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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轮回乐园

空间转换带来的短暂眩晕过后,花伶抱着昏迷的慕言,踏入了与“遗弃荒原”截然不同的领域。

震耳欲聋的喧嚣瞬间包裹了他们。不再是扭曲的八音盒音乐,而是震天响的、节奏强烈的进行曲,混合着无数人(或者说,类似人的存在)疯狂的欢呼、尖叫和歇斯底里的笑声。空气中弥漫着爆米花的甜腻、廉价香水的刺鼻,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野兽巢穴的腥臊气。

花伶迅速环顾四周。他们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环形剧场的后台区域,周围是堆积如山的道具箱、悬挂着的华丽戏服,有些沾着可疑的污渍,以及匆忙穿梭的、穿着统一制服但眼神空洞麻木的“工作人员”。透过厚重的幕布缝隙,能看到外面座无虚席的“观众”——它们大多外形扭曲,有的长着额外的肢体,有的面部五官错位,正以一种近乎癫狂的状态嘶吼着,目光灼灼地盯着中央的舞台。

这里就是“欢笑剧院”,轮回乐园的主园区核心建筑之一。与“无声剧场”的死寂绝望不同,这里充满了病态的、被强制催生出的“欢乐”。

【已进入区域:欢笑剧院(后台)】

【警告:你已进入轮回乐园核心娱乐区域,规则更加严苛,危险度极高!】

【检测到演员慕言处于深度精神疲劳状态,正在缓慢恢复中。】

花伶小心地将慕言安置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堆放着柔软布景材料的角落。他检查了一下慕言的状态,确认只是精神力透支,身体机能无碍,这才稍稍安心。他脱下自己那件沾满灰尘的暗红色西装外套,轻轻盖在慕言身上,自己则只穿着里面的黑色衬衫,警惕地守在旁边。

慕言昏迷中的面容依旧苍白,但眉头微蹙,似乎即使在无意识中,也在抵抗着什么。花伶看着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在无声剧场里,慕言推开他、承受精神冲击、最后那言灵般的一击,以及那奇异的、操控万物丝线的能力……这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一个普通新人的范畴。

“你身上,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花伶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慕言微凉的手腕。这一次,他的触碰不再带有任何算计或试探,只有纯粹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担忧。

就在这时,慕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的意识并未完全苏醒,而是沉入了一片奇异的混沌之中。

他仿佛漂浮在无垠的虚空,周围是流淌的、银白色的光辉。一个遥远而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响起,带着亘古的沧桑与一丝……顽皮的慵懒。

“小家伙……睡得够久了……”

“这点精神冲击就扛不住了?真是丢吾的脸……”

“看看这地方……污秽、混乱、充满了扭曲的**……还有那令人作呕的、试图窃取月光权柄的臭味儿……”

这声音……慕言混沌的意识试图捕捉。是那个在孤山疗养院最后时刻,于他灵魂中惊鸿一瞥的古老存在?

“想起来了吗?吾乃司掌姻缘、连接红线之尊……当然,那是闲来无事的消遣。” 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吾之本源,乃太阴之精,皓月之主……虽然吾懒得管事,跑去牵红线玩,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觊觎月光之力的!”

月老?不,不仅仅是月老!慕言混沌的意识如同被一道闪电劈开!月老只是神职,其本源……是上古月神!天帝最小,也最任性、最不理世事,却偏偏对人间情爱有着超乎寻常兴趣的子嗣!

“阿尔忒弥斯……那个西方的狩猎女神,月光下的处子?” 古老意识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不屑,“她也配称月神?不过是个掌握了部分月光规则的猎手罢了。居然想利用这种污秽的‘乐园’,收集极端情绪与灵魂能量,重塑神格,染指太阴权柄?痴心妄想!”

“这个小丑弄的所谓‘乐园’,就是一个拙劣的献祭场。他在抽取所有‘游客’与‘演员’的情感能量,尤其是恐惧与扭曲的欢乐,试图凝聚成复活阿尔忒弥斯的基石……哼,倒是有点小聪明,知道利用月光最容易引动的‘疯狂’与‘梦境’特质。”

信息如同洪流涌入慕言几乎停滞的思维。轮回乐园的真相!小丑巴基的目的!这一切,竟然是为了复活西方神明阿尔忒弥斯,并觊觎月光本源!

“小家伙,你既是吾之神魂转世……虽然只有一缕为不可察的神时,便承载了太阴的印记。这地方的力量,对你既是压制,也是……补品。当然,前提是你能消化得了,别被那些混乱的情绪同化了。”

“你那个操控‘丝线’的小把戏,有点意思。姻缘红线也是线,万物联系亦是线……看来你本能地在靠近吾之权柄。好好利用它,还有那个小娃娃……它比你想的更有趣。”

“至于你身边那个伪装的小家伙……” 古老意识的声音顿了顿,带上了一丝玩味,“心思不纯,但对你……倒是有几分真。有趣,实在有趣!这红线,似乎不用吾亲自牵了?”

声音逐渐远去,银白色的光辉也开始消散。

“醒来吧,小家伙。这场闹剧,该收场了……用你的方式……”

……

慕言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者浮出水面,骤然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花伶那双写满担忧和紧张的桃花眼。

“你醒了?!”花伶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喜和后怕,“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慕言没有立刻回答,他感受着自己的身体。精神力虽然依旧空虚,但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力量,如同沉睡的火山,正在他灵魂深处缓缓苏醒、流淌。那是属于“月”的本质力量,清冷、纯净,带着抚慰与梦境的特质,与这乐园里污秽、扭曲的“月光能量”截然不同,甚至隐隐形成排斥和净化。

他看向花伶,目光复杂。脑海中回荡着那古老意识的评价——“心思不纯,但对你……倒是有几分真。”

“我没事。”慕言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撑着身体坐起来,花伶的外套从身上滑落。他看了一眼那件外套,又看了看花伶只穿着衬衫、显得有些单薄的样子,沉默了一下,将外套递还给他,“谢谢。”

花伶接过外套,却没有立刻穿上,只是看着慕言,眼神探究:“你刚才……身上有很奇特的能量波动。很……古老,很纯净。”他无法具体描述,但那瞬间的感觉,让他心悸,也让他更加确信慕言的非同寻常。

慕言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依旧有些无力的手脚,目光投向幕布之外那喧嚣的剧场。拥有了部分月神本质的感知后,他更能清晰地“看”到这座剧场的本质——无数代表着恐惧、疯狂、扭曲欢乐的彩色情绪丝线,从每一个“观众”和“演员”身上抽出,如同被无形的蛛网捕获,汇聚到剧场的穹顶,被一个巨大的、隐形的装置吸收、提纯,然后导向未知的深处。那装置的核心,散发着一股与阿尔忒弥斯同源、却更加贪婪和冰冷的月光能量。

“这里是一个祭坛。”慕言缓缓开口,声音冰冷,“他们在抽取所有人的情绪,试图复活一个神明。”

花伶瞳孔微缩:“神明?哪个神?”

“阿尔忒弥斯。西方的狩猎与月亮女神。”慕言看向花伶,眼神锐利,“你的目标,是不是也与此有关?”

花伶沉默了。他看着慕言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知道再多的伪装在对方逐渐苏醒的本质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一部分。

“是,也不是。”花伶沉声道,“我来自一个……致力于维护各个维度平衡,阻止某些存在滥用力量或强行降临的组织。阿尔忒弥斯的复活计划,确实在我们的监控名单上。但最初接近你,是因为你身上异常的‘因果线’和潜力,我们认为你可能与某些事件相关。现在看来……”他苦笑一下,“我似乎钓到了一条远超想象的大鱼。”

他承认了组织的存在和最初的目的,但隐瞒了组织具体名称和他更深层的个人动机。

慕言静静地听着,精神感知捕捉着花伶话语中的真实性。大部分是真实的,除了……那更深层的个人动机。

“所以,我们现在目标一致。”慕言得出结论,“破坏这个祭坛,阻止阿尔忒弥斯复活。”

“没错。”花伶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而且,我们必须尽快。我感觉到,献祭已经接近尾声,那个小丑巴基,很可能就是仪式的核心主持者。”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剧场内的音乐陡然变得更加高亢、急促!观众的欢呼声也达到了顶点!幕布缓缓向两侧拉开,露出了灯火通明、布置得如同荒诞童话世界的舞台。

一个穿着极其华丽、缀满铃铛和彩色亮片小丑服的身影,如同弹射般从舞台下方蹦了上来!正是小丑巴基!他脸上画着夸张到恐怖的笑容,鲜红的嘴角几乎咧到耳根,手中拿着一个巨大的、不断闪烁着污秽月光能量的水晶球。

“女士们!先生们!以及……各位非人的朋友们!”巴基用他那癫狂的嗓音高喊着,“欢迎来到今晚的压轴大戏——‘月神降临的序曲’!”

“经过无数日夜的欢笑与泪水,我们终于收集到了足够的‘纯粹之悦’!”他高举手中的水晶球,里面翻滚着五彩斑斓、却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能量,“现在,只差最后一步!我们需要一位……‘梦魇王子’!一位能承载月光、编织恐惧与梦幻的特别嘉宾,来为我们打开通往神国的大门!”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灯,猛地射向了慕言和花伶藏身的后台角落!

“嘻嘻嘻……我亲爱的特别嘉宾们!别躲了!舞台已经为你们准备好!来吧!让月光,为你们加冕!”

刹那间,数道强烈的、带着禁锢力量的聚光灯,穿透幕布的缝隙,牢牢锁定在了慕言和花伶身上!同时,他们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空间仿佛被封锁,一股强大的吸力从舞台方向传来,要将他们强行拉上去!

【触发强制任务:“月神序曲”】

【任务要求:登上“欢笑剧院”舞台,参与演出。拒绝或失败将被视为违反乐园规则,承受即死惩罚。】

【任务提示:在演出中存活,并寻找机会破坏仪式核心(小丑巴基的水晶球及穹顶能量收集装置)。】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无情。

花伶脸色难看,试图抵抗那股吸力,但发现徒劳无功。这力量蕴含着部分规则之力。

慕言却相对平静。他感受着体内那逐渐与外界污秽月光产生共鸣、却又本质不同的太阴之力,又看了一眼手中那个似乎对月光能量也产生反应的娃娃。

他看向花伶,突然开口,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你怕高吗?”

花伶一愣:“什么?”

“或者,你信任我吗?”慕言又问,眼神清澈而认真。

花伶看着他的眼睛,在那片冰冷的深处,他似乎看到了一丝属于月光的、纯净而强大的力量在流淌。他心中的慌乱奇异地平复下来。

“废话。”花伶嗤笑一声,语气却带着前所未有的笃定,“命都被你救过一回了,还有什么不信的?”

慕言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他闭上眼睛,集中恢复不多的精神力,同时引动了灵魂深处那一缕月老(月神)的权柄。

他没有试图对抗那股吸力,而是顺着那股力量,同时,将无形的精神丝线悄然释放,不是去操控实物或情绪,而是……连接。

他连接了舞台上方的几根悬挂道具的钢索,连接了空气中飘浮的尘埃,连接了那污秽的月光能量,甚至……尝试着去连接花伶手腕上那无形的、代表“同行契约”的规则丝线!

他要做的,不是蛮力对抗,而是……“篡改剧本”!

在聚光灯的强制牵引下,两人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着舞台飞去。但在飞行的过程中,慕言的精神丝线如同最灵巧的手指,在规则的琴弦上轻轻拨动!

下一刻,在无数疯狂观众的注视下,在小丑巴基期待而贪婪的目光中,被强行拉上舞台的慕言和花伶,并没有如同预想中那般狼狈落地。

只见慕言周身散发出微弱的、却纯净无比的银白色光华,他牵着花伶的手,两人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又如同月光下的精灵,姿态轻盈、优雅,甚至带着一种神圣的仪式感,缓缓降落在舞台中央。慕言苍白的脸色在月华映照下,竟显得格外剔透清冷,仿佛不染尘埃的月下神子。

而花伶,虽然心中惊愕,却完美地配合着慕言的节奏,他本就俊美无俦,此刻在慕言引动的纯净月华映衬下,更添几分妖异的神秘魅力。

这一幕,完全不像是被强制抓来的祭品,反倒像是……两位降临凡尘的神祇,应邀前来参加一场盛宴。

整个剧场的喧嚣,竟然诡异地安静了一瞬。连小丑巴基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刹那。

慕言抬起眼眸,看向目瞪口呆的巴基,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剧场:

“听说,你在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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