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两位想继续参观神庙,我可以效劳。”乔万尼风度翩翩地笑着说:“也许您能给我这个机会?”
既然确定了克缇西是哪个人,纳赫特公爵就不想再在这里呆着了——他根本看不清面前的人长什么鸟样,无数细密的红色丝线缠绕在对方的手腕上,随着他的动作摇晃,还泛着一层灰黑色的荧光,公爵感觉再呆下去搞不好眼睛能直接瞎掉。
他已经支撑自己的眼皮强行盯着这玩意大半天了,急需好好休息一下眼睛,于是用手杖轻轻敲了敲蒂亚蒙德的小腿,示意赶紧跑路。
蒂亚蒙德也不想为难公爵,难得贴心一把,笑着回复道:“谢谢您,克缇西先生。只是我们已经出来逛了很久,现在要回去了,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会拜访您。”
“自然,自然。”乔万尼完美的皮相发挥着功效,他看上去简直带了一层柔光:“能否请教您的名字?”
蒂亚蒙德:“您可以称呼我蒂亚蒙德。”
“哦,蒂亚蒙德,”乔万尼似乎仔细将这个名字品了一遍,清朗的声音十分迷人:“乌尔阿勒忒大陆上最名贵的宝石之一,您确实与这个名字十分相称。”
蒂亚蒙德笑容收敛了些,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头。
纳赫特公爵眯缝的眼睛微微睁大,脸上露出几分看热闹的坏笑。
只是蒂亚蒙德还没来得及琢磨哪儿不太对劲,就听见乔万尼抑扬顿挫地继续说道:“也许离开神庙的这段距离,我能陪您和您的父亲一起?”
纳赫特公爵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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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洒满了整条石板街,路上的行人都开始聚集在各色餐馆里,享受着每日的放松时间。
直到两人回到旅馆,吃上一顿精心烹烤的饭菜,蒂亚蒙德还在时不时可疑地抽抽两下。
纳赫特公爵眯起眼睛,牙缝里挤出声音:“再让我看到你的肩膀哆嗦,我就要申请当场解除契约。”
蒂亚蒙德使劲抿住嘴唇,憋得脸色通红,瞄了一眼气成河豚的公爵,当场一声“噗嗤”,仰天狂笑起来。
“谁叫你——一直眯着眼睛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父亲哈哈哈哈哈哈!”
“笑屁。”纳赫特公爵翻了个白眼:“我帮了你这么多次,怎么不见你叫爸爸!”
于是两人默契地同时坐直了身体,决定这茬暂时过去,进入休战状态。
蒂亚蒙德清了清嗓子,抹掉眼泪:“我真的很好奇,你说乔万尼·克缇西身上全是红线,为什么他身上会有红线?”
“一般情况下都是因为情史太多了,”纳赫特公爵喝了口茶,皱了皱鼻子,把茶杯往桌子上一丢:“而且他身边有怨气,很明显,这人不仅招人嫌,还间接挂了人命。”
蒂亚蒙德倒茶的手一顿,疑惑地看向公爵:“间接?”
“有的人直接杀人,身上就会出现怨毒沼泽的泥水——我没说你。”纳赫特公爵往后一靠,长舒了一口气:“有的人间接导致了死亡,身上只会出现怨气。不过这也证明不了什么,有些投机取巧的人会用这种方式来避免沾染太多罪恶……不过死了之后还是会被因弗厄尔农看出来。”
“那就好办,”蒂亚蒙德一捶手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宰了他就行。”
“嗯?”纳赫特公爵打了个哈欠,却冲着他摇了摇手指:“你未免有点太自大了。神庙中的人只有祭司有最终的裁决权,你得让祭司知道他干了什么。”
“可是交给祭司去做实在是太慢了,”蒂亚蒙德皱起眉头:“万一十天半个月没空处理,让他跑了怎么办?”
纳赫特公爵“诶”一声,撑着身体站起来,去吧台前面给自己倒了杯酒喝:“唔,可是神庙是战神的地盘,你想过你随意杀了他会导致什么吗……这酒怎么这么苦。”
“战神没有筛选掉他,说明他本来就不归神明管辖。”蒂亚蒙德分毫不让,也跟着站起来:“与其等半天交给祭司,不如用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宰了他。”
门外不知道是谁的马匹受了惊,一声嘶鸣,外面顿时兵荒马乱起来。公爵被蒂亚蒙德逗笑了,摇了摇头:“神庙里是不允许随意杀/戮的,这个人还没被裁决,是因为人不请求,神明不能太插手尘世的事情——你是杀上头了吗,这点都不知道。”
“可我已经暴露自己了!”
蒂亚蒙德语速越说越快,叉着腰,围着茶几来回踱步:“如果不能速战速决,那些人会知道我还在尘世,到时候只能更加被动了!”
他原地转悠了两圈,一锤定音:“不行,得尽快,交给祭司需要花费太久时间,还是直接惩治他最快!”
“啧,年轻人,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纳赫特公爵沉下脸,一字一顿地说道:“即使你得到了因弗厄尔农的允许,你也不能在被战神庇佑的地方随便杀人!祂们会要求你解释,如果你的解释不足以说服祂们,你会受到惩罚的!”
“我用正式的理由杀了那个人/渣,有什么问题?!”蒂亚蒙德也跟着沉下脸:“如果公爵觉得麻烦,大可这次不参与,我不会把你卷进来!”
“你——”纳赫特公爵气得往前走了两步,实在没忍住,调门都高了一个度:“你到底倔什么?!如果你担心克缇西在被处决之前跑了,囚禁他不就行了,何必非得执着于亲自杀了他?!”
“迟则生变,他在这里经营了那么久,我只有尽快杀了他才能放心。”蒂亚蒙德抱起双臂,冷硬地回答:“无所谓,如果战神要我解释,我就将一切都说了,我不信我这正统的理由无法让祂接受。”
他又觑了一眼公爵,补充了一句:“你如果怕被我连累,可以不参加!”
纳赫特公爵一巴掌拍在额头上,感觉自己刚才的话全都说给了猪听。
他鲜少这么失态,哼笑了一声,再没试着劝,直接披风一卷,消失地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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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庙傍晚会为那些无家可归者提供免费的餐食。卫兵在餐桌之间来回巡视,小风一吹,香味能直接吹开一树花。
纳赫特公爵暴走了一条街,披风在身后呼啦啦的响,直到神庙附近的小树林才停下了脚步。他一拳将一棵树打成两节,又一挥手将树恢复如初,紧接着再狠狠一拳,树干中间被打出一个巨大的洞,木屑纷飞,可怜的树木发出吱嘎的声响,委屈巴巴地再次变成了两节。
公爵正想再一拳打下去,拳头攥得骨节发白,青筋沿着手背,蛇一样的缠绕着。他拳头颤/抖,却没有再挥动,用力喷/出一口气,挥挥手,把无辜被暴打的树恢复成原状。
本该挨这几下拳击的家伙现在还好好的在旅馆,半点伤都没受,甚至都不知道他气得肺炸肝烧!
“这人哪儿来的胆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公爵靠在树上,胸口剧烈起伏,嘴里飞速掠过几句血族语脏话:“#@%@#,我就该一拳揍在他脸上!”
但是这人并没有冒犯自己,所以还真不能一拳打飞他……而且,而且……
公爵一想到蒂亚蒙德笑起来像狐狸一样的脸,就感觉自己胸口的气消了一半。
刚消没一会儿,他又把自己气个仰倒——太没底线了,太没底线了!!这个人类敢和自己吵架,结果自己还没勇气抽死他!!
愤怒的公爵再次一拳打出,刚恢复没一会儿的树嘎吱一声,缓慢给公爵磕了一个。
他抱起双臂,阴沉着脸,靠在这只剩下半截的树干上。
“不能再这样了,反了天了,”公爵阴沉着脸想:“再这样下去他简直要骑在我的头上了!有契约就能对我不客气吗?!真是蹬鼻子上脸!”
他正咬牙切齿,把蒂亚蒙德在脑海里揍了八百遍,鼻子忽然一抽,闻到一丝丝饭香味。
公爵扭过头,有一个孩子举着怀里加了肉的面包,大声呼唤着爸爸,一溜烟儿往远处跑去。
那边神庙免费的饭菜已经被享用完毕,那些穷苦的人正排着队领取一些救济金,一面冲着神庙正殿方向虔诚的朝拜。
还有一些居民也排队其中,他们有的往救济金里放了些钱币,有些只是来朝拜神明,长长的队伍无声地向前挪动,所有人都遵守着秩序,偶尔有的人发出一两声抽泣,还会有队伍里的人递上手帕。
晚霞如同玫瑰色的波浪,浅浅泼洒在这一片充满虔诚的区域,仿佛是天空与战争之神在回应着那些赞美,仁慈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庇护的子民。公爵眉头一松,似乎被这祥和的氛围感染,踱步走到了一位抱着孩子的老妇身边,递给了她一枚金币。
老妇没领救济金,只是前来神庙祈求神明庇护自己的孙女,突然被递上一枚金币,“诶”了一声,赶紧弯下腰:“仁慈的老爷,感谢您的金币!”
“有了钱,赶紧去最好的医生那里看病吧。”公爵微微颔首,制止了老妇人继续弯腰:“快去吧,趁着现在还没关门。”
老妇千恩万谢,还抽空向神庙还了愿,嘴里念叨着“神明保佑,神明保佑”,抱着孙女小跑往街对面走去。
公爵大半张脸被兜帽遮住,只有一点点眼睫毛挂着一点霞光。他纯金色的头发在夕阳下发着金子似的光亮,随着他转头,荡出一点点彩晕:“医学之神海尔保佑你。”
“哦,仁慈的老爷,能否请您也资助一下我的梦想?”
纳赫特公爵瞥了一眼,眼睛还没瞄到人,先被一股冲鼻的烟草味狠狠呛了一口。他皱着眉往后退了两步,眯起眼睛,打量着冲自己脱帽行礼的……流浪汉?
这人倒也不至于到流浪汉的程度,只是一身质感尚佳的衣装被他穿出一股颓废的味道,花白的半长头发被他在脑后随意扎了揪揪,仔细看去,依稀还能辨别年轻时候俊秀的眉眼。
胡子拉碴的中年人手里捧着帽子,操着一口刚在烟酒里浪里个浪过的嗓音,念诗似的冲纳赫特公爵行礼:“见过您,老爷,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向您问个路。”
纳赫特公爵扭头打了个喷嚏,嫌弃地扫了他一眼,斩钉截铁:“不可以。”
中年人:……
他表情空了一秒,大概完全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拒绝,赶紧堆出一个温和的笑,往前踏了一步:“您——”
公爵举起手杖,怼着人家的胸口,硬是把人狠狠推了一米远,才放开捂住口鼻的手:“说。”
“……”中年人哑口无言了两秒,干笑了两声,放缓了声音说道:“我想向您问一下……”
“停!”纳赫特公爵比了个手势,毫不客气地再次打断了他:“你大点声,我听不到你在用痰液咕哝什么东西。”
如果换成一般人,估计这会儿已经要捋起袖子和这鸡毛公爵干一架了——中年人显然不是一般人,连续被怼了几次,依然心平气和地问道:“好的。我想问您,您是否认识菲尔斯麦岑?”
公爵漫不经心的神色一凛,掀起眼皮,总算正眼看起了中年人。
“你想知道?”他慢悠悠地说道:“我凭什么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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