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引导我们去查真相?!”查理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看向满地的资料:“哦天,那他们到底准备了多久!”
“我更好奇的是,他们为什么选择我去查清楚这一切,而不是姐姐或者哥哥……”爱德华伯爵抿了抿嘴,左手在右手领口上用力扯了一下:“为什么,我是什么特殊的人吗?”
那是一张巨大的蛛网,脉络清晰,连接着六十多年来流淌的岁月痕迹——静静盘桓在网中/央的猎手正缓慢进食着已经失去生命的猎物,而其钩爪上收紧的一线,正死死缠绕在爱德华伯爵的脊椎之上。
他感觉自己只差一步之遥,就能让自己的声音传到铺下天罗地网的猎人耳中:“你的目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引导我?”
又是为什么让我被迫在血亲与正义之间做出抉择,为何不直接按照歌谣中所唱的那样,无声无息地把自己丢去喂鱼呢?
“也许不是什么特殊的人,”查理的若有所思地声音将伯爵的神思拉回现实:“也许是因为你的职位——头儿,我不得不说,如果非要拉出一个‘能为平民百姓申冤’的人……”
爱德华伯爵看着下属对自己挤眉弄眼:“那就只有你了,爱德华。”
“得到你的赞美我很高兴,查理。”伯爵无奈地笑了笑:“但是老师才是那个真正为平民百姓付出一切的人。”
查理哼出一声曲了拐弯的鼻音,手里转着钢笔,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谦虚吧你就”。
“互吹到此为止,同伴们。”伯爵脸上有点热,做了一个“收”的手势,清了清嗓子:“继续,我们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就是关于他们为什么选择我……赫瑟尔,地图上看出来什么了吗?”
赫瑟尔直起身体,脊椎发出“咔吧”一声,淡定喘了口气:“稍微有点吧。”
“城外大部分的区域都是郊外的各大森林公园,”她用钢笔指着几个被她圈出来的地方:“根据‘影魔’的能力,我推测他们可能会选择阴影比较多的地方,再加上人迹少、交通不便利、不在各个公园附近、不在主干道附近……”
地图上被赫瑟尔圈出三个位置——这人大概有什么强迫症,非得把三个圈画得像鸡蛋。
爱德华伯爵一撩裤腿蹲下,指着其中一处说道:“我认为这里也可以排除。每周母亲她们都会选择在这里举办茶会,在湖水上泛舟喝茶什么的。”
查理“诶”了一声,抗议道:“头儿,你不能这么说。这件事你知道,他们未必知道啊。”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这一/大片森林都没法排除了。”赫瑟尔把笔一扔,揉了揉自己酸痛的胳膊:“我是建议直接上报,找个理由把这一/大块地方全都封了算了。”
他们通常博弈的对手都是穷凶极恶的罪犯,大部分都可以通过一些固有模型来分析他们的行为模式……但这次,他们的对手是一群堪称“普通”的人,甚至其中几个都没有任何情报可以分析。
爱德华伯爵叹了口气,罕见露出几分疲惫的姿态,双手用力搓了一把脸。
“我觉得查理说的对,爱德华,我们没法用之前那一套逻辑来对付他们。”赫瑟尔不想挪位置,把手臂伸到最长,险险地够到一块茶点:“我觉得你就带上我,或者比勒尔,或者沙夫特,见招拆招算了。”
她嘴里嚼吧着小蛋糕,含糊地说道:“而现在,我认为我们真的得好好休息了——唔,熬了一天一/夜了,再熬下去真的没力气面对那些人了。”
伯爵掀起眼皮,看着正在揉眼睛的查理,和吃得满脸碎屑的赫瑟尔,笑了笑,点头应道:“你说的对,都去休息吧。”
他站起身,将自己衣服的皱褶抚平:“我去和沙夫特说两句。如果需要你们的帮助,我就提前叫你们。”
“诶……”查理站起身:“我也……”
赫瑟尔闪电般拽住人裤腿,好悬没把裤子给拽下来。
“哦,抱歉查理。”她赶紧松手,小声说道:“你这人,有没有点眼色——爱德华明显是要单独和沙夫特说话,你跟上去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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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德华伯爵独自一人走在只有月光照亮的长廊。高悬的月亮如同蒙了一层雾气般朦胧,穿透那些挂了纱帘的窗户已经是吃力,投下的光芒虚弱地将地面切割成明灭相间的拼图。行走其间的伯爵影子在光与暗之间来回跳跃,如同一只在黑白琴键上起舞的精灵。
偶尔有仆从举着烛火穿行,在伯爵面前停下脚步,鞠躬行礼。
“你是去送夜宵的?”爱德华伯爵停下脚步,认出了那位侍奉父亲的仆人:“我父亲最近还好吗?”
仆从低着头,温顺地说道:“公爵最近睡眠不佳,不过食欲还好,应该是因为公主的安慰而强打起精神来。”
伯爵点点头,自如地接过托着夜宵的托盘:“我去给父亲送吧,你休息就好了。”
仆从不敢违命,又将身体弯得更深,快速离开了走廊。
伯爵瞟了眼轻飘飘的托盘,忽然自嘲似的笑了笑,迈步往布莱尔公爵的卧室走去。
他大步流星,没过一会儿就走到了门口。皇室近卫看到是伯爵,也没阻拦,拉开门示意他进去。
爱德华伯爵颔首,客气地说道:“感谢诸位,如果没有各位,我父亲必然性命不保。”
近卫兵也颔首,语气恭敬:“这是我们该做的,您客气了。”
房间里点了几盏灯,把窗外的月光盖住,半点也看不出是半夜。布莱尔公爵正拿着一张报纸,听到动静,有些惊喜地抬起头。
伯爵脸上没什么表情,对着尚在屋里的仆从们淡淡说道:“你们先出去,暂时不用你们伺/候。”
仆从零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爱德华伯爵深吸一口气,将托盘递给了父亲,一撩裤腿坐在了不远处的扶手椅上。
他半个身子陷进柔软的扶手椅里,有些刺眼的光芒在他的眉眼处投下一层阴影,连他说话都比往常低沉了许多:“您的身体怎么样了?”
“好多了,好多了。”
布莱尔公爵像每一个被孩子关心的父母一样,带着一点点手足无措,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又重新戴了回去:“这点伤口,养几天就已经痊愈了,是你母亲太担心我……”
“父亲听说了吗,”伯爵打断了布莱尔公爵有点支支吾吾的话语:“关于我们调查的事情。”
公爵愣了愣,忽然发现儿子脸上并没有往常客气的笑意,下意识坐直了身体:“关于尤利的事情吗?”
爱德华伯爵双手交叉,隐在阴影中的眼睛带着一点难以捉摸的阴鸷,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公爵的表情,几乎要把人脸上的肉刮下来一层。
他的嘴角往下撇了撇,垂下眼睛,单刀直入:“关于父亲到底是谁的事情。”
挂在床尾的油灯突然闪烁了几下,不知道从哪里泄露的寒风吹动了它。布莱尔公爵被这句话说得怔住,半点破绽也没有的呆了片刻,惊讶地说道:“我?!”
“对,您到底是谁。”爱德华伯爵交叉的双手青筋暴起,复又归于平静,像是努力将什么情绪使劲憋在皮肉之下:“您的名字到底是安东尼奥·布莱尔,还是安东尼奥·克缇西?”
“克缇西”三个字一出来,布莱尔公爵的瞳孔几乎是瞬间缩小了一瞬。他放在被子上的手下意识蜷缩了一下,但又很快控制住了自己的动作,露出疑惑的表情:“我的名字不是整个图尔克依思城都知道吗?”
伯爵忽然笑了一声,摇摇头,撑着身体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压下一道带着威慑力的阴影:“您的名字整个嘉思敏努也知道,父亲。”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如同一个耗尽力气的旅人,后续的话语根本无法出口,烦躁地喘了几口气:“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是您!”
公爵似乎被儿子的动静吓到,想要下床来,却被伯爵一只手制止了动作:“不要装了,父亲。你我都太过熟悉对方了不是吗?!”
布莱尔公爵扯着被角的手指泛白,带着华贵刺绣的被面被他攥出几道褶皱,上面的山茶花像是被什么斩成了几段。
月亮被云层遮挡,半点透不了光晕,窗外黑漆漆的,整个房间和沉入海底的船没什么两样。
“今天您让路奇故意带着夜宵撞到我,就是为了知道案子的进展吧?”
一片寂静之中,爱德华伯爵竭力站直了身体,好像背上被什么重物压着。他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几息之间就平静下来:“我们知道的远比您知道的要多得多了,父亲。我来就是想告诉您……”
伯爵湛蓝色的眼睛被油灯照射,如同燃烧霞光的天空:“我会秉公执法,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罪犯的……父亲,您最好祈祷尤利能平安回来,不然就凭您的罪名,只怕要在牢狱里呆个百年!”
已经燃尽了,明天再继续对抗……
现在才发觉之前写过的一些的伏笔还没收回来,后面继续改改改改改
加油!!牢濯永不认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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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海恩帝国的拾骨毛虫(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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