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渐渐熄灭，留下一地暗红的火星，像撒落的星辰。人群散去时，纪妄几乎是逃也似的往民宿房间走，商砚跟在他身后，脚步不紧不慢，像在守护一只刚探出壳的蜗牛。
“我送你到门口。”商砚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纪妄猛地停下脚步，背对着他点了点头，手指在门把手上摩挲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转过身：“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月光从窗棂漏进来，刚好落在商砚眼底。他没直接回答，反而问：“你希望我是随口说的吗？”纪妄被问得一噎，脸颊又开始发烫，慌乱间差点撞在门框上，“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阿妄，”商砚上前半步，抬手想帮他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又在半空中停住，转而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七年前你突然转学，我找了你很久。”纪妄愣住了，帽檐下的眼睛微微睁大——他从没想过，商砚会记得那么久以前的事。
系统在脑内倒吸凉气：【！！！七年？这哪是蓄谋已久，这是陈年老坑啊！宿主你当年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纪妄没理会系统的哀嚎，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像在替他回答这个没说出口的问题。
“早点休息。”商砚最终还是收回了手，转身时脚步顿了顿，“明天我叫你吃早饭。”门“咔嗒”一声关上，纪妄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手捂在胸口，那里的心跳还在失控地乱撞。
第二天清晨，纪妄是被敲门声惊醒的。他顶着乱糟糟的头发打开门，就看见商砚端着托盘站在门口，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楼下人多，我让厨房留了份早餐。”
托盘里摆着温热的牛奶和三明治，还有一小碟切好的草莓，颗颗饱满通红。纪妄看着那碟草莓，突然想起小时候在院子里，商砚总把最大最甜的那颗摘下来塞给他，说“吃了草莓，阿妄就不会再脸红了”。
“发什么呆？”商砚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喜欢？”纪妄连忙摇头，接过托盘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商砚低笑出声：“现在还怕我？”
“不是怕……”纪妄小声辩解，却没勇气抬头看他。他总觉得现在的商砚像团温水，看似温和，却能一点点把他这颗冰疙瘩融化。系统在脑内翻着旧账：【宿主你忘了剧本设定！商砚本该是冷酷霸总，现在怎么成了暖心竹马？这剧情走得比过山车还离谱！】
正说着，门外传来林娇娇的声音：“商砚，大家都在楼下等你呢。”她看见门口的纪妄，眼神暗了暗，却还是维持着笑容，“纪妄也快点哦，今天要去山谷徒步，听说那里的日出超美的。”
纪妄咬着三明治点头，看着林娇娇拉着商砚的胳膊往外走，心里突然有点闷闷的。他扒拉着草莓，把最大的那颗塞进嘴里，甜津津的汁水漫过舌尖，却没压住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味。
收拾好下楼时，众人看他的眼神更复杂了。昨天篝火旁的短发女生凑过来，悄悄说：“纪妄，你别理林娇娇，她从高中就追商砚了，商砚从来没理过她。”纪妄愣了愣，刚想说“我和他没关系”，就看见商砚扛着两个登山包走过来，把其中一个塞到他手里：“我帮你装了水和零食，重量调过了。”
背包带软软的，贴着肩膀一点都不勒。纪妄抬头，撞进商砚含笑的眼睛里，那人低声说：“跟着我，别掉队。”阳光透过民宿的玻璃窗落在他发梢，镀上一层金边，纪妄突然觉得，或许跟着他走，也没什么不好。
山谷里的晨雾还没散，青草的气息混着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商砚走在他前面半步，时不时回头看他一眼，像在确认他没有被落下。走到一处陡坡时，商砚干脆伸手牵住他：“这里滑，抓紧我。”
他的手掌温热干燥，牢牢地包裹着纪妄的手。纪妄低着头，看见两人交握的手在晨光里晃悠，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系统哀嚎：【完了完了，宿主你这是要从社恐变恋爱脑啊！魅力值失控就算了，怎么连智商也开始掉线了！】
纪妄没理它，只是悄悄收紧了手指。前方传来众人的惊叹声，原来是雾散了，朝阳正从山坳里爬出来，把整片山谷染成金红色。商砚停下脚步，转身对他笑：“阿妄，你看。”
纪妄抬起头，看见朝阳落在商砚脸上，把他的睫毛染成金色。那人的眼神比阳光还暖，轻声说：“以前总想着，要和你一起看一次这样的日出。”
风穿过山谷，带着远处的鸟鸣。纪妄突然明白，原来有些心动不是突然发生的，而是像这山谷里的晨雾，早就悄悄弥漫开来，等他察觉时，已经浸透了整个心房。他张了张嘴，第一次没在人群里低下头，反而迎着商砚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或许这场被迫营业的旅行，从一开始就不是意外。就像七年前没说出口的再见，和七年后突如其来的重逢，都是某个人蓄谋已久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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