难不想起亲人。”
这点无法辩驳，元谆德形单影只，即便有他们陪着，终究算不上至亲之人。而且因为宁妃的事，元谆德也不能随便和兄姐们掏心掏肺，与其指望那些宫里的亲人，还不如物色一个更合适自己的亲人。
于是他顺口问道：“你想过成亲吗？”
话题转得太快，元谆德没反应过来：“什么成亲？”
“就是你的婚事，有没有打算？”
元谆德茫然地摇头：“这种事不该由父母做主吗？”
“父母做主也得是自己能入眼的人，太子选了这么久都没定下来，不就是皇后选中的他选不中吗？”
元谆德认真道：“即便如此，我现在也算有孝在身，不宜谈婚论嫁。”
“当然不是谈婚论嫁，只是提前物色。若是有心仪的人选，也要趁早结识，互相了解。”
元谆德大概是真没想过这件事，愣了半天还是问他：“你和白露什么时候相识的？”
他看向白露：“我们小时候就认识，成婚之前也会时不时走动。只是他容貌显眼，性子有腼腆，所以很少在人前露面，安陵城里也少有人见过他。”
“原来是青梅竹马。”元谆德羡慕道，“可惜除了两位姐姐，我几乎不认识年纪相仿的女子。虽然见过一些官宦之女，但完全不了解。”
“那宫女呢？”
“归霜殿只有四名掌灯宫女，都比我年长许多，母亲身边也只有年长的嫲嫲，近身照顾我的则一直是乳母和两位内侍。”
没想到归霜殿里竟然连个妙龄宫女都没有，元念卿不禁有些同情对方：“要不等到了静塘，我带你去花楼坐一坐？”
“二皇兄带我去过，那边的女子虽然美艳，但话不投机。”元谆德不好意思道，“应该是我太无趣了，所以她们不愿意和我聊天。”
带着弟弟喝花酒，元承玮也算有心了，不过与能说会道又出手阔绰的兄长坐在一起，元谆德在那些花楼女子眼里就显得黯然失色：“咱们不是聊得好好的？你并非无趣，只是心思细腻，与人相处需要细水长流。花楼女子大多急功近利，自然话不投机。”
元谆德点点头：“所以我对那些红灯绿酒也不怎么有兴趣，之前皇姐们聊起婚事相关的话题，心里也是想着将来能遇到一个愿意和我说话的人就好。”
这个要求听起来简单，可说难也难。夫妻若聊不到一处，日子久了总会冷淡下来：“看来以后遇到年轻女子，得让你多去搭话，没准就能遇到投缘之人。”
元谆德连连摆手：“你就别为难我了，我也是在你们面前才能畅所欲言，换做是皇兄皇姐面前都未必能像这样聊天。”
他倒是觉得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改变：“我相信即便没有我们，你也能做得很好。之前姨夫还和我夸赞，说你审案的时候张弛有度，记录也十分详实，很有这方面的天资。”
“我只是用了你教的技巧，和你比还差远了。”元谆德说到这里想起一事，“其实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执意要找到修机关的工匠？”
“首先好工匠很难找，能修出如此精妙的机关，用在正途肯定大有作为。再者装神弄鬼之人多是利用奇技淫巧，这样的人说不定能帮上忙。”
元谆德恍然大悟：“原来那时候你就已经开始为文州之行做准备。”
“文州比巴州凶险许多，必须准备万全。不然舟车劳顿赶过去却一无所获，士气必将大减，咱们人生地不熟，想重振旗鼓都难。”元念卿正色道，“其实这么赶着寄出呈报，也是希望陛下能准许我调用一些卷宗。”
“难怪你和曹大人的呈报是分开的。”
“即便是同一件案子，我和姨夫的重点也不同。他身为丞州巡抚史，更注重整件事对当地官场和百姓造成的影响。而我的目的是前往文州调查曲家，就必须说明自己的意图和安排，以及可能遇到的问题。”他说到这里看向元谆德，“如果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呈报的写法。到时候你可以将自己的发现写给陛下。”
元谆德有心点头，但又有些顾虑：“你们的呈报都言之有物，我的呈报……未必有用。”
“只要不是以玩亵之心写，呈报就有用。你与我们的位置不同，说不定能在我们忽略的地方有所发现。”他以在黑云山的经历为例，“之前我在处理其他案子的时候，就因为身边的人发现了有用的线索才得以告破，而这个线索仅仅是一些掉在路边的碎石。”
元谆德好奇地问：“碎石为何能成为线索？”
“那些碎石不是普通的石头，而是用来炼铁的辅料。我虽然出身侯府，但对锻造之类一窍不通，根本注意不到。你身为皇嗣，肯定也会知道一些普通人不曾了解的事，从而弥补遗漏。”
元谆德听他说完振奋地点点头：“每次和你聊过，我都觉得自己不是一无是处，还有机会派上用场。”
“不是派上用场，而是大有用处。”他循循善诱道，“想想看，如果不是你想去看封地，咱们也不会发现凤南县刁难当地村民，更不会遇到吕行之和金欢。这样一来我就没办法试探出那位囚犯的身份，说服他与咱们同行。”
元谆德认真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所以你无需妄自微薄，也不用觉得给谁添了麻烦。以你的身份，哪怕是一点微小的努力和发现，都可能救人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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