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明天就是A分生来报道的日子。”
“这么快就来了啊，中考成绩不是前几天才出来吗？”
“是啊。扶青怕生源被二中抢跑了，所以就提前把他们都招过来，过几天填志愿的时候直接让他们在校内填。”
“别说他们了，咱们的志愿也在学校填。”
“……”
早自习的下课铃刚刚响起，班上大部分同学都去吃早饭了，只有零星几个还留在教室。阮棠因为昨晚补作业补的太晚，就想趁着这个时间小憩一会，却没想到后面的几个同学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A分生的事情，吵得她压根睡不着。
阮棠皱了皱眉，轻咳了几声，试图让他们知道这里还有同学在睡觉，然而于事无补。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或者说没有人意识到这里还有个人。
讨论声依旧继续，甚至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阮棠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这觉是睡不成了。她从抽屉里拿出了中午要收的作业，又拿出一本答案，开始抄。
十个月前，她原本在尹中念初三，但是开学还不到一个月，扶青就举办了一场自主招生考试，挖掘清溪的优秀生源。那场考试录取了前一百名提前来扶青念初三。第一学期学习初三的内容，第二学期就开始学高一的内容。
阮棠很幸运地成为了那一百名学生中的一个。
扶青原本旨在压榨优秀人才，让它能够在与二中多年的战役中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但显然在阮棠这里，一切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她也原本想要好好学习的，但那也只是想而已。
相对宽松的管理制度让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堕落，也许考试失利能让她偶尔觉醒，但大多数时候她还是在放任自己。
反正这个班上有她这样想法的同学不止一个。
毕竟他们被招进来的时候扶青曾打过包票，四年不分班不换老师。
但是那时的他们只顾着眼前的安逸，并没有意识到像扶青这样优绩主义至上的学校为了出成绩可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也没有人去深思四年之后的那场考试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给，你的早餐。”同桌徐晚晴帮她买了两个奶黄包放在她桌上，“我还以为你不去吃早饭是想补觉呢。”
“本来是这么想的，但是突然想起来数学作业中午要交。”阮棠放下了笔，一边把刚抄完的作业塞进抽屉，一边拿起徐晚晴买的奶黄包道了声谢，“明天换我帮你。”
徐晚晴耸耸肩，没有接话，反问道：“你听说A分生的事了吗？”
阮棠点点头：“早上听他们说了。”
“那估计下午的班会课要选志愿者了吧。”
-
果然，下午的班会课上，班主任刘江抱着他那记满各种东西的笔记本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咱们今天班会课选一下明天的志愿者。”
刘江说了清溪几所初中的名字，继续道：“这几个初中每个选一个代表，咱们和隔壁二班平分这些名额，然后再选几个引导签到的。”
“咱们班分到的是附中、尹中还有楼县初中，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徐晚晴用胳膊肘推了推阮棠：“你不是尹中的吗？要不要报名？”
阮棠原本正在看压在作业下的杂志，被徐晚晴这么一推吓了一哆嗦。她回过神来后抬头看了一眼刘江，小声回道：“得了吧，这个班我都没什么认识的人，等会儿要投票怎么办。”
“咱们班尹中的除了你其他几个也不怎么活跃啊，而且你不是说你好朋友会来吗？你不想去接她？”
阮棠仔细想了想，觉得徐晚晴说得对。
“但是……”
“别但是了。”徐晚晴催促道，“快举手，犹豫就会败北啊。”
阮棠还想再犹豫一下，但是她的右手已经被徐晚晴托起来了。
刘江的视线扫过她们这里顿了顿，阮棠察觉到了他的犹豫。但显然她是尹中唯一一个自告奋勇的人。
“行，那附中的就是顾思远，然后楼县初中就是秦见欢，尹中……”刘江最后扫视了一遍全班，就在阮棠快要撑不住想要放下手时，他才继续说道：“尹中的就阮棠吧。”
“我早就跟你说过老刘没那么喜欢我。”阮棠低声说了句，又低下头继续看杂志了。
“哎呀没事的，他最后不还是选你了吗？”徐晚晴安慰道，“不过秦见欢怎么会报名这种活动啊，我感觉她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
阮棠摇摇头，没有接话。
-
第二天，阮棠和其他几个志愿者在吃过早饭后就站到了校门口。昨天刘江跟他们大致讲了一遍迎新流程，阮棠打着哈欠只觉得这个过程很傻缺。
志愿者里只有阮棠和秦见欢两个女生，她们不约而同地站到了队伍的最后。大约站了五六分钟，他们迎来了第一位新生。
女生背着书包渐渐走近，站在排头的顾思远回头冲着他们清了清嗓子，示意他们做好准备。
于是女生刚踏进校门，他们就开始开始齐喊口号：“新星驾到，扶青闪耀！扶青有你，如启新朝！”
然后便是整齐有节奏的掌声——昨天刘江还特意训练过他们，要按照“一二、一二三”的节奏来，脸上还要挂着最标准的笑容。
阮棠原本不想笑的，但她的余光瞥到一旁的秦见欢憋不住笑的样子，她也眉眼一弯。
女生显然被他们的热情震撼到了，缓了几秒后笑着回应了他们。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上前与她搭话，然后就领着她走了。
后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同学，阮棠只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才听到站在前面的顾思远问道：“阮棠呢？这儿有一个尹中的。”
阮棠原本低着的头一下子就抬起来了，她举起手挥了挥：“是我，我在这。”
听到阮棠的回答，一个男生含着笑走近了她：“你好，我也是尹中的。”
“哦……”阮棠点点头，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马尾，“我也是尹中的，我叫阮棠，你呢？”
“傅溟。我叫傅溟。”男生顿了顿，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
阮棠客气地回了个笑：“没想到我以前挺出名的。”
她当然知道自己以前很出名。
她的成绩在尹中虽说排不上前三，但前五前十还是有的，再加上尹中前两年是平行分班，她基本上是班上的第一名，虽然不大与别的班同学社交，但各个班的尖子生也是互相知道的。
不过她惯常装出一副低调谦虚的样子，所以此时也只是简单地回了傅溟一个微笑。
“你初三的时候是哪个班的？”阮棠怕尴尬，便随便扯了个话题想让气氛不那么冷。
“17班。”
“噢。”阮棠想了一圈，实在没有想出来有什么认识的人在那个班，她顿了顿，又继续问道：“尹中今年来了多少个A分生啊？”
“三十多个吧，加上你们这些提前批的，有五十个了。”
“那很可以了啊。”
傅溟点点头。
气氛又冷了下来。
她本来就不是健谈的人，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话题已经用完了。
“在这里学习累吗？”傅溟温声开口。这话倒是让阮棠一愣。
“还行吧，我觉得跟在尹中差不多。”阮棠下意识地端起架子来，但是对上傅溟那双眼睛时，她那股气一下子就泄掉了。
“可能是我没怎么认真学吧。”阮棠自嘲地笑了笑，“不过我看我们班有些同学真的挺认真的，但是他们也不一定觉得累。”
傅溟笑着点点头：“做自己喜欢的事就不会觉得累。”
“是这样的。”阮棠回了句。
“你认识徐宇晨吗？”傅溟问。
听到这个名字，阮棠忍不住弯了弯眼。
“认识，以前的同学。”
万年老二。同班的时候每次考试都比她低几分。
不过后面的话阮棠没有继续说，而是清了清嗓子，佯装正经地问道：“他也是A分吗？”
傅溟点点头，还想再多说几句，一抬头发现已经到了签到的地方了。
“阮棠。”傅溟签完到，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阮棠。
“嗯？”
傅溟看见女孩疑惑地转过身，忍不住弯了弯唇：“我在三班，你呢？”
阮棠愣了愣，但还是回答道：“我在一班。”
她没有细想，权当是校友相见惺惺相惜了。
阮棠回到校门口时，刚好碰到踏进校门的夏明瑾。好友相见，免不了一阵寒暄——尽管她们平日里也常常见面。
阮棠抢在了隔壁班那个男生的前面，先一步挽住了夏明瑾的手。好在人已经渐渐多了起来，没有人注意到她的举动。
“小棠，你可得带我好好在学校转转。”夏明瑾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对阮棠说。
“我也想啊，但是我不能离开职位太久……我送你到教学楼，中午带你好好转转！”阮棠向她保证道。
二人在教学楼前分别，阮棠继续做着她的工作。虽然说尹中今年来了不少人，其中也有不少她认识的。不过大部分还是只有一面之缘，阮棠每见到一个人都是那一套问题。等到迎新结束时，她感觉自己快要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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