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年级办公室内。
一位身体有些发福的中年男人连喝了两杯水，趁着没有其他老师在，不用担心会打扰他们工作，大声质问道：“你能耐了啊叶寻尧，跟高三的打架，生怕背的处分太少顺利毕业？”
被点名的少年懒散地倚着墙，无所谓地说：“事情原委你也知道了，处不处分的随便。”
反正总会消掉，对他来说也不影响什么。
这听得那位姓王的年级主任又是一阵心堵。
叶寻尧：“主任，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一会儿还得升旗。”
提到升旗王名就头疼：“……你把稿子给你们班其他人念。”
刚抬脚要走的叶寻尧一脸问号：“为什么？”
王久名：“高三年级主任刚见了你，脸色并不好，所以你这一次就别上台了。”
“脸色不好难道不是因为找事的是他们年级的人？”叶寻尧站得直了些，语气也颇为认真，“让一个被迫打架的人道歉、写检讨就算了，还要剥夺他在国旗下演讲这一光荣的机会，不觉得过分么？”
王久名：“……”
以前没见你这么重视国旗下演讲。
王久名咳了声，转移话题道：“检讨你们都要写，毕竟都动手了——虽然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但你还是得记着，有什么不能解决的纠纷要找老师——”
“事发地点在学生食堂，我上哪儿找老师？”
王久名：“……”
敢直接把年级主任的话怼回去，估计也只有叶寻尧了。
去食堂早饭没吃成，现在还在这站着挨训，叶寻尧觉得他已经很给王久名面子了，“稿子我给其他人，但请允许我升旗迟到一会儿——我没吃早饭，怕一会儿撑不住。”
王久名捏了捏眉心，道：“行。”
叶寻尧转身出了办公室，拿出手机给他好哥们儿夏朗发消息：出了点事，升旗演讲稿要换人念，你上，稿子在我桌上。
[朗］:？出什么事了？
y :回头说，我现在要去吃饭。
[朗］:？你不是去食堂了？?
[朗］:等等，你不会又跟人起冲突了吧？
[朗］:我早说了不用理会那帮人，他们就是妒忌你，跟一群傻逼较什么劲。
y :这次不太一样，是高三的。
y :不过的确是傻逼。
叶寻尧没心情多聊，此时的他又饿又困，本想吃完饭就去睡觉的，现在倒好，只能赶快吃完然后去升旗。
结果下楼就被他班主任方志宏拉去了办公室。
面对这位平日里温声温气的中年男人，叶寻尧不太好摆脸色，只道：“老师，早上的我已经跟王主任解释过了，先让我去吃饭行不行。”
方志宏拿保温杯的手一顿，继而说道：
“我知道，他说让我们班换个人念稿，我问问你换了谁。”
“夏朗。”
“嗯。还有一件事问下你——这学期的班长，你还想继续胜任吗？”
老方年过五十，说话慢慢悠悠，有时候还文诌当的，让人好奇他为什么不去教语文而叶寻尧抓了抓头发，说：“我……都行吧，不过这也得看班上同学的意见。”
每学期换一次班长，是方志宏一直以来的规定，目的是让每个人都能有机会做班级的管理者，避免“垄断”和“专权”；人选由班上同学票选，票数最高者当选，也会考虑者的意愿，而当有超过半数的人认为该班长不合格并给出理由时，也可以提前弹劾、重新票选。
“我看他们挺看好你的。”方志宏喝了口水，才道，“行，你去吧。”
叶寻尧掐着食堂关门的点买了碗面，打算回教室吃完再去操场，走半路上铃声就等他回到座位，教室里除他外已空无一人。打开手机，夏朗的消息蹦了出来。
[朗］：高三？?
[朗］:我草，你牛逼啊，高三的都敢直接刚。
啧，高三怎么就不敢？
他很讨厌诸如这样的话，尤其让高三的反过来说他们，他更忍不了。
y :傻逼又不分年级，一样收拾。
估计是没带手机，对面一直没回他。
吃完他从小路绕到升旗广场后方，顺数找到自己的班级，不动声色地在队伍最末站定站定后他就听见主持人说“有请高二七班叶寻尧同学上台演讲”，心想是不是王久名没及时通知说要换人，很快他又想到，自己没跟他说换谁——但老方知道——那就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下一秒，他就看见前面的人偏了下头，似是余光看到了他：“你怎么……”
没等他说完，台上传来夏朗的声音：“大家好，我是高二七班的夏朗。”
台下一阵议论。
其实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很容易想到是临时换人所以金孩人直接开始念就行了。
同学了半年多，叶寻尧跟严司决还没太熟，一开始还惊讶于平时沉默寡言的他会主动“关心”其他人，于是向他简单解释了一下：“早上跟高三的起了点冲突，不适合上台，所以临时换人。”
他这一如混混的作派大部分人已见怪不怪，不知是严司决总是两耳不闻窗外事还是什么，听完后脸上浮现起一丝不可置信，不过很快恢复平静，淡淡地“哦”了声，便转回了身。
九月的太阳并不那么柔和，场地又实在有限，人与人之间挨得很近，站了没多久叶寻尧就觉得热，抬手想解开一粒扣子，但想着还在升旗仪式，便忍住了。
前面的人比他高一些，从后面只能看到他宽阔的肩膀和满是阳光的发顶，可或许是因为他平时的冷气，叶寻尧盯着他的后脑勺竟产生了凉意。
升旗仪式结束，叶寻尧把校服前襟上的两颗扣子都解了，在教室里跟围在他身边八卦的人说明事情原委：“食堂人多，排队时被人借过，不小心踩了后面那个高三的一脚，算是勉强接受了我的道歉，冷嘲热讽了句这届‘高二真有素质，踩脏了别人的鞋居然道个歉就完了’，我回了句‘哪来的狗叫’，然后就打起来了。”
夏朗给了他一个大拇指：“勇还是你勇，要我肯定是敢怒不敢言，回来再跟你们吐嘈。”
“怼得好，不过你这样是不是有点拉仇恨了？”名叫杨晓的女生说。
“这不是那个高三的先嘴欠找事儿的吗？”名叫李随的男生道，“这事儿我站叶子这边。”
杨晓忙摆手：“我不是说班长全错，我是说有的人就是觉得上了高三就高人一等，像这种人没必要去理会，而且要是其他学生就算了，班长可是经常上光荣榜的人啊，要是有些人嘴巴不干净，那班长和咱们年级的名声不就毁了吗？”
“你这本质还是在说我鲁莽了吧？”叶寻尧对杨晓笑了笑，但也承认自己的错误，“我承认，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不过高三年级前十的照片我都见过，那个人不是其中任何一个，所以我也算是替他们收拾了一下垃圾，对吧？”
嗯，他只有手臂上有两处於青，看上去还是单方面“收拾”。
尽管那人可能成绩不错，只是不在年级前十之列，但有这般思想和说出这般话的，从某种意义上讲的确是“垃圾。”
众人打着哈哈，叶寻尧朝他们挥了挥手，道：“都散了吧散了吧，这件事到此为止，我还要写检讨。”
夏朗作为他的好兄弟兼同桌，在他找白纸的时候问：“你还要写检讨？”
“昂，毕竟动手了。”
“多少字？”
“一千五。”
“还有别的吗？”
叶寻尧“啧”了声，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还希望有别的？”
夏朗自知是惹不起这位成绩好、动手能力又强的大佬，忙赔笑：“没没没，我就是随口一问。”
叶寻尧收回目光，准备开始写了，也不顾即将上物理课，只是夏朗还在自顾自地感叹：“说起来你这种人也是神奇，整天‘不务正业’还能考年级第一，搞得我都自卑了。”
叶寻尧边写边回：“大言不惭啊你，哪次喊你玩的时候你不在？而且你下去估计也没花多少时间在学习上，否则不会在一中连一本都够呛。”
夏朗：“咳，这才高二，我后面会追上来的，后来者居上嘛。”
叶寻尧敷衍道：“是是是。”
夏朗：“……”
彼时正做着预习的严司决在听说了早上的事后，更加困惑了。
入学以来，他的成绩一直在年级前二十名里浮动，还是不停努力的结果，像叶寻尧这样的，他还真没见过——经常既被表扬，又被通报批评，好像还满不在乎，真的很难不让人注意。
叶寻尧写作水平很高，加上之前也写过不少检讨，这一次的一千五百字不出意外可以在一节课内搞定。
但不出意外的话，就要出意外了。
老方把这节课跟下午最后一节的自习课换了，因为他要去开会，而这节课的任务有二：一，按座位表换位置；二，票选班长。
既然要换位置，就不能不坐着不动，那么他完成“任务”的时间要延后——不是不能，是他喜欢早做完早收工。
夏朗：“哎，咱俩还坐一块儿，在第二组倒数第二排。”
叶寻尧看了眼坐位表就开始清东西，冷不丁又被夏朗一声惊呼吓一跳：“我去，严司决、杨晓、孙齐、钱一苓，坐我周围的，都是学霸啊！”
谁成绩比他好，他就管谁叫“学霸”，叶寻尧已经习惯了，反正在他面前，没人敢称自己是学霸。
当然，他也不会整天炫光耀自己拿了多高多高的分，只有在熟人面前才会小吹一把。
他对坐哪儿、和谁坐没什么意见，只要不影响他做事。
但他对于接下来的票选，就有点意见了。每人只能在纸上写下一个人的名字，匿名记票，统一由一名学生在讲台上公开唱票。另一名学生在花名子上划“正”字记录。叶寻尧说是“都行”，可当他看见有人票数比他高、还高出十票时，心里那叫一个不爽。
不是说看好我？
老方骗人呢吧！
夏朗余光瞥了眼他同桌，有种不好的预感。
“最高票数是——严司决，二十八票。”负责记录的女生说，“严司决，你愿意吗？”
严司决站了起来，道：“我愿意。”
话音刚落，掌声雷动，更有甚者吹口哨欢呼，仿佛终于摆脱上届到班长的“暴政”似的。
眼看叶寻光要炸了，夏朗赶紧开口：“哎哎哎别气、别气，大王轮流坐明年到我家，这一次就当让着他了。”
换完座位后，严司决就坐夏朗右边，中间隔一个过道，仗着班级尚且吵闹，他说话声音又小，他便这么安慰他兄弟。
然而“让”这一套压根不管用：“让？我凭什么让？他还站起来，很享受此刻荣光？”
夏朗正要继续说些什么试图抚平他这傲人的脾气，就见他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闷闷地开口：“不过，既然是现场票选，公开公平公正，这也最好地反映了民意——或许真的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吧。”
夏朗：“你做得很好，不要自我怀疑。”
不就是嫌作业太简单请求增加难度么？不就是上课玩手机被抓扣分么？不就是人家死命学习你在那玩还考七百多分么？
有什么大不了的……
个鬼！
简直要气死了好吗！
当然这些话他不能说，免得遭到“暴打”。
两件事情勉强在一节课内搞定了，严司决说完便下了课，坐下前注意到左侧的动静，朝那边看了眼，正好看见叶寻尧一脸气鼓鼓的样子。
他……很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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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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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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