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没妈管的孩子,你说,就是他这样的吗?”
汪青蕊睇了一边低着头,对着显示屏连忙摆着手说自己不敢再看了的赵妈,拍了拍她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
“行了,赵妈,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您之前什么没看过,今天不就是我们大少难得血气方刚了一回,爱惜美人呢,这有什么的。”
汪青蕊拉过一旁仍然在摇着头说自己不能看的赵妈,拍了拍她的背,食指点了点前方的显示屏,赵妈脸上一派尴尬,终于抬起头,脸上陪着笑,点了几下头,顺着汪青蕊的动作,看向她指向的画面中心。
她的视线顺着汪青蕊的动作而移动,视觉焦点随着紫色的指甲移动到巨大的显示屏,随后慢慢定格在屏幕左下方两个静止了好一会儿的身影上。那两道身影一绿一白,一坐一站。汪青蕊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赵妈就看到封家大少爷的头正在她的手指下方,定定地埋在那件绿色的衣衫间。
这姿势,赵妈看得脸红。
她活到将近五十岁,见过的是都不少了,可封大少这姿势,让她只能想到年轻时对彼此尚有激情的丈夫与自己。
原来豪门大家,做起那档子事,管你是什么身价百亿的继承人还是垄断企业的天之骄子,真要讨起甜头来,照样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天仙架势,撒娇、耍无赖、硬抱着不撒手也能张手就来,倒是摆出个十成十的痴缠样。
前几天还在和汪青蕊汇报“大少对那位李医生可真是温柔,没见他对别人这样过,李医生这待遇,怕是连徐大小姐的架势都比不上呢”的赵妈,当时说得添油加醋,天花乱坠,无非也是因为她看到封陵给李栖筠摘花的那一幕时,觉得自己被这两人营造的独有氛围和私密空间给排斥出去了。
可是今天不一样。
赵妈看着会客室的监控屏幕,瞟了两眼,是真觉得害臊。
之前还仅仅是觉得他们俩氛围不一样,相处有些奇怪,汇报给夫人也是在她面前卖个好。
可是今天再看,赵妈看着屏幕上好不容易有了动作的两个人,以为这俩人是终于要结束你侬我侬,没想到下一秒画面却是封陵把刚缩进角落的李医生给捞进怀里,拍着人的背,肩膀规律性地一下微微歪向左,一下微微向右——是在抱着人轻轻晃着哄。
这种哄人的手法,是在村里抱着襁褓里的孙子哄睡觉的老太太们身上都很少能看到的了。
赵妈心底啧啧撇嘴。
汪青蕊倒是不避讳,反而看得津津有味,偶尔甚至还能出声点评一句“我们大学那时候,当年宿舍楼底下一群小姑娘和对象也这样,也这么抱半个小时,这也正常。”
赵妈视线回避着屏幕,讪笑道:“是是,都正常。太太,您口渴了吧,我去给您......”
“等会再说吧。”汪青蕊笑意幽幽地看着她:
“再等会,等我们封大少抱够了,肯放李医生出门了,你再去给我拿杯喝的也不迟。”
“顺便给李医生也拿一杯,让他一会到客厅来找我。”
李栖筠洗了把脸,看着镜子肿起来的眼皮,叹了口气。
他又捧起一把冷水,往眼睛上泼了两把,又拍了拍,试图让眼睛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李医生不急,太太说您收拾好了去客厅找她就行。”
赵妈站在一旁,双手并着放在小腹前,笑眯眯地说:
“太太知道您这边得收拾一会,先去客厅等着了,您正常来,不急。”
收拾一会?
收拾什么?
李栖筠一边擦脸,一边狐疑地看了一眼旁边笑呵呵的赵妈。赵妈和他对视了一眼后,眼神有些闪躲,悄悄瞟向了李栖筠衣服上的褶皱,又扫了眼他的牛仔裤。
装什么呢?
赵妈心底腹诽,刚刚不是还和男人打得火热吗?
现在装上了。
她心底不屑,面上却更加恭敬了,就差没把“李医生您如今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写在脸上了。李栖筠被她笑得心里发毛,一边往会客室外面走,一边理了理衣服,抻了抻衣角,检查了一下着装。
赵妈走在后面,说着“我去为您和太太准备些喝的,”,李栖筠听着她的话,“嗯”了一声,就走到了会客室门口。
打开门时,赵妈在他后面,看到李栖筠忽然抬了下头,好像往楼梯处看了一眼。
她低头抿了下唇,以为他是还在对刚刚的温存念念不舍,不舍到想跟着封陵上楼去了。
贱骨头。
李栖筠背对着赵妈,顺着蜿蜒而上的木质楼梯往上望去。
他在想,也不知道封陵怎么下的楼。
走出会客室,赵妈先去厨房准备喝的,李栖筠往客厅走。大概是体重轻,走路也轻的原因,他走起来来向来没有什么声音。每次去封陵的房间,李栖筠两脚走在木地板上,踩地都要比平时多用一些力气,发出一阵吧嗒吧嗒的轻响。
他走过青瓷花瓶和幕帘,走向落地窗边的客厅时,忽然听到一阵女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那是汪青蕊的声音。
“人最应该懂的道理是知足,你这都不明白吗,都能和我们家的大少来了个亲密接触了,也是你几辈子修不来的福分,还在要什么?”
亲密接触。
李栖筠一瞬间攥紧了木质的扶手,低头看了眼胸口。
他忽然觉得心脏好像有些发闷,不知道是因为汪青蕊说的哪句话。
是因为亲密接触吗,因为刚刚在会客室发生的一切,觉得自己被汪青蕊的话点破了,羞辱了?
说的是自己吗?
如果是自己的话,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她会看到呢?
李栖筠手抚上胸口,茫然地摸了摸,像封陵刚刚对自己那样,给自己顺了顺气。
就算汪青蕊要骂自己,那就让她骂吧,反正被人搂在怀里哭着流泪的人就是自己,她就算说自己贱,那就让她说吧。
李栖筠打定主意,继续往里走,越走,忽然觉得越难受。
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为什么还会有些喘不上气呢?
亲密接触。
说的真的是自己吗?
李栖筠低头看了眼空空的掌心,手心似乎还残留着封陵的头发留下的触感与温度。
能不能对我宽容点,我也是第二次这么哄人。
第二次?
是啊,第一次是封茗被隔壁小男孩抓了胳膊,到家就往我怀里扑,哇哇大哭。眼泪不一定有你多,但是起码知道出声,还知道抓着我,不把我往外推。
封茗?你家的小孩子吗?
对,外甥女。上次我这么哄人还是哄两岁的小娃娃,现在她六岁了,有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去看她。
亲密接触。
是除了自己和外甥女,还有其他人吗?
自己不过是被他哄了哄,能叫亲密接触吗?
能是汪青蕊口中的,亲、密、接、触,吗?
他垂眸,彻底把衣服的褶皱理平,走下小台阶,准备往屏风后面走,忽然听到又一阵声音传来。
汪青蕊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语调忽然变得有些激动:
“上次不是说尾款结清了吗”
“你真以为没有我,你那辆货车能脱手得那么干净吗?”
“老林,找你办事是想着你办事利索,别再蹬鼻子上脸了。”
许是考虑到客厅一会又要来人,汪青蕊声音瞬间小了些,语气有些疲惫地说:
“我这边还有些事,我们晚点再聊。”
李栖筠重新登上几节台阶,后退了几步,又重新走下来,帆布鞋在褐色的地板上发出实实的声响,屏风后立刻安静了。
他走过屏风,看到穿着一身白色套装的汪青蕊正放松地倚靠着金褐色的抱枕,对自己招了招手。
“你来啦,刚下来?”
“是,”李栖筠挑了个离她不远不近的位置坐,很老实地答道:
“刚刚出来不久,在会客室洗了把脸,有些耽搁了。让您久等了。”
“没事,我这刚刚也在打电话。”汪青蕊给端着胡萝卜橙汁过来的赵妈使了个眼色,让人放下喝的退下了,指尖把果汁往李栖筠的方向推了推。
“听到多少了?”
李栖筠端着杯壁上满是水珠的果汁,正要喝,听到她的话,立刻把杯子放回到小茶几上。
“我,我不是有意的,刚刚好像听到一句别再蹬鼻子上脸,以为夫人是在教导下人,就没有敢直接出声打扰夫人。”
“你也真是,”汪青蕊一颗一颗捻过翡翠珠链:“该灵光的时候不灵光,该出声的时候又老实成这样。”
“我都不知道是该夸你一句太聪明还是太傻。”
李栖筠悄悄擦着手心的水珠,觉得手心现在发冰,听到汪青蕊的话,看了眼她似笑非笑的美艳的面庞,木讷地扯起唇笑了笑。
“你喝呀。”汪青蕊看他这样,指着果汁,手轻轻挥了挥,做出了一个让人自便的手势,“怎么说你两句就又傻啦?”
“和上次戴花时一样。”
李栖筠不吭声,沉默地端起果汁,喝了口,手心攥着杯子没松开。汪青蕊笑意吟吟,有些不确定地问:
“李医生,上次我给你戴花的时候,你没生我气吧?”
杯子上的水珠顺着李栖筠的手心慢慢往下滴,李栖筠手指在光滑的玻璃杯上擦了擦,低着头,定定看着沙发上的一处花鸟纹,轻声说:
“不生气。”
“那就好,”汪青蕊得到他这一句话,笑意不变,只应了一声,好像也不是很在意李栖筠的一个回答。下一秒,她话锋一转,突然就问他:
“你和封陵,相处得怎么样啦?”
“还,还好。”
李栖筠刚和她对视上,就又垂下了脸,脸色也慢慢变红了。
汪青蕊目光梭巡着他身上,好像要在李栖筠的皮肤上或者衣服上盯出点什么痕迹或褶皱,找出一点这两个人早就越了界脱了轨的证据。李栖筠两只手心摸向脸,冰凉的手掌托住两处发热的脸颊,听到汪青蕊试探的一句“我听说大少刚刚都追你进会客室了。自从他车祸这么久以来,哪下过这个楼?都这样了,关系只是李医生口中的还好吗?”
李栖筠不说话了。
“况且你们俩刚刚在会客室待了将近四十分钟了吧,聊什么了,这么投入,聊到我们李医生眼皮都肿了。”
她努着嘴巴,蹙着眉看着李栖筠的眼睛,话语里的感叹和怜惜都好似真的,让李栖筠被她说得越发难为情了。
他的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慢慢抚摸向依旧有些肿胀的眼皮,指尖残存的冰凉水珠落在上面,就好像又有眼泪落下来了。
聊什么了?
李栖筠被封陵抱着哄了一会,无声地哭了一阵子,终于缓过来些,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封陵。
“先,先放开我。”
“李医生真是熟知医疗准则,把我当作医用垃圾,用完就丢。”封陵嘴上淡淡地说着,手却没松,继续揽着李栖筠,手还在一下一下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不,不是,”李栖筠艰难地从他的腹部抬起一点头,鼻子被封陵硬邦邦的腹肌戳着,“我有点,有点喘不上来气了。”
封陵刚刚还在控诉人的嘴忽然就闭上了,他难得露出了一点无措。赶紧松了不小的力气,让李栖筠自由自在大口喘会气。只是手依旧虚虚揽着,没有松开他。
“你知不知道,你刚刚快把我闷死了。”
李栖筠泄愤一样,食指点了点封陵坚实的腹部,戳了一下,没戳动,再戳,就感受到封陵一下子的紧绷。
“你能不能也对我宽容点?”
封陵叹了口气,一下子抓住他的手指:
“我也是第一次哄你。”
小封委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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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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