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了师,秦阙自然也是要教些东西的,可惜只有一日他们就要前往岭南,秦阙便将万山剑法的内功心诀在这一天内背抄下来,整理成一本十多页的书,在临走前交给许明羽,细细嘱咐。
“第一日先将整本书翻阅十遍,第二日到第五日,要将整本书背下来,从第六日开始,你要逐字逐句地去理解这其中的意思,反复咀嚼,有些地方我标了注释,若其他地方你还有不懂,便标注出来,等我回来再教你。”
许明羽将这些话记下了,送别了林、秦二人后,他就抱着这本书回了自己在苏翎院里的房间,好奇地翻阅起来。
最开始他还怀揣着一腔热血,想着哪怕不吃不喝也要学有所成,可他越看到后面就越是疲乏,毕竟是小孩心性,看着看着竟然趴在书上睡着了。
苏翎从药园回来时已近黄昏,打开许明羽的房间,看到的便是这小孩趴在书本上酣睡的模样,口水流了一桌子,好在没有打湿书本。
他将许明羽小心翼翼地抱上床榻,然后将书桌整理整齐,最后关上房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边走,他还一边暗骂离开的那两人……凭什么去岭南不带他,雁白都带上了就不带他,他们两个查案去了,把这小鬼留给自己带,他们不知道自己最讨厌小孩子了吗!!!
况且他可不止带许明羽一个小孩子,那个青黛更是让他头痛欲裂,霸占了他的药园不说,还结交了一堆小姐妹,每隔几日都要去锦官城内逛街,一逛街就要买衣服买首饰,花钱如流水还毫不心疼……因为花的是他苏翎的钱啊!!!
可怜他苏翎还未成亲就体验到了生儿育女的痛苦……
远在岭南的几个人自然无法与他共情,但是他们也有苦恼的事情。
首先就是水土不服,秦阙一个在常年在北方的人,来了潮湿多雨的岭南竟然着了风寒!烧了好几天,看了许多大夫,才将病治好。
其次就是倾盆大雨经常使山丘处的官道塌方,一旦塌方他们就只能另寻他路。
这两样事情来来回回的耽误了不少时间,他们走了二十天,才终于来到谢大小姐的家乡——岭南。
烟雨楼在江湖中地位显赫,谢家也是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起了接风宴,将岭南的各色菜式尽数端上了桌。
其中烧鹅和叉烧最得林珩景欢心,这烧鹅是用荔枝木慢烤而成,肉质鲜嫩,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果香味,肉的外面还裹挟着一层油光红润的脆皮,蘸上岭南特有的酸梅酱,那叫一个开胃,林珩景觉得秦阙做的烧鹅都没有这个好吃!
叉烧更是一绝,肥瘦相间的猪五花佐以多种岭南的特色调料腌制,然后用银签串起,放置高温明炉烤至表皮微焦,其间多次刷上天然花香蜂蜜,至使叉烧色泽红润,吃起来油而不腻,甜咸相得。
谢海州见他喜欢得停不下筷子,大手一挥就让下人将这些菜的配方誊写了一份送给林熙,方便他日后回蜀中再找厨子去做。
林珩景:很满意很满意。
把这些冠冕堂皇的过场走完,第二日他们才找到机会前往贺家,去案发现场查看一二。
这贺家不比谢家显贵,但也有自己绝世武功——龙虎拳,绝对算得上是岭南的一大家族。
两个飞雀在前面开路,马车上只有他们烟雨楼的三个人,说起话来也不必再有顾虑,秦阙便让林珩景给他再仔细讲讲,这件事背后牵扯到的各方势力。
“先说谢家罢,谢家的第一任家主名曰谢婕,自创断江掌和翻云覆雨手,雄霸一方,后人尊称不尘仙子,后来谢家凭借这两门绝学在江湖中占有一席之地,并且成为岭南第一武林世家。有男学断江掌,女学翻云覆雨手的家规。”
说完往昔,再说今朝。
“谢海州如今二十有九,尚未婚配。”
“等等!他二十九了怎么还尚未婚配?不会是有什么隐疾罢?”秦阙从中打断,对这件事十分好奇。
“……不是。”林珩景撇撇嘴,解释道,“据说他年轻时与一江湖女子相恋,还没等到他们成亲,那女子却先撒手人寰了,他也就至今未娶。”
“哦。”秦阙了然,“他倒还是个痴情种,你继续说。”
“他的实力如今算得上是武林前十,一手断江掌与你的万山剑法不相上下,他与谢霜倾是一母同胞的兄妹,谢老门主去世前定下了谢小姐与贺二公子的亲事,没想到老门主去世不过两年,贺二公子也去世了,谢霜倾如今只剩下了这么个兄长,二人难免会亲近些。”
“不过他们兄妹倒是长得不像,各有各的特色。”秦阙回想着那顿晚宴,以及他们兄妹的长相。
林珩景摸了摸下巴,无所谓地说道:“许是一个长得像父亲,一个长得像母亲罢……”
秦阙点点头,不再过多去想。至于谢家和不尘仙子他都是听说过的,但对于贺家他却是完全不认识,便问林珩景:“那贺家呢?”
“贺家在武林中地位不高,是经商起家,专做海外生意,一手龙虎拳算不上绝学,却胜在狠辣,专杀抢劫商船的海盗。当然啦,他家还是没有我烟雨楼有钱的。传闻他家二公子对谢小姐一见倾心,靠着一船聘礼最终抱得美人归,成婚四年有余,虽无子嗣但感情甚笃。”
“那谢、贺两家关系如何?”秦阙一手牵着林珩景,一手摩挲着下巴问道。
“同在岭南,多多少少是有些交集的,但在二人成婚之前,他们关系并不紧密,也不存在什么利益冲突。所以谢家没理由去害贺二。”林珩景知道他想问什么,索性便一起回答了。
还没等秦阙回答,一旁的雁白率先回答道:“那害他的人十有**是他们贺家自己的人了。”
“你个小鬼,还学会抢答了。”林珩景拍了拍他的肩,以示赞许,“不过也不能肯定,贺家纵横商场几十年,仇家也不少,或许是仇家暗害也说不准。”
几个人聊着天的功夫,马车就走到了贺家门口。
相比谢家的热闹,贺家这里就明显冷清许多,门口的白幡虽然已经摘掉了,但家仆的腰间仍然系着白布,足以见得贺家二老的丧子之痛。
他们递了拜帖,不一会儿,贺家家主便亲自来了门口迎接他们。跟着一起来的,还有贺家大郎及其夫人,却不见贺夫人前来。
贺家主很快明白过来,立马解释道:“自从风竹去世,内子便整日忧思以至卧病在榻,今日不能一同来为楼主接风洗尘,实属无奈之举。”
林珩景微笑着点头,善解人意地说:“夫人既然生病,我这儿还有些人参灵芝,改日让雁白送上门来,还望夫人早日康复。”
贺家主再三谢过之后就将他们三人请进了家门,先奉上一杯香气四溢的凤凰单丛,随后才开始今日的话题。
林珩景率先开口道:“今日冒昧来访,是贺二夫人以谢家的烟雨凭为礼,特请我来查清她夫君的死因,家丁领着我们去事发之地随意转转即可,莫要耽误了家主的要事。”
“不打紧不打紧。”贺老爷强颜欢笑地摆摆手,笑得比哭还难看,“衙门里多次派人来查,总归查不清楚,如今楼主亲自来查,想来定能查出一个真相!”
随后,他对着身边的管家吩咐道:“无论楼主想如何搜查,我贺家必定全员配合,不得怠慢!”
“是。”
林熙得到承诺后眼珠一转,看到他身侧的贺家大郎也一脸严肃眼神凝重,这些人里唯独大少夫人面上还有些红润,想来是与小叔子交情不深,故而不太悲伤。
辞了厅中众人,他们三个跟着一个家丁来到贺二少身死的书房,据说这里的一花一木,一纸一笔他们都不敢去动,连贺风竹倒地的血迹都没有擦掉,唯恐不小心毁掉一些重要的证据。
“仵作验过尸了吗?”林珩景问道。
为首的一个家丁回答说:“衙门请了专业的仵作,已经验过了,说是内力逆行导致经脉崩裂而亡。”
“仵作没验出来别的东西?”
“没有。”家丁回答道。
这倒符合走火入魔的症状,只是到底是药物作祟,还是练功出了岔子,只有尸体能给他们线索,但既然衙门的仵作都没看出问题,那他们也只能选择相信。
得到了想要的信息,林珩景便挥挥手,让那些家丁在院外等候,他们三人自行查看即可。
等他们退下,秦阙皱着眉问道:“他们夫妻二人不是感情很好吗?怎么事发之后,谢小姐再也没有住在贺府过?”
“烟雨楼得到的消息是,谢霜倾伤心过度,几次昏厥,谢海州心疼妹妹,便将她接回了谢府,请了当地名医仔细照看着。”林珩景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既然她生了病,怎么谢家主还让她大老远跑去蜀中找你?这些事写封信,遣个管家不就行了吗?”秦阙继续追问。
这些问题林珩景早就问过谢霜倾了,回答说:“她说,谢海州让她出来一是可以散心养病,二是她不放心将这事交给别人。”
他拍了拍秦阙的肩膀,摇摇头说:“我跟你一样很怀疑谢家,但他们的说辞太完美了,我找不出漏洞。我们还是先从贺二的身边人入手罢。”
随后,他将门口的家丁唤了进来,让他们把贺二公子的贴身小厮全找过来。
不一会儿,他们的面前就站了四个十来岁的小厮,见到他们三个,这几人如同木偶般机械地向他们行礼问安,个个面如死灰,目光呆滞。
林珩景心中疑惑,说道:“等会一个一个进来,好好讲述一下你家公子身故前后的事情。就从你开始罢。”
他随意点了个人,就带着秦阙和雁白转身进了贺风竹的书房,坐在书桌后的椅子上。秦阙和雁白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侧,极具威严。
先进来的那个,是这几人里面唯一一个稍微还有点活人气息的了,或许他知道的会多一点。
“你务必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你说到点子上了,这袋铜钱就给你了。”林珩景随手往桌上丢了个钱袋,里头粗略估计有个半贯铜钱。
那人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晦暗下去,用沙哑的嗓音说道:“四月初三,白日里公子一切如常,练功、陪老爷夫人用膳等,但晚上公子与二少夫人发生了些争执,公子便离开了夫人的卧房,独自来了书房睡觉,第二日清晨起床练功时就……”
“发生了什么争执?”
“不清楚,主子们说话哪是我们这些奴才能听的。”
林珩景“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们一看到公子出事就立刻回禀了二少夫人和老爷、夫人,但大夫来的时候,少爷已经不行了。”他语气间没有丝毫跌宕起伏,就像是别人早就写好的脚本,他只需照着背诵出来。
“那你们公子那几日吃的东西可有问题?”
“不曾有问题。少爷平日里只吃正餐,而且老爷定过规矩,一家人得在一张桌子上用膳,老爷和大少爷都没事。”
不过即使这样也不能排除下毒的可能,毕竟只要在一张桌子上,多的是办法于无形中给人下毒。
“大公子与二公子关系如何?”
“我们大公子与二公子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关系自然十分亲近,这么些年从没闹红过脸。”
“那你家公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可曾有过什么仇家?”
“公子为人和善,不曾与他人结过仇,但小人曾听说过,做丝绸生意的杨家与我们贺家向来关系不好,多年前还几次陷害过我们老爷。”
“嗯。你退下吧。喊下一个人。”他将钱袋子丢给他,挥手让他退下。
趁着换人的间隙,林熙长叹一口气,无可奈何地跟秦阙抱怨道:“我猜后面那三个人,肯定都是一模一样的说辞。”
还没等秦阙做出反应,下一个就来了,他只好收回目光,继续当他的冷面侍卫。
果然如林珩景所料,四个人的说辞几乎一模一样,也不知是刻意为之,还是他们见到的都是如此。
总而言之,找他们问话就是浪费了这小半个时辰,还不如在书房里翻翻书信找些线索。
五月的岭南已经炎热非常,而且现在还是午后,更是燥热难耐,林珩景身有寒毒,不在乎这炎热,但另外俩人可真受不了,就这么小半个时辰,两人皆是大汗淋漓,热的面红耳赤。
林珩景心疼他们,便喊人抬了个冰鉴过来,果然凉快不少,秦阙他们翻起东西来也更得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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