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正式结束。
刘悦已在江大上了一个多月的课。
起先，她还习惯每天提前到教室选后排座位坐。
但之后发现，有些老师偏爱点后排同学的名字，还时常有人凭一己之力占五六个座位。
于是，她放弃挣扎，哪里有位置坐哪里，很少提前很早上课了。
刘悦已逐渐适应大学生活。
卡点上课，最关心的是如何应对每个老师五花八门的签到方式，就着老师念ppt 的声音昏昏欲睡。
接着就是换教室上课。一节课不缺，一节课不听。
有时，不带书只带手机是惯例。水课不想听，专业课听不进。
纸质签名签到时，她摸摸包，发现一只笔都没带，对上老师的目光，两人面面相觑。
中午下课，赶去食堂干饭。偶尔，去参加讲座混个学分。
下午下课，去操场健康跑。晚课下课后，赶在快递站关门前取快递。
回寝后，洗衣洗漱洗澡，听高傲然吹牛皮，也会随机抽出樊希回寝盲盒，最后刷完手机安眠。
每天都忙得莫名其妙，过得像人机一样。
很快，一个月就过去了。
在开学最初的时候，刘悦还习惯和高傲然同进同出。
但两人现在除专业必修课外，选修课安排有很多不同，就各管各。
除了体育课，两人选了同一个时间同一老师的羽毛球课。
次日早十，她们羽毛球课要体测，无论女生男生都要跑3km。
据江大说，要向京城的清大学习。院校没清大好，要求却比清大高。
717寝，晚上。
对镜抹护肤时，刘悦感到肚子隐隐作疼，很累，打算今晚早点上床睡觉。
高傲然正拿出一件刚洗完晒完的红色棒球服外套，在镜子面前臭美。
她转头，向刘悦歪嘴一笑：“小悦悦，看我这件新衣，帅不帅？”
刘悦看了一眼，回应：“帅。”
高傲然眯眼：“你怎么那么敷衍？”
刘悦：“......”
那她换个说法？
刘悦：“不帅。”
高傲然“哼”了一声：“这件衣服可花了老娘我3500呢。我梦中情衣，攒了好久的钱买的。”
她又看了看眼镜中的自己，挑挑眉，还撩撩头发。
刘悦粗略扫了高傲然一眼。
柔软的棉质布料在灯光下透出温润的质感，衣身上经典白色条纹和皮革拼接的袖口，勾勒出简洁利落的线条，完美贴合她挺拔的身材。
肩线撑得恰到好处，宽阔却不显笨拙，流畅收束至劲瘦挺拔的腰身。
果然一份价钱一份货，高傲然审美也不错。
刘悦：“哦。那挺好。”
高傲然白了个眼：“你个人机，一点情绪价值都没。”
又不是她女朋友，给什么情绪价值。刘悦暗自腹诽。
刘悦：“你明天穿这身跑体测？”
“当然——”高傲然将衣服收拾好，珍视地保存好，“不。”
“我明天呢，有个辩论赛，得穿西装。这件留着带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刘悦：“你一天换三套衣服？”
高傲然：“嗯哼。”
刘悦：“挺好。”
经鉴定，高傲然是纯臭美。
刘悦关了台灯，上床睡觉。
第二天。
高傲然将止汗带推上前额，一身运动服全副武装，早早地起床对镜臭美。
刘悦被她吵醒了，关掉一会儿可能会响的手机闹钟。
她从床上下来，感觉很累。
一想到今天还要体测，就十分生无可恋。
“小悦悦，没精神啊？”高傲然回头。
“嗯。”刘悦魂不守舍地去洗漱。
洗漱完，她套了件黑t，卡其色工装短裤，系上运动鞋鞋带。
她绕绕脚踝，感觉差不多后，看了眼时间，打算出门去食堂吃早饭。
高傲然：“我和你一起。”
刘悦：“行。”
食堂。
由于食堂的早饭一般由早八学生优先挑选，她们早十的来可挑选的已所剩无几。
刘悦没什么胃口，就拿了两白煮蛋。
高傲然见了：“你就吃这么少？这可不行。”
她顺手从旁边夹了个可颂，放进刘悦盘里：“吃点碳水。”
刘悦正要拒绝，高傲然直接刷了饭卡，给她一起付了。
两人端着盘来到一处靠窗的沙发处坐下。
刘悦正要敲鸡蛋，高傲然制止她：“待会儿，你先别动，我拿个外卖。”
刘悦把鸡蛋放回盘里，刷了刷手机。
羽毛球课群里，老师发了今日体测通知：
「今天上午10:30，请同学们在操场东侧跑道集合，男女生均需参加3000米跑。
建议穿合脚运动鞋，带好水杯，必须吃早餐，严禁空腹！
请互相提醒，准时参加。如有特殊情况及时联系老师！」
现在已经9点多了，离体测还有1小时不到。
看着此消息，刘悦感到掌心有微汗，腹部也有些隐隐作痛。
虽然刘悦平时有经常运动健身的习惯，但体测跑3000米，任谁都不喜欢。
“小悦悦～”不远处传来欠兮兮的声音。
“好好说话。”刘悦面无表情道。
高傲然哈哈一笑，把一杯冰美式从牛皮袋中拿出，放在刘悦面前。
“不要。”刘悦坚决拒绝。
“不要也得要。”高傲然把吸管扔她手中，“老娘请你。”
刘悦瞥了眼牛皮袋上的小票，又是那19.9两杯的冰美式。
高傲然把自己那杯和刘悦那杯摆放好后，拿起手机拍了张照。
“谁体测前喝冰美式啊？”刘悦不要高傲然请，但还是转了她10块。
“我啊，我一直喝。运动前提高心率嘛。”吸管插进杯，高傲然直接喝了口，“今天体测，不喝怪紧张的。”
“你喝啊。”高傲然帮刘悦将吸管插进杯中，推给她。
刘悦垂眸，见杯壁上的水珠慢慢落下，她抬眸，见高傲然朝她眨眨眼。
拒绝人好像有些不大好。
刘悦接过，喝了一口。
好冰。
“嗯，乖闺女儿～”高傲然戴上蓝牙耳机。
刘悦蹙眉，敲了个鸡蛋，吃了口。
高傲然边玩手机边听歌，十分惬意，不经意抬眼，指指刘悦盘中的可颂：“吃啊。”
刘悦看着盘中油油的可颂，拿起来咬了口。
她没有浪费粮食的习惯，都吃完了，冰美式也喝到只剩下冰块。
抹去唇角残渣，她感觉有些难受。
“咋了？今天怎么萎靡不振的？”背起包，高傲然和她一起走去操场。
“你才萎。”刘悦慢悠悠地往前走。
“哎嘿。”高傲然将手臂搭在她肩膀上，“你跑步怎么样啊？”
“不好。”刘悦推了推高傲然的手，让她别搭自己身上。
但没推开。
高傲然蓝眸闪烁，她凛然一笑：“我也不好。”
刘悦垂眼，看见高傲然今天披上了那件3500的棒球服：“你不怕被我弄脏？”
高傲然立刻弹开手：“你在说什么！”
刘悦耸肩，这女人总是莫名其妙，很多话都要过度解读。
气氛很诡异，刘悦不由得加快脚步。
很快，两人来到操场东侧。
刘悦把包放好，目光瞥到一群人围着一个男生，男生们在起哄，女生们也用崇拜的目光看他。
“孙哥带带我！”“呜呜，孙期，我们靠你了。我跑你后面......”“孙哥请给我力量，我要求不高，及格就行......”
刘悦问高傲然：“为什么都围着他？”
高傲然刚叠好外套放好，正喝着水，她拿下水杯：“哦，孙期啊，他国家二级运动员，特招进江大的。应该跑步贼牛。”
刘悦：“他3000米什么水平？”
高傲然：“不知道啊，我看看。”
她拿出手机，查了一下最新的田径运动员技术等级标准：“9分10秒内跑完？”
刘悦点点头：“厉害的。”
只见那孙期被人围着都不好意思了：“暑假有些懈怠，可能连9分钟都跑不进了。”
“啊！九分钟！”“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没事，我只要跑到20分钟以内就行......”
这时，羽毛球老师吹了一下口哨：“集合！”
她抱着一块板子，板子上是这节课的学生名单。
老师笑意盈盈道：“今天知道要做什么吗？”
“知道——”同学们生无可恋地回应。
她继续道：“那我说一□□测的标准。”
对于江大的体测及格标准，女生是16分30秒，男生是14分30秒。
体育课成绩是包含30分体测，30分专业课，30分健康跑和10分理论考试的各项成绩总和。
3000m在体测占比中最大，若不及格，那期末总评绩点会很低。
“任何考试项目，一旦缺席，总评直接为0分。大家尽量参与，一定要参与！就算跑不及格，也最好跑完全程！”
一系列规则要点等交代完后，老师带着大家开始热身。
同学们边热身，边怨声哉道：
“老天啊，3000m啊，我平时一天都走不了那么多路，天要亡我啊！”
“我友友这个时间没课，我让她来陪我，我要是死了，希望她能第一时间帮我打120，留我全尸。”
“不想跑步怎么办，可以请假吗？”“可以吧好像，但下次得和别的班一起跑。”
“啊我没了。会死的真的......”
“四二三四五六七八。”体育老师对同学们道，“好，下面高抬腿，全身活动起来！”
完全热身好后，她举起喇叭，按下提前录好的音，对跑道上一群健康跑的同学们反复道：“同学们，请让开内侧跑道，我们要进行3000m体测。”
很快，健康跑的同学们友善地让出跑道内侧两根跑道，有些甚至为她们加油鼓劲。
在老师的安排下，同学们欲哭无泪地走上起跑线。
高傲然瞥了刘悦一眼：“刘悦，你跑步有多不好？”
刘悦想了想：“从小到大一直跑倒数。”
“预备——”
“我靠，我也是。”高傲然像看到同道中人一般，两只蓝眸滴溜溜地笑。
“我敢称倒二，没人敢称倒一。”
“跑！”老师吹下口哨。
人群如潮水般，呼啦啦地往前涌去。
孙期几乎在起跑线鸣响的瞬间弹射出去，却很快被一人追上。
两指按住蓝牙耳机，她露出张扬的笑。
长腿迈出的步伐轻松又富有韵律，像一头矫健的雌豹，她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紧跟在孙期身后两步之遥。
这女人真是不出意外地双标。
刘悦用力咬了咬唇，将注意力集中在控制自己沉重呼吸和脚下每一次起落上。
她紧追上高傲然。
很快，一圈，400m。
以孙期为首，高傲然紧居其后，刘悦在她身后半步之遥，三人稳居第一梯队。
刘悦发现，高傲然那位置很巧妙，孙期正好帮她挡风了。
她们经过老师，老师看着秒表，满意点头：“很好，75秒，第二圈保持。”
二圈，800m。
孙期回眸，高傲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晃晃的牙。
孙期蹙眉，转回头去，加快了步伐。
高傲然挑眉，很轻松地跑到与他并肩，还保持和孙期同手同脚的姿势。
还特意放缓了一点脚步，侧过头，蓝眸闪着毫不掩饰的狡黠和挑衅：“嘿，姐们儿跑真快～”
那样子，欠兮兮的。
孙期收回目光，径直往前跑。
高傲然在外圈跟着，悠然自得，双腿却跑得飞快。
1000m。
两人在前方越跑越快，很快完成与班内同学的套圈。
没多久，一种熟悉的、令人窒息的绞痛感猛地从小腹深处扎了出来，像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她的内脏。
汗水浸湿前额碎发，刘悦下意识按了一下左侧肋骨下方，但她紧咬牙关，脚步一刻没停下。
“孙哥不行啊！快被女生反超了。”场外认识孙期的同学调侃道。
也有同学对高傲然表示夸赞：“我靠那女生谁啊？是体育生吗？跑那么快。”
“虽然但是这三个人真的好快，这是正常人的速度嘛！”外圈健康跑的同学频频将目光转向他们。
三圈，1200m。
云开日明，日光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刘悦感到视线所及是一片刺目的白亮。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肋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腹部的疼痛，难受得不行。
好疼，好恶心。
可能是晚上睡眠不足，又可能是早上吃了油可颂和冰咖啡。
身体哪里都是痛的。
脚步不自觉放慢，逐渐与高傲然和孙期拉开了距离。
调整呼吸，稳住脚步，快点，再快点，别落后。
刘悦一遍一遍地对自己道，试图屏蔽身体逐渐强烈的抗议信号。
步伐僵硬，她将自己猛推向前。
1400m。
就在她强行压下身体不断翻搅的痛楚时，目光习惯性地扫向操场外围的空旷区，一个身影毫无预兆地撞入了视线。
是学姐。
她独自一人沿着操场最外圈的跑道，挥着手机进行健康跑。
阳光柔和的光线温柔勾勒她的侧影，她穿着一件清爽干净的浅色碎花裙，外搭绿色针织开衫，裙摆随着她不紧不慢的步伐轻轻拂动。
她戴着白色有线耳机，微微歪着头，宁静专注，仿若与拼命跑步的同学们与世隔绝。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刘悦发现，自己已落后前方两人百米。
但她不想输。
尤其高傲然，她不想输给高傲然。
狼狈、憋闷、不服。
远高于胃部强烈起伏的痉挛。
四圈，1600m。
跑道前方，孙期超前一步，高傲然就奋力追上，两人你追我赶，动态地前后。
如同两面耀眼的旗帜般，汗水顺着她们的下颌滑落，落在滚烫的跑道上，转瞬即逝。
刘悦拼命加快步伐，和前方两人步频保持一致。
跑步的人群中，急促杂乱的脚步声、粗重不均的喘息声填满了每一寸空间。
刘悦咬牙经过套第一圈的同学，与较慢的同学完成二次套圈。
五圈，2000m。
好累。有种想死的感觉。
老师见跑来的刘悦，笑着鼓励她：“加油，超过前面两个！”
刘悦骤然加速，不顾一切地甩开腿向前奔跑去，每一次重重的落地，都像是一次不留退路的自我鞭笞。
她拼命向前、向前、再向前。
快得魂魄都快丢到了身后。
眼前一片白花。
可纵使不断加快步伐，前方两人也在拼命追赶，她甚至无法填补上差距。
她瞥见几个跑累干脆走路的同学。
心里不由自主地打起退堂鼓，她身后......也有很多人。
已经跑得足够快了，体测只要及格就行，真的值得她那么拼吗？
目光转向前方充满火药味的两人，心中有些犹疑。
她想起高傲然的话。
-哦，孙期啊，他国家二级运动员，特招进江大的。应该跑步贼牛。
-他3000米什么水平？
-9分10秒内跑完？
但高傲然也拼了命要跑过孙期，为什么呢？
一时间，记忆顺着此刻向前拉。
她想起跑步前，同学们都用崇拜的目光看着孙期，仿佛他自带光环一般。
刘悦侧目，发现高傲然淡淡打量孙期。
蓝眸凛然，那目光，没有一点仰慕者的意味。
再继续往前。
学姐推荐她进入国旗护卫队，当她穿上军装的那一刻，她就不想给学姐丢脸。
她拼命证明自己，在教官筛选升旗手时，主动举起手。
不知为何，她就是想和他们竞争一下。
哪怕江大的升旗手从未有过女性担任的例外。
事实证明，她就是最优秀的，这种优秀，无关性别。
再前。
军训期间，女生们仰慕地看向王武，对他的吹牛和自夸深信不疑。
此时，樊希要请假离队，用打一架来摆平不公。
偏偏谁都不看好她，可偏偏是她，将王武毫不费力地踩在脚下，用绝对的力量压制他。
直至。
六圈，2400m。
可女生和男生身体素质是不同的，衡量标准也有差距。
不然为何3000m的体测及格标准，女生是16分30秒，男生是14分30秒呢？
风声在耳边呼啸，尖锐地刮过耳膜。
跑道两侧模糊的喧闹和加油声像是隔着一层厚重的棉花，遥远而失真。
突然，有异口同声的欢呼和喝彩声：“哇！”“孙期被反超了！”
汗水如同断线的珠子，高傲然在他身前两步，且越拉越大，孙期痛苦地往前追赶她。
刘悦记得，当高傲然听到她成为升旗手后，夸她是“女人中的女人，女人中的骄傲”。
而看她时的目光，没有酸涩，没有嫉妒，而是由衷地为她骄傲。
一种生而为女人的骄傲。
刘悦弯起嘴角，她好像明白了。
高傲然没有以女性的标准要求自己，而是以第一的标准要求自己。
那她呢。
她好像，偶尔也想拼尽全力一下。
用向死而生的决心。
她拼命奔跑，她只觉得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了，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沙砾，喉咙里弥漫开浓重的铁锈般的腥甜味。
两条腿沉重得像灌满了冰冷的铅液，每一次抬起都耗尽她全部的意志力。
视野边缘开始发黑，只剩下一条以她为中心的狭窄跑道。
她不断拉近与高傲然和孙期的距离，直至紧紧靠近。
外围的同学们不由得纷纷驻目而视：“我靠我靠！又要反超了吗？”
七圈，2800m。
最后200m，以高傲然为首，三人先后过弯。
上直道，最后100m。
刘悦与学姐错目而过。
姜盼摘下一边的耳机，那双总是含着温和笑意的眼睛此刻微微睁大，带着一丝惊愕。
刘悦看向前方，老师在终点线向她们招手。
而高傲然，也在她前方数十步之遥。
一股血性混合着不甘，猛然撞进几乎麻木的大脑。
最后50m。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尖锐的疼痛。
耳鸣声尖锐作响，盖过了周遭所有的喧嚣。
“啊啊啊啊！又超过了！”旁观同学的声音率先让她意识到自己超越了孙期。
高傲然在她前方五步之遥。
她强忍喉中如刀片般的刺痛，将全部残存的、燃烧殆尽的生命力灌注在最后几步上。
第一！
她也想要！
身体向前猛扑，以一种近乎狼狈却又异常决绝的姿态，向那条横亘在前的白线狠狠撞去。
和高傲然一起，并驾齐驱、冲向终点。
老师先后按了两下秒表，大声道：“9分07！”“9分09！”
巨大的惯性拉扯着她，让她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维持住身形，没直接摔倒在跑道上。
“哇——”随之而来的是旁观同学的掌声与欢呼声。
刘悦收到一女生发来的名次卡，接着听老师在孙期身边按下秒表：“9分14！”
刘悦往操场中间走了几步，避免影响正在体测的同学。
她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汗水如同断线的珠子，一滴接一滴落在跑道上。
视线因剧烈的喘息和生理性的眩晕而模糊扭曲，世界只剩下摇摇晃晃的地面和一片嗡鸣。
她侧目，见一旁有人同样弯着腰，大口喘息。
两人目光交汇。
高傲然朝她咧嘴一笑，胸口起伏，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见还没其她同学上前来，老师笑着问刘悦和高傲然：“你们是体育生还是特招进来的？”
高傲然张扬一笑：“我高考统招，平行志愿进的。”
刘悦好不容易接上气：“综评。”
“你们什么专业的？”
“法学。”两人异口同声。
“厉害啊。文武双全。”老师用赞赏的目光向她们点头。
见到还有两圈的小胖墩同学，嘱咐他，“快点快点！要不及格了！”
小胖墩同学面目狰狞，一鼓作气往前象征性冲了几步，但很快又化跑为走，脸红扑扑的，每一步都十分吃力。
孙期拉拉衣襟，看了眼牌上的序号，啧了一声，离开了。
“刘悦，敢不敢翻个牌子，看看谁是1？”高傲然两指捏住手中的卡片，邪魅一笑。
“幼稚。”刘悦闭上眼。
她现在浑身难受。
尖锐的疼痛让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地蜷缩起来，想蹲下去缓解那汹涌的痛。
鲜红的血线沿着腿流下。
高傲然：“三二一！”
刘悦和她一起顺势将牌翻了过来，高傲然是1。
高傲然第一，9分07秒，她第二，9分09秒。
“Yes！”高傲然要和她击掌。
刘悦顺手接应，却在击掌过后，不受控地往后仰倒下去。
手中的卡牌“咔哒”落地。
她下意识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指尖却划过滚烫的空气。
“我靠。”她听到高傲然的诧异声。
“学妹！”还听到了温软清甜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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