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的信息太少，希斯塔这些天已经开始琢磨用什么借口搬去宗座城。由于一百年前反叛联盟被收编，她猜测支持王室的贵族里可能就有她过去的盟友后代。这个现成的子爵小姐身份就很好，她决定好好利用这辈子的贵族地位，顺便看看能不能打探到隐秘活动的反叛力量。
好在女仆们在她刚刚有点好转就给子爵送了信，据说子爵当场就计划忙完立刻过看她来，还问她要不要一起去宗座城住。
简直是送上门的台阶。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不光要去，还要一出现就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这个人。只要有足够多的利益，任何势力都迟早会来和她接触。
况且还有人等了她这么些年，可能早已不耐烦了。
她打算仔细构思几个有趣的剧本，准备一场独一无二的、充满戏剧性的见面，好好感谢泽珀尔的重生魔法和圣殿祝福。
她毫不怀疑，只要她这张脸出现在泽珀尔面前，他一定也想来杀了她。虽然她还不知道他这辈子的计划，但只要一想到泽珀尔脸上可能无法维持那万年不变的表情，她心里就忍不住地爽。
真是太有趣了。
希斯塔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
因此这几天，整个别墅的女仆都觉得子爵小姐精神又出问题了，从动不动昏厥变成了动不动开始不明所以地微笑，管家还特意检查了好几遍给小姐吃的药是不是有问题。
“管家叔叔，你认识魔法师吗？”距离子爵来接她还有一周，希斯塔看起来无聊极了，喝完药随口问道。
“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我想学魔法！”希斯塔银灰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管家，少女明媚的脸上绽放出一个漂亮的笑容，管家照顾她许多年了，第一次从她脸上看见这样的笑容，一时有点怔愣。
“当……当然可以了！我这就帮您去请！”管家露出一个非常欣慰的表情，立刻转身走了。
当贵族可真爽啊，希斯塔想。上辈子，她学习魔法的时候，距离女性被允许学习魔法还不到一百年。这还是因为，曾经有一位公主非常沉迷魔法，人们才不再认为女魔法师都是罪恶的“女巫”。
可就算她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在她学习魔法的路上，也曾遭受许多欺凌蔑视。从前，她无论想做什么好像都有无数困难需要克服。
比如麻烦的代名词泽珀尔。
管家工作效率很高，第二天就为她请来了一位魔法师。
这位魔法师看起来已经年过古稀，长长的白胡子被精心打理过，斗篷上的花纹低调精致，他和蔼地看着希斯塔自我介绍道：“您好，尊贵的子爵小姐，在下是前帝国魔法师协会德克里兹郡分会会长，我去年退休了，很高兴您愿意开始学习魔法。”
“您好，”希斯塔示意管家关上大门，书房里只剩她和这位魔法师两人，“我从前在阁楼上翻到过一本旧书，里面讲了许多以前魔法师的故事，我很感兴趣！所以我一直都想学魔法。”
首先，先要将自己的动机合理化。
“您也知道，我……之前得了那种病，我一直担心自己学不了魔法。”适当的示弱会激起对方的同情心，让人更容易忽略细节。
“这一切还得感谢父亲大人，他给我找到一种新药，不光治好了我的昏睡症，我还时不时觉得我已经会魔法了！”最终展露小小的动机，为自己的魔法能力做好铺垫。
她表现得很兴奋，一边说，一边拿出了一瓶魔药。
退休会长接过药，只是刚接触到，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这个药不光能提高精神力，还有一股很平和的魔力在相互作用，对魔法师来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良药！
“可以允许我冒昧地问一下，您这是哪里来的药？”
“您应该知道，父亲大人很大一部分生意是炼金制品和魔药，这应该是最近研究出来的。”希斯塔走到他面前，又拿出三支给他：“这些就当额外的学费，送给您了，我想麻烦您这几天多给我带几本魔法书，可以吗？”
退休的分会长非常开心，满口答应了。
接着，希斯塔拿出从仓库翻出来的一根旧魔杖。她假装磕磕绊绊地对椅子施了个悬浮魔法，不到五秒，就表现得坚持不住松开了。
“小姐，您真是个魔法天才！”退休的分会长由衷地赞叹。
这句话一百年前希斯塔已经听得麻木，她很快发现这位前分会长的实力也不怎么样，于是假模假式地学了几个基础魔法，就想把他打发走。前分会长倒是一直不停地赞叹她的魔法天赋，临走前留下一堆书籍给希斯塔看，说是明天会继续给她上课，直到她去宗座城。
希斯塔的目的也达到了，魔法会的太快就不是天才而是魔鬼了，至于这位，就当是留在这的证人吧。更重要的是，她更好奇一百年后的魔法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三小时后。
“就这？我炸的应该不是魔法科学院吧？这些人一百年都在干什么？”
希斯塔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这一百年间，药剂和炼金术的进步倒是有目共睹，但现在的魔法书几乎和一百年前没有区别。
她本以为她彻底打破了圣殿魔法和黑魔法的边界，改变了整个魔法界的认知之后，可以加快魔法师里不同派系的融合发展，能有更多新的魔法出现。现在看来，这场变革更是彻底失败了。
“算了，本来在魔法科学院的时候，那些人也没打算改变多少。”希斯塔自言自语：“这辈子如果不去拼命，多活个四五十年的，能做的事还有很多。”
看着一百年后的魔法书，她又想起了泽珀尔。她记得他虽然用剑更多，但单论魔法能力也不算很弱，不能用剑之后，或许这辈子会当魔法师吗？还是会找个别的武器练练？
不过要真是魔法师，那岂不是更好杀了，希斯塔冷笑。
很快，几本魔法书她就都看完了，其中最厚的一本里夹着一个长长的便携魔法手册，希斯塔注意到，这应该是最新修订的魔法索引表。
“这种东西给初学者怕是一点都看不懂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这本索引。
然而，她一下就被吸引了注意。
她反复将索引表合上看看封面，再打开——
她没有眼花，这确实是魔法协会官方的魔法索引。
谁来和她解释一下，这里面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她曾经自创的、被教廷列为“黑魔法”的魔咒？
-
翌日午后。
“这是目前在魔法科学院登记注册的全部合法魔法，小姐”前分会长介绍道：“只有注册了才能合法使用，否则就是黑魔法，如果是魔力波动很明显的那种黑魔法，教廷的探测魔法甚至可以直接标记魔力波动，下次遇见相同的就会直接进行击杀。”
她听出了弦外之音，不被发现魔力波动就无所谓。
并不是所有魔法都会留下清晰的魔力波动，一般来说作用范围越大，杀伤力越大，才越容易被识别到。
“如果创造了一个全新的魔法，魔法师必须去魔法协会测试登记才能使用。在信用良好的前提下可以延迟一周，逾期后果自负。”
“小姐，如果您以后要去宗座城，可能会遇到非法买卖魔法的情况，您要记住，任何人都不能使用索引外的魔法，千万不要因为好奇就乱用。”
不，当然不是任何人，因为她曾经就是那个例外。
一百多年前，她成功发现了不同属性魔法之间的转换方式，改写了整个魔法界的基础，她成为了第一个进入魔法科学院的平民，当时魔法师协会特许她可以免登记使用所有自己的魔法。
但这也导致她开始对抗教廷之后，她所有自创的魔法都变成了所谓的“黑魔法”。可是在她看来，只有非常危险的魔王魔法才能被称为“黑魔法”，教廷不过是用这个称呼党同伐异罢了。
希斯塔看着索引表里几个熟悉的魔法，还是觉得很幻灭，难道现在魔法界开始流行洗白黑魔法了？
“那您知道这些魔法都是谁申请的吗？”希斯塔状似不经意地点了几个魔法，实际包含了她曾经非常标志性的一个魔法，被人俗称为【魔女的入场式】。
这是她当时为了遇到大范围战斗时不伤害平民，发明的边界防御魔法，它会让大范围魔法优先攻击敌对情绪波动大的对象。
她摸过索引表上的魔法铭文，有人把它稍微改了一下，但总体还是极为相似。不过这个魔法被发明的目的就是保护平民性命，只要目的达成，她并不介意这一点小小的改动。
“小姐，这几个魔法注册的时间太久，我记不得了。但是这个，”前分会长恰好指着改编版【魔女的入场式】说：“这是圣殿骑士泽珀尔殿下亲自去注册的，因为是曾经黑魔法的变形，如果不是泽珀尔殿下，其他人肯定是通过不了的。”
什么？
希斯塔好像听到了全世界最荒谬的事。
“为什么要称泽珀尔大人为殿下？”在震惊中，希斯塔抓住了另一个她不知道的细节。
“小姐有所不知，泽珀尔殿下是教皇陛下的弟弟维斯孔蒂大公和国王陛下的妹妹，伊丽莎白公主的儿子。公主生下他不久就去世了，国王陛下为他特封了亲王。泽珀尔殿下是一位很强大的魔法师，虽然他不会剑术，但这两个身份还是让他成为了圣殿骑士。”
“我……突然不是很舒服，要不明天再继续吧。”希斯塔几乎是咬牙切齿，捏着杯子的骨节也在咔咔作响，极力忍耐着立刻去宗座城杀泽珀尔的冲动，硬生生扯出一个微笑，把前分会长送出了书房。
前分会长带着满满的疑惑离开了，他临走时遇到管家，还叮嘱了一句：“小姐身体不太舒服，今天的魔药别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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