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车轮滚滚向前,将天亮才反应过来的青山寨众人远远的甩在身后。
出了秦岭的地界,再翻越几座山就到蜀中了。
青黛毕竟是女子,与他们几个男子同乘一辆马车总归不妥,于是林熙大手一挥,又租了一辆马车给青黛。
她看到这花钱如流水,却毫不心疼钱的男人,心中不出意外地颤动了一下,这不算是动心,而是纯粹被他的财富震惊住了。
她扯了扯站在旁边,看上去与她一样没什么钱的秦阙,问道:“林公子一直这么大方的吗?”
“嗯。”秦阙毫不犹豫地点头了,“跟着他,最不缺的就是钱。”
“那你怎么看上去穷穷的?”
“……”
好一招灵魂拷问,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犹如一根利刺深深扎入了自己的心中……他看上去真的那么穷吗?
秦阙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转身回了自己马车,坐在车上等林珩景。
他只等了一小会儿,林熙就也上来了,脸上挂着还未消逝的笑意。很好看,但秦阙心中仍是不免泛起一丝醋意。
“笑得这么开心,莫不是看上那小姑娘了吧?”
“?”林珩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人又在吃哪门子飞醋,“她才多大?不如将她养在身边,说不定哪天她就跟雁白看对眼了!”
秦阙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哭笑不得道:“青黛要是知道你林大楼主打的是这个主意,估计早早地就要跑路了!”
“本公子才救了她的命,就算要跑,也得给我把病治好了再跑。”
这句话倒是十成十的真心,惹得秦阙的心再次揪成一团,他很担心林珩景的寒毒,也很害怕青黛治不了他的病。
“别担心,她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的。那什么东湖珠,我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要给你找来。”
马车悠扬地向前驶去,穿过长长的古蜀道,载着一车美梦。
又走了几日,好在有秦阙内力的加持,他们的马车比寻常的速度快了一倍,紧赶慢赶地,总算是在四月末赶回了烟雨楼。
烟雨楼并不设立在锦官城内,而是在锦官城往南二百里的一个山谷中。
那里三面环山,谷中建起一座足足九层的楼,匾额上大气地写着“烟雨楼”三个大字。
在楼的四周,还有许多屋子,其中用处秦阙不得而知。
林熙先是吩咐人,让他们带青黛去休息,然后又打发了苏翎和雁白,最后带着秦阙一起来到了烟雨楼第一层最里面的一个房间。
这里是林珩景处理公务的地方,窗边摆着一方小叶紫檀的书桌,桌上放着鎏金的汝窑瓷杯,一旁的柜子上还随意摆了几件价值连城的古董。
遮光的帘子,用的是价值连城的浮光锦,末尾还坠着几块拇指大的羊脂玉。
室内的奢华已经不能用言语来表达了,比之皇帝的武德殿也差不到哪去。
林珩景让秦阙坐在他的对面,顺手沏了杯御贡级别的明前龙井递给他。
秦阙喝下这口茶的第一个念头就是,“你好有钱啊……”
“啊?”林珩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虽然他确实有钱,但也很少有人像他这样明晃晃地夸出来,还不带一丝羡慕嫉妒,是纯粹的感叹。
不过他没空跟秦阙解释他这里的藏品,后头还有一堆事等着他呢!
“我喊你过来,主要是跟你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
“嗯,你说。”
“临走之前,陛下对我说,‘等我找齐宝器,有些事自然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这句话并不意外,毕竟绥宁帝本来就没打算杀他,至于这个“交代”是什么,那也只有绥宁帝自己知道。
林珩景继续说:“所以,接下来,你是跟我一同去找宝器,还是就在这里待着?如果你想留在这儿,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找到你。”
“我跟你一起去。”秦阙几乎没有犹豫就回答出这句话了,反而轮到林珩景有些不知所措。
“跟着我们有什么好的?你留在这儿会更安全。查明你父亲的清白这件事,你已经将烟雨凭给我了,我自然会用心去办,你不欠我什么。至于北境的事,你我是互利共赢,我也会……”
话未说完,秦阙便朝他嘴里塞了块糕点,堵住了他未尽的话……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变出来这么个马蹄糕的。
“这么两个月过去,你我之间的事早就算不清了……我现在是帮你,也是在帮我自己,朋友之间互帮互助,又何来亏欠一说?”
这番话说得体面,却将无尽的爱意深深缝入每一字每一句中,只要林珩景用一点点心,便能听出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但看林珩景这无事人一样的表情,秦阙的心也跟着停顿了一瞬,失落感犹如塞外的寒风,吹得心情也跌落谷底。
林珩景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只觉得这人怎么这么好,等此间事了,自己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谢谢你,遗松,遇见你,我真的很幸运。”
秦阙的神情仿佛凝滞了,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说话的那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也是我的幸运……我先走了,不耽误你处理公务。”
语毕,他转身离开,只留下林珩景一人在书房里反复琢磨这句话的意味。
一出主楼,便有两个侍卫上前来替他引路,一边前往他的居所,一边给他讲解山谷中的房屋布局。
“主楼是专门处理公务的地方,那里每日都传递着全国各地的重要消息。主楼下边被分为了四大区域,东方是学堂和藏书阁,可以习武,可以习文,也可以学各种各样的东西。”
“南方是山谷唯一的出口,也是习武场的所在地。西方是平民百姓住的地方,他们都是逃难而来的,在烟雨楼落个脚,休整几个月。”
“北边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也是谷内占地最大的一个区域。”
说着说着,他们便走入了北区。这里十分僻静,鲜少有人走动。
“前三排的院子共六十间,每间住四人,是我们这些侍卫住的。后三排的院子共二十四间,每间住两人,那是飞雀们的住处。再往后数三排,共有上等院子十二间,用来给贵客居住。”
这人絮絮叨叨地讲了半天,但秦阙还是没有听到他最想听到的消息。
“你们楼主不住这儿?”
那侍卫“嘿嘿”一笑,说:“楼主怎么可能住这儿,楼主住在最北边的那座山的山脚下。几个堂主的住所也各自分布在山脚或山腰处。”
秦阙“嗯”了一声,然后又继续跟着他往深处走,准备看看林珩景给他安排到了哪间院子。
他们穿过了前三排的院子,又穿过了中间三排的院子,然后又穿过了后三排的院子……?
秦阙赶忙拉住那个侍卫,不解道:“这不就是客人们住的院子吗?怎么还要往后走?”
那侍卫倒是不慌不忙地跟他解释道:“陆公子跟着属下走就是了。楼主吩咐过,您是贵客,便与他同住一屋,属下这是带您到楼主的院子里去呢。”
林熙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外面同住一屋,同睡一榻也就算了,怎么回了烟雨楼还要这样?
秦阙的脑子里乱成了一锅浆糊,他不明白林珩景的用意,更不明白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浑浑噩噩地,他们已经走到了林珩景的住处的门口。
那侍卫将他送到这里后就离开了。他站在门口,望着那隔绝内外的一扇木门,心中还在犹豫,但他的手已经放到了门上。
轻轻一推,木门“吱呀”而开。
入目的先是一处待客的屋子和一个宽广的庭院,院子里种了棵枝繁叶茂的银杏树,四周还有几颗桂花树零星点缀着。那几丛迎春花已经败了,但它旁边淡粉色的牡丹正开得娇艳,不愧为国色天香。
穿过那间会客的屋子,屋子后面还有一段长廊,可以看见长廊的两旁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长廊围成的小庭里还种了棵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和四颗憨态可掬的橘子树。
也不知道林熙这人是有多爱侍弄花草树木,竟然在院子里养了这么多。
走过长廊,终于到了卧房,只可惜这里被锁上了,想必钥匙还在林熙身上。
而距离这卧房旁边数十步的地方,还有一处没有上锁的小房间,应该就是许明羽的住处了。
他没有随意窥探他人**的恶劣行径,就只好回到前头的那间屋子去等林珩景。
这里的茶具倒是一应俱全,只可惜他并不知道应该去哪里接水,这茶便也没得泡了。
他在屋内随意找了把椅子坐下,呆愣愣地看着门口的一片景色,惊奇地发现这些树木居然不是随意种植的。从门口望出去,各式花草树木自然融合在了一起,绘成了一幅风光画,丝毫不输落月山庄里面的框景。
正当他发呆时,大门口竟被人推开了,秦阙的心也随着门推开的声音而猛地提起,但当他看到来人是苏翎时,心又缓缓放下,连眉宇间都捎上了几分失望。
这点细微的变化自然逃不过苏翎的法眼,他问道:“怎么,你还嫌弃我来了?”
“不敢不敢。”他连连摆手,生怕惹得那人心中不悦,“苏兄来的正好,我一个人没趣得很。”
听到这句话,苏翎便兴高采烈地坐在了一旁,与他一起望着这门外的景色,倾听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若不是旁边还坐了个人,秦阙只怕这就要这么沉醉过去。
“秦兄,来烟雨楼可还习惯?”
“都挺好的。青黛呢,怎么不见她来?”
苏翎无奈一笑,说:“楼主把她安排在了我的药园里,说是方便她配药煎药,我的那些草药可遭老罪了啊……”
那还真是可怜他了,秦阙出声安慰他道:“苏兄,想开点,那小姑娘可是药仙谷的传人,你那些草药经了她的手,可算得上是三生有幸了。”
“什么!?”一石激起千层浪,苏翎被这句话吓得直接一个挺身站了起来,“你说她是什么传人?”
“药仙谷呀,那小姑娘没跟你说吗?”秦阙后悔说那句话了,他在说话前怎么就没想过苏翎知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呢?
苏翎仔细回忆了一下,他与青黛争论药方时针锋相对的模样,原来她是药仙谷的传人,难怪她反驳自己的药方时那么自信,难怪林熙把她安排住在了自己的药园里……
“我的天哪……”末了,他只能发出这么一句感慨。。。
等他回过神来,他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要过来。
苏翎从衣袖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精美的、皮革质地的盒子,摆在秦阙的面前。
秦阙不禁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莫不是苏兄你又研制出什么增强内功的药丸了?”
他将这盒子打开,却没有看见预想当中的药丸,而是一盒乳白质地的凝膏,闻上去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却没有熟悉的药香。
“当然不是……”苏翎嘴角上勾,怎么都压抑不住那一副窃喜的表情,只听他神神秘秘地说,“这可是好物件,你收起来,总会有用到的时候,但不可以吃啊,最好也别去闻它!”
“嗯。”秦阙看着他脸上那猥琐的笑容,心里顿觉不妙,但也说不上来不妙在何处,只好半疑半信地收下那盒子,打算等林珩景回来了再提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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