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红色的霓虹灯管拼出龙飞凤舞的店名，黑色大理石门廊外壁的琉璃壁灯投下暗黄色的光。
封赫池打量了一番头顶的店名。
[雾巷]
店主挺文艺。
这就是曼娜给他介绍的酒吧，从外观上看，店主的品味还不错，再结合曼娜说的要求高，应该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
现在是下午六点多，酒吧通常晚上八点开门，还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只是面试的话绝对足够了。
封赫池上前推开门，门的内侧悬挂着铜制的铃铛，门一开一合之间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酒吧是有窗户的，但从内部拉的严严实实，外面的光透不进来一点，只在吧台的位置亮着台小灯，一旁坐着个人影。
封赫池朝那边走去，走到吧台前，黑胡桃木制成的吧台一尘不染，前方是整面墙的玻璃酒柜，各类酒种陈列于内部，其中不乏名贵的品种。
“你就是封赫池？”
坐在高脚凳上的人转过身来，上上下下端详封赫池一番。
封赫池应了一声，面前的男人头发微卷，带着个无镜片的眼镜框，脸上还有未刮干净的胡茬，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看上去有些不修边幅。
男人撑着脸倚在吧台上：“曼娜的相好？”
“只是朋友。”
“哼。”
男人冷哼一声，不置可否，转身朝吧台后的酒柜扬了扬下巴。
“展示吧。”
封赫池走到吧台内，指尖点过那一排晶莹透亮的玻璃杯，随手拿出几个，转身打开酒柜，一瓶琥珀色的朗姆酒稳稳地落在掌心。
冰块与雪克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摇酒壶在修长的指尖翻飞，他的手腕一抖，丝绸般柔滑的酒液倾斜而下，折射出头顶顶灯的光。
酒液倾入冰镇后的杯中，杯壁上凝结出一层细密的水珠，拇指划过杯沿，放上一片橙皮，将酒杯推向对面坐着的老板。
全程两人都没有说话，老板拿起酒杯，放在唇边抿了一口。
这期间，封赫池已经越过吧台，拉过他身边的高脚凳坐下，懒散地倚靠着吧台打量着酒吧内的装潢。
老板放下酒杯，转头看向封赫池。
“之前学过？”
封赫池懒洋洋开口：“看的比较多，实操过几次，算是学过吧。”
“挺谦虚。”
老板笑了笑，懂酒的人一口便知，眼前这个人的水平比起他先前雇的那些人高出了几个层次，倒不如说他没从事调酒这个行业显得有些可惜了。
“你的期望薪资是多少？”
封赫池想了想：“能在三年还得上十万就够了。”
老板大笑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倒是不贪，那我就按照我这里调酒师的最高工资给你了，别说三年还上，我让你缩短一半时间！”
封赫池嘴角勾了勾：“那真是多谢您了。”
老板看了眼腕表：“正好，我也快开门了，你今晚就来工作吧。”
封赫池点头应下，又道:“那原本今晚的调酒师呢？”
封赫池进门的时候瞥到墙上贴的有排班表，每天的调酒师并不一样。
“我会告诉他有人要失业了。”
老板伸了个懒腰后起身，拿起桌上那杯刚喝了一口的酒：“对了，记得把你这杯酒的配方写下来，之后加进店里菜单。”
封赫池笑道：“我很荣幸。”
夜晚的酒吧像是苏醒的岛屿，声浪和光影交织缠绕，嘈杂的人声如沸。
远处的卡座上的几个年轻女生探着头朝吧台看。
“哎，今晚的调酒师是不是换了，这个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对哦，有点眼生，是新招的吧？”
“长得挺帅嘛，走，去搭个讪。”
吧台里站着的男人身材很好，宽肩窄腰身材修长，酒吧统一的制服穿在他身上像是高定。他低着头，慢条斯理地用白色的纤维布擦着手中的酒杯，吧台对面的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
“哟，帅哥，新来的吗？”
扎着高马尾的女孩笑嘻嘻地趴在吧台上，托着脸盯着他的动作。
“你是今晚第三十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
封赫池抬眼盯着她，淡淡地扯出一个笑来。
女生笑盈盈地顺着往下说：“哇，那很巧哎，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奖励？”
“给你调杯菜单上没有的酒，不过要付钱哦。”
封赫池冲她眨眨眼睛，笑容不减，女生本就被他那张脸哄得七荤八素的，乐呵呵地拉过一旁空闲的椅子坐下。
“好啊，你要是调的好，我再额外给你小费。”
*
禄沧把钥匙插进锁孔，右旋拧开门。
屋内一片漆黑。
他站在门口，微微发怔。这个时间，封赫池居然不在家。
禄沧按开客厅灯的开关，放下书包，坐在床沿边，屋里安静得吓人，窗户紧闭，连风声都没有。
他又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向下看，路上也安安静静的，偶尔有几个人路过，但都没有熟悉的身影。
禄沧又抬头看了一眼挂钟。
十一点多了。
他犹豫了一会儿，手抬起又放下，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走到桌边，从桌子的抽屉里掏出手机。
这个手机是还在上初中时妈妈给他买的，虽然依旧过时，但他依然很爱惜，平常不用时就把他放在桌子抽屉里放好。
他按亮屏幕点进通讯录，那里总共只存了两个人的号码，一个备注是妈妈，一个只备注了个句号。
他点开那个号码，手悬停在拨号键上，迟迟落不下去。
号码是妈妈还在时存的，但他从来没有拨过，以前他单是看到这个号码就厌恶到反胃，更别说是去拨通。
禄沧盯着屏幕深呼吸，停了一秒，又深呼吸。
他的手指颤了颤，最终还是按了下去。看到电话拨通的那个界面，他身体一颤，随后飞快地把手机贴紧耳边，屏住了呼吸。
电话里是正在拨号中的忙音，禄沧的眼睛盯着墙上的时钟，秒针缓慢又迅速地在表盘转圈，转过四分之三个表盘时，电话接通了。
“喂？”
电话那头的声音慵懒，尾音微微上扬，带了些磁性的鼻音。
禄沧呼吸一滞，竟忘了要开口说话。
“你好？”
见无人应答，对面声音略显疑惑，又问了一句。
禄沧这才回过神来，手不自觉攥紧了手机：“呃，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回：“禄沧？”
两人一直以来都是“哎”“喂”相称，封赫池此前从未叫过他的名字。
他念名字时和说话不太一样，无意识地放慢了语速，两个字像是被舌尖细细碾过，带着几分疏懒，声线微哑，仿佛指腹摩挲过脖颈，引起阵阵酥麻。
禄沧愣了愣，忽然觉得胸口像是堵住一般，呼吸都显得困难。
“嗯。”
他低声地应了一声，随后想起了什么，又开口。
“你不知道是我吗？”
封赫池没有给他备注吗，还是根本就没有存他的号码？
禄沧的眼神暗了暗，指节微微收紧。
“啊。”
那边短暂地应了一声，“我没看来电显示。”
这样啊。
禄沧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原本因为封赫池的那句话不自觉蹙紧的眉头再度松了下来。
他开口，想要再说什么，忽然听到话筒那边声音嘈杂起来，混杂着音乐声和各异的人声，其中还隐约听到了女人的声音。
禄沧动作一顿，声音瞬间冷了下来。
“你现在在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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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一个世界（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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