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仪极力忽略会与阮致修夫妻因此产生的争吵,含笑点头:“是。”
程远扬眼里的笑意满得快要溢出来了:“好,等我找你。”
令仪走出大门,惊讶地发现齐瑛的马车已失去了踪影。她这才反应过来,齐瑛那么关心渊柔,刚才不可能不回来,原来已经回宫了。
令仪额头冷汗直冒:“我没有令牌,该怎么回宫?”
“你是从宫里来的吗?我说公主怎么会和你一起。”程远扬一拍脑袋,直呼不好,“你贸然出宫,要是被皇后发现就糟了。”
令仪心下思忖:她本来就没给皇后带去什么有效的信息,皇后许她继续在宫里待着,也许正是为了用她的错处惩罚齐询。
连累齐询倒是小事,但是让她因此失去他的信任,更让皇后怀疑她与靖国公府的关系,可就难办了。
令仪当皇后的时候,看哪个宫的嫔妃不顺眼,就找来出宫的记录翻看,再派人盯梢。
要是哪个宫的人敢随意出宫走动,她就治本宫主位一个管理不严之罪,罚那个嫔妃几个月俸禄出气。
想到这里,她忧心忡忡地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程远扬。
程远扬仍心存一丝侥幸:“是六公主带你出来的,她刚才走的时候虽然生气,但是不至于完全不管你吧。”
齐瑛性格乖僻,连渊柔都猜不透她有时候在想什么,又怎么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
她想起前世随母亲进宫赴宴时,侍卫多半不查靖国公府送来的人,便试探着问:“小将军可以用程家的马车送我进宫吗?”
程远扬立即答允,叫门房套车送令仪回宫,叮嘱她:“你就假称是渊柔进宫找公主,公主听说也不好揭穿的。”
日夜交替,也是侍卫换班的时辰,戒备不见任何松懈,反而更加严密。侍卫拉动高大的朱漆宫门,发出冗长的摩擦声。
令仪赶紧命车夫上前通报:“靖国公千金有事求见六公主。”
宫门侍卫一没有接到内廷知会,二没看到令仪的入宫令牌,但念在马车是靖国公府的,便向两旁让开,让令仪进宫。
正在这时,一个看上去像是侍卫总管的人从值房里走出来,朗声道:“靖国公府的人再怎么狂妄,也不会等日落了才想起来进宫吧。今天不能进了,明天再说吧。”
令仪听那几个侍卫叫他“赵大哥”,便低声哀求道:“赵大哥,我是因为有急事才进宫找公主的。十万火急,万望大哥通融。”
赵大哥低头摆弄着指甲,语气漫不经心,却透着一股决绝:“不行,皇宫里的规矩不能废,谁都不能破例。真出了事,咱们兄弟有几个脑袋都担待不起啊。”
令仪忿然作色,装出十分凶狠的样子吓唬他:“你敢对靖国公不敬!他老人家世代为国,我进一趟宫又能惹出什么事来?”
赵大哥抬起头,手按剑柄,像是听了好大一个笑话般嘲笑道:“靖国公为国守边,劳苦功高,这个不假。但是你们府上的人风评如何,姑娘难道不清楚?”
一个侍卫正欲开口,被他眼风一扫,立时低下头不敢做声。
赵大哥坦然地道:“程家这些人成日斗鸡走狗,谁不知道?程小姐以前也爱欺负别人,现在倒安静了许多。下人更是个顶个的刁,前两天打死了人,不知又想怎么息事宁人呢。”
令仪听他当面这么说自己的家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胸膛剧烈起伏,实在无法,只得搬齐瑛出场了:“你们可以派人去问问六公主,现在愿不愿意见我!”
赵大哥脸上堆起团团疑云:“六公主今天刚从靖国公府回来,有事当时怎么不说,非要现在来纠缠?”
令仪心中憋闷,既盼望齐询知道,好来接应自己;又怕他起疑,盘问她必须要出宫的理由。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以前进出自由的宫门在此刻竟变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如果她今天不能进去,皇后的责难,齐询的怀疑,会像潮水把她淹没。
她望着城墙,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趁无人注意的时候翻进去。
虽然到那时候事情的性质会变得更严重,但是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令仪一边想着,一边绕着城墙躲开侍卫的视线。她刚走出去一段距离,惊喜地在墙上发现了一个隐藏得极为隐蔽的狗洞。
她打量了一眼四周,发现一个侍卫正远远地跟在后面,便迎面朝他走去,想先绕晕他们,再找机会钻进去,但这更加重了赵大哥的怀疑。
她仿佛听见他们议论的声音:“赵大哥说得对,不如把她抓起来审一审。”
几人迎着她走来,她正欲开口,为首的赵大哥却不耐烦再听她辩解,伸手来抓她的肩膀。不料令仪顺势一转,避开对方的攻击。
“她会点功夫。”几人见状,长剑纷纷出鞘,对准了她。
一场武斗便如箭在弦上,只要她出手便无法避免;但她若是束手就擒,最终的结果不还是一样吗?
她正犹豫不决,宫门内忽然传来一声呼叫:“人呢?都哪去了。”
赵大哥吩咐一人前去查看情形,其余众人仍紧紧盯着令仪,以防她暴起袭击。
片刻后,福瑞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口:“姑娘进来吧。”
赵大哥疑惑地问:“福瑞公公,这么晚了,六公主真的想让靖国公千金进宫?”
福瑞面上的疑惑一闪而逝,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是啊,六公主说是要和程小姐围炉夜话呢!”
赵大哥犹自不信:“我们怎么没得到消息,何况这不合规矩吧?皇后娘娘知道吗?”
福瑞气得直跺脚:“你只管去回皇后娘娘,看她见不见你!等公主挨训你就知道她的厉害了,一天天只知道拿这点破事去打扰皇后,出了事我担保。”
说罢,福瑞躬身向令仪道:“程小姐快请。”
赵大哥虽面色不豫,也只得放行。
“赵健真是年纪大了,越来越啰嗦。”福瑞皱眉埋怨,回头瞥了一眼令仪,“姑娘去靖国公府干什么了?”
令仪的心悬在半空,正拧着眉思索该如何和他解释,福瑞忽地一摆手道:“不是我想知道,等会儿见了殿下再说吧。”
“姑娘下次万不可一声不响地出宫了。殿下午睡醒来后不见你,急得团团转,派人私底下四处打听。皇后可能已经知道了,等会儿要派人来看的。”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环佩叮咚的声响。福瑞忙带着令仪躲在一旁的门后等候来人过去,令仪定睛一看,原来是皇后宫里的掌事宫女云雁。
树影婆娑地照在月光下的红墙上,像是黑暗中蛰伏的凶兽伺机而动。
“咱们快走。”福瑞带着令仪一路小跑,净挑小路走,明华宫宽阔的朱漆大门终于在望。
清脆的珠玉碰撞之声回响在寂静的甬道上,就像是道道催命符,震慑得二人大气也不敢出,身上冷汗直冒。
急促的拍门声打乱了云雁的脚步,令仪心跳如擂鼓,每分每秒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也许是心理原因,她觉得那阵脚步声加快了许多。
玉衡打开门,脸上现出一丝惊喜之色,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推了进去。
齐询正在榻上把玩着令仪落下的香囊,听说她回来了,脸上的担忧瞬间被喜悦取代。
他把香囊笼进袖中,正要迎出去,忽然反应过来这一举动太不矜持,忙回到了桌边坐下。
明华殿正殿还未上灯,令仪蹑手蹑脚地摸索着进门,一簇火光猝然在她面前燃起,惊得她心跳更乱。
“你去哪里了?”齐询捧着火光,点燃了桌上的小叶紫檀六角宫灯,屋里才终于有了一些光亮。
令仪呼吸急促:“快!云雁姑姑来了。”
“她来就来了,关我什么事?”齐询好整以暇地掸了掸袖口,不料把香囊掉了出来。他连忙弯身去捡,反而被她抢先一步拾走了。
令仪把香囊藏在身后,急得直推他:“你不怕挨骂?”
齐询冷冷地道:“你一声招呼不打就出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害我挨骂?”
拍门声再次响起,听来人是云雁,玉衡不敢怠慢,只得把门打开。
令仪对镜自照,整理仪容,然后压抑着急促的呼吸,把书推到齐询面前:“你就假装在读书。”
“太假,白天不看书,晚上想起来看了?”齐询把书推到一旁,仰脸看她,“你去哪里了?”
云雁的脚步声停在了阶前:“三殿下,奴才奉皇后娘娘之命来巡查,宫里人都在吗?”
“云雁姑姑辛苦了,我宫里人都在呢。”齐询语气淡淡,眼睛却没有离开令仪。
“奴才可以进来看看吗?也好回皇后娘娘的话。”
“有些不便。”齐询皱眉道,“难道姑姑不信任我?”
“为了安全起见——”脚步声又近了些,正殿大门开启,云雁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门口。
齐询一拉令仪的手,她便跌坐在他的怀中。四目相对间,她第一反应是感到奇怪:对着这个男人二十年,她竟然还会心跳加速。
中年夫妻玩暧昧就像是铁树开花,拉手拥抱都能做好几宿噩梦。好在这时候齐询年轻,她的感觉还算新鲜。
映入云雁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香艳的画面:齐询坐在桌前,怀里抱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她把头娇羞地藏在他的怀里,一声不吭。
云雁脸颊飞红,快速背过身去,暗骂两人不知羞耻。转念一想,又担心是齐询的缓兵之计,便转过身:“三殿下,奴才就看一眼。”
她睁开眼,飞快地瞧了一眼齐询腿上的女子,令仪不让她看自己的脸,她就转着圈找角度看。
齐询冷笑一声:“云雁姑姑是宫里的老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不知进退?”
云雁脸上更红:“阮姑娘下午不是出宫了吗?”
齐询冷笑讥讽她:“姑姑怎么知道阮姑娘出宫了,是从各宫的眼线那里得知的吗?放心,她若是出宫,我一定会禀报皇后娘娘的。”
云雁轻咳几声,挤出一丝得体的微笑:“那就好,姑娘要知道规矩,不可随便出宫,宫里也是不能乱逛的。须知前日浣衣局宫女私出宫门,如今还在慎刑司跪铁链呢。”
她顿了顿,郑重地道:“看样子三殿下的身体已经无碍了,我这就去回禀娘娘,明天送姑娘出宫。”
“姑姑请回吧。”齐询不留情地开口送客,“宫里没那么惹人流连,等我病好了,自然去回禀娘娘放她出宫。”
闻言,云雁便拂袖离开了。
令仪想要站起身,齐询却不撒手。
她面前的镜子里映出两人相拥的影子,让她瞬间恍惚起来。她的□□和灵魂好像终于承认了彼此是一体的,提醒她享受此刻的青春和欢愉。
齐询趁她发呆,偷偷取下她手心的香囊,藏在了袖子里,又紧紧抱住了她。
她回过神,推他道:“放不放手?”
齐询满脸得意之色:“不放!”
令仪的指尖触到他温热的胸膛时,前世遭受冷落的记忆再次浮现,刺痛了她的神经。
她促狭地一笑,踢了齐询一脚,趁他吃痛躲避的当儿,逃离了他的掌控。
齐询呲牙咧嘴地揉着腿上的痛处,故意逗她道:“我要是瘸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妹妹给我揉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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