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结束后杨虎没急着收拾行李，他开始找工作，原本想着去小医院实习，但人家不要大一的，杨虎没什么特别的本事，只好去便利店当服务员，夜班比白班工资高，杨虎选择了夜班。解决了工作又要开始找房子，就那点工资，杨虎恨不得直接租个车库有张床就行。
“小虎，你假期回来住吗？”董女士给杨虎打了电话。
杨虎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了。”
“那你钱够不够用啊，妈妈再给你转一点。”
“够用了妈。”
“那，你过年呢，回家吗？”
杨虎抿了抿唇犹豫了几秒钟：“回外婆家？”
“不是。”董女士顿了很久似乎是想着要怎么开口，“你叔叔和你奶奶也都很想你，还有你小弟弟。”
杨虎心里有数了。于是他说：“不回来了。等你从他们家回来，我请你吃饭吧。”
“好。”
杨虎原本很黏董女士，在高中前甚至有妈宝男的潜质。在经历了高中后，杨虎开始和董女士有了距离，他当然爱她，可杨虎好像已经没法和之前一样了，尤其是在董女士再婚之后。董女士离婚之后一直有很多人追她，她一直没同意，毕竟带着杨虎，她还是想等杨虎再长大一点。高三杨虎开始念书了，董女士见杨虎又变回了那个乖孩子，这才有心思找对象。杨虎的继父是个文质彬彬的Alpha，也是二婚，还带着一个刚上小学的小男孩。董女士说，他们准备再生一个。其实杨虎对继父没有敌意，他甚至觉得董女士可以找到归宿是一件好事。但是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变得不一样了。过年回的家变了，每天晚饭的口味变了，家里多出一个男人的呼噜声，董女士会和继父一起牵着小弟弟的手走在街上，那杨虎呢？杨虎走在他们后面，他越走越慢，看着面前的三个人的影子拉长，直到他们的背影变得模糊。杨虎想，还是不一样的，这里不是他的家。所以哪怕杨虎家距离大学也就半个多小时的地铁杨虎也选择住校，节假日从不回家，最多只是电话问一声或者叫董女士出来吃个饭。杨虎不愿意回去演父慈子孝的戏码，他没有父亲，从来都没有。
杨虎找了四五天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房子，再不离校估计宿管都要赶人了，他心下烦躁，不行就和高中那会儿一样睡网吧得了。其实陆将明租的那套小公寓就不错…杨虎想起来，陆将明的房子也是租的，一室一厅对他也刚刚好。可是，他是因为没有家所以才要租房子，那陆将明呢？他也没有家吗？
杨虎：陆哥，在吗？
陆将明：你说。
杨虎：你家附近还有房子出租吗？
陆将明：你不回家吗？
杨虎：嗯。
陆将明：那你现在住哪儿？
杨虎：学校宿舍。
陆将明：我来接你。
杨虎不明所以，陆将明来接他，接去哪里？杨虎觉得他和陆将明之间不该这样，这算什么，互帮互助的好兄弟吗。学生几乎走完了，杨虎简单收拾了衣物放在行李包里，杨虎根本用不上箱子，他的衣服穿来穿去就那么两三件刚好够换洗，基本上都是路边摊十几块钱淘来的。
“陆哥。”杨虎抽完一支烟又从烟盒里拿了两支递到陆将明面前，他知道陆将明也抽烟，那天他看见了。
陆将明没说话，也没接烟，而是按下杨虎的手腕，他说：“少抽点，要抽也抽点好的。”
“知道了。”杨虎眉头皱了皱，他抽的是十块钱一包的便宜货，他也只抽得起便宜货。杨虎叼着烟点上，劣质的烟草烟油味道呛人，但杨虎也习惯了。
“别抽了。”陆将明不由分说地从杨虎指尖夺取刚点上的烟掐灭，他心烦也抽烟，但他看见杨虎抽这种便宜货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杨虎手上只提了一个包。陆将明想起他在酒吧看见杨虎，在夜场当服务生，抽十块钱一包的破烟，受伤了一声不吭，假期不回家，所有行李装满了还塞不实一个包。他连十九岁生日都还没过啊，陆将明心口酸酸的，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抬手摸了摸杨虎的脑袋，短短的板寸在手心上挠着，像在摸小刺猬。
可杨虎不知道陆将明在想的是什么，他有些不舒服了。是，他是穷，他没家回，他没地方住，他是落魄是没出息只抽的起十块钱一包的破烟，但他大学生活费是自己挣的学费也没让母亲掏一分钱，他不觉得自己丢脸，杨虎觉得比起周围那些挥霍父母钱的同学，他还挺骄傲的，陆将明凭什么嫌弃他？陆将明和他是什么关系，凭什么管他抽什么烟。也是，陆将明可是开宝马的，跟他这种穷鬼没法比。杨虎不自觉地后退同陆将明拉开距离。
“我回宿舍了，我的事情就不麻烦学长担心了。”杨虎声音冷冷的。
“？”陆将明懵了一秒钟就明白过来，他从小见的牛鬼蛇神多了，察言观色是基本的素养，况且他本就比周围的男生敏感得多。
“小虎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虎转身的动作顿了顿。
“我只是觉得抽烟伤身体，烟不好不就更伤身体了吗？”陆将明往前走一步轻轻地握住杨虎的手腕，“我没有瞧不起你，你已经很厉害了，和你站在一起该自卑的是我。”
杨虎没有说话，但也没有挣开陆将明的手，他分明没有说这些，他分明什么都没有说。
“怎么不叫哥了，是讨厌我了吗？”
杨虎想否认，他刚动了动唇，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沉默起来。
“是因为我管你了吗？”陆将明捂着杨虎的那只手微微用力，“所以，不可以吗？是我越界了吗…”
杨虎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好吵，陆将明的手好烫。他的喉结滚了滚，转身对上陆将明的眼睛，陆将明的眼睛很奇怪，有时候水灵灵的，像是无辜的孩子，又有时候似乎像是波涛汹涌的大海要将人吞没一样。杨虎觉得自己要溺死了。
“不是。”杨虎说，“之前不是有人说喊陆哥像□□吗？”
“可你都喊了这么久了。”陆将明毫不犹豫地拆穿他。
杨虎想打他，又觉得陆将明这细胳膊细腿的Omega，别给打坏了。
陆将明带杨虎回了公寓，原本小小的沙发换成了一张行军床，杨虎眨了眨眼睛看看小床又看看陆将明，就算杨虎要借住几天，陆将明也没必要特意换家具吧。陆将明拿过杨虎手里的包放在茶几上，他颠了颠，很轻。
“我会关注附近有没有房子租的，在找到合适的之前，先在我这委屈一下，好不好？”陆蒋明虽说和杨虎有商有量的，但杨虎觉得陆将明分明是知道他的性子，这么一问杨虎根本拒绝不了。
“那我睡这。”杨虎指指行军床。
“对你来说太小了。我刚好。”
“已经麻烦你了，再睡你的床也太没礼貌了。”杨虎摇头。
陆将明笑了，问：“你要对我讲礼貌吗？”
“那让客人睡得难受也是没礼貌。我也要讲礼貌对不对。”
杨虎自知说不过他索性就抿着唇不说话，两人僵持不下，陆将明看着温温和和似乎很好欺负的样子，实际上呢，做了决定的事情从来不退让，意外的强硬，偶尔杨虎会觉得，陆将明不像个Omega。
最后杨虎还是妥协了，应该也住不了几天，所以也没关系。杨虎想着。他上的是夜班，从晚上九点钟到第二天七点，陆将明知道这事儿眉头皱得紧，为了那几千块的工资都不要身体了吗？陆将明说到底是个少爷，和杨虎不一样的。
杨虎上的班不用动脑子，凌晨人不多，但什么乱七八糟的家伙都有，出来卖的和嫖客一起搂搂抱抱进来买套，喝得烂醉的中年男迷迷糊糊地要了包烟，杨虎有点困，夜班真不是人上的。
“杨虎？他妈的你是杨虎？”杨虎听到声音抬头看，他不认识这个人，但是杨虎认识他身后的Beta，印象里是哪个□□的马仔。
“？你谁？”杨虎本来就烦。
“你他妈的不认得我？两年前你他妈把我腿打断了你不认得我？”
“两年前？”杨虎想了想，“被我打断腿的人很多，我记不住。”
“我操你全家。”那人火了，随手抄起边上的什么东西就往杨虎身上扔，揪着杨虎的领口挥起拳头砸到杨虎脸上。
杨虎已经很久没正经打架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那人和他的小弟按在货架上。杨虎很烦，这么一闹，工作要没了。心里烦手上的劲儿就收不住，杨虎想，什么时候轮到你这种货色找老子麻烦了。杨虎挣开束缚，一脚踹在边上谁的小腿骨上，他听见嗷嗷乱叫的声音，又踢膝踹人裆。杨虎信奉一句话：打人先打蛋，打架赢一半。他用手肘抵着那人的喉咙将他死死摁在墙上，用力，再用力，一直到对方脸泛着紫红拼命地用手拍打着杨虎的手臂。杨虎都快忘了，杨虎自己都快忘了，他那两年是什么样子的。
他捂着脖子颤抖着想往外跑，杨虎抬了抬眼皮伸手扯住他的后领，杨虎没再动手，只是思考了一会儿。杨虎说：“我不当□□很久了。”
“啊？”
杨虎皱皱眉重复道：“我已经不做□□很久了。”
“所以…？虎哥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他腿都在打颤，差一点就真见了阎王爷。
“所以别来打扰我。你，还有其他的跟我有或者没有过节的，都别来烦我。”杨虎说完犹豫了两秒向他伸出手，“赔钱。我要被开除了。”
这哥们差点没吐一口血出来，他确实没想过那个杨虎还会在意开不开除还会让他赔钱。他从兜里的钱包里掏出所有的现金又问小弟们搜刮一通最后把一打钞票放在杨虎手心。杨虎挑挑眉放人离开。□□真赚钱，这就有四千多块了，比他一个月工资还多点，不错。杨虎想着。
果不其然，杨虎被开除了，上了一周的班，给他结了九百块钱。
杨虎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数着钱包里的钞票，五千六百块，倒还挺多的。这个时候杨虎的存款已经有两万三千七百五十一了，杨虎掰着手指头算，今年的学费已经交过了，下半年没什么大的花销，不知道能不能在明年攒够五万块。这些都是杨虎高中当□□，假期和平时打工攒下来的钱，董女士虽然每个月会给杨虎打钱，但那张卡杨虎一分也没动，这是董女士的钱，不是他的。
“傻乐什么呢？”陆将明从洗手间洗漱完出来就看见杨虎在那憨笑。
“我哪儿傻乐了。”杨虎反驳，“只是在想可能过两年我就能有一辆摩托了。”
“你喜欢摩托车？”
“喜欢。”杨虎点头。
“喜欢哪个牌子？宝马？川崎？”陆将明不懂摩托，只是略有知道。
“…哈雷。”杨虎挠挠头，“但是哈雷太贵了，我买不起。”
每次杨虎憨憨地说自己没钱的时候陆将明都忍不住想笑，陆将明觉得奇怪，明明是个看起来凶巴巴的大高个，怎么有时候傻乎乎呆呆的。陆将明想起杨虎打架时候的样子，想起那个居高临下看着对方不知道痛的杨虎，想起他惊鸿一瞥时看到的那双似野兽般的眼睛。陆将明笑着揉了一把杨虎的头，两个身影重合在一起，陆将明的心跳怦怦地叫喊着。
将近年关，房子说好找也不好找，尤其杨虎的需求是一室一厅便宜的。中介推荐来的十个里面九个是两室一厅，要是杨虎有女朋友没准会考虑。为这事儿杨虎有些心烦，晚上他躺在陆将明的床上，他被那股淡淡的雨后青草的味道包裹着，不知怎么，他竟生出一种似乎是陆将明从身后抱着他的错觉。杨虎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应该是喜欢女人的，就算他喜欢男人，也应该是他抱着陆将明才对。杨虎有些睡不着，他觉得自己身上好像也沾上了陆将明的味道，他是Beta，他不会受信息素的影响，可现在呢，这是怎么了。
杨虎梦遗了。大早上他看着自己的内裤皱紧了眉头，他不太记得自己到底梦到了什么，这是在别人的床上，太丢人了。于是陆将明提着早餐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杨虎正臭着脸搓内裤。
“…”杨虎恨自己没关门。
陆将明愣了片刻，都是男人他自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的嘴角向上扬了扬勾起一个弧度。他没说话，只是把早餐放在桌上，背对着杨虎换衣服。杨虎的眼神没来得及移开，他一直以为陆将明应该是清瘦的Omega，实际上陆将明虽然没有他来得壮实但也不算差，背部的肌肉清晰可见，倒也算得上精壮。杨虎连忙闭上眼睛，他从没见过赤身**Omega，他觉得自己脸都开始烫了。等杨虎再睁眼的时候陆将明已然穿得整整齐齐打着领带。杨虎看愣了，陆将明穿西装打领带戴半框眼睛的样子和平时那副温温和和的模样截然不同，带上了几分疏离看着也更显锋芒。像电影里出现的精英男，杨虎想。
“怎么了，洗完了来吃早饭吧。”陆将明又露出了标志的笑容。
杨虎说：“第一次见你穿正装。”
“很奇怪吗？公司要求的。”陆将明替杨虎拉开椅子。
“挺帅的。”杨虎摇头，“陆哥不在医院实习？”
陆将明的眼色暗了暗点头说：“嗯，在别的地方。”
“喔，这样。”杨虎吃饭一向是乱塞一气塞饱算数，有些没吃相。
“你是不是在找工作？”陆将明忽然问。
“嗯…快过年了，不是很好找。”杨虎说到这还有些苦恼。
“有什么方向吗？”
杨虎垂着头：“服务员、保安之类的吧，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
“安保部好像在招人，我今天去问问。”陆将明擦了擦嘴角，“那我就先去上班了。”
“谢谢陆哥，我会尽快找到房子搬出去的。”
陆将明起身的动作顿了顿，他看向杨虎，眼神里有股说不出的味道。他把视线挪向一旁，声音轻轻的，带着乞求：“可以不走吗？我不想再一个人过年了。”
杨虎怔在原地，他张了张嘴想拒绝，可说不出口，他觉得此时的陆将明像一张纸似乎一吹就不见了，又像是被敲得满是裂痕的玻璃，再碰一下就会碎。他点头了。
“那房租我转你一半。”
“没必要，你能留下来陪我我就很高兴了。”陆将明一边戴着手表一边说。
“那我走了。”杨虎没有退让。他不想占人便宜，况且那人还是陆将明。
“那…好吧。”陆将明妥协。
陆将明想让杨虎留下，他向来正视自己的**，他想要，他就要得到，手段勿论，欺骗、装可怜、扮柔弱他全都信手拈来，只要能达到目的，其余的，全然无所谓。
他想要杨虎。他要得到。
虽然陆将明说帮杨虎看看工作的事情，但杨虎还是习惯靠自己，他在手机软件上找，也出门碰碰运气。工作还没找着，倒是先被楼下的流浪猫碰了瓷。杨虎跑去宠物店买了点猫条猫罐头，他站小区楼下的草丛边上没一会儿就被小猫围了个严实。杨虎蹲着，小猫们就来蹭他，杨虎手足无措地看着这几只小家伙，吃完了就在那喵喵叫着又是蹭他又是翻肚皮，杨虎觉得有些好笑，许多人看见他都怕的要死，小猫倒是不在乎他长得凶不凶。不知不觉杨虎在楼下呆了很久，等天色渐渐有些暗下来了杨虎才离开。他去菜市场买了点菜回来，到小区门口时和刚停好车手上也拎着一袋子菜的陆将明碰了个正好。他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由得笑出了声。
“没想到你会去买菜。”陆将明说。
杨虎皱了皱眉：“我不能吗？”
陆将明摇头：“不是，只是觉得你和买菜做饭不是很搭。”
杨虎有些严肃：“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洗衣做饭不仅仅是Omega的事情了。”
陆将明笑得开心，一边点头。回去的路上小猫看见杨虎又凑上来在他脚边又是蹭又是喵喵叫的。杨虎把袋子放在一边蹲下来从兜里拿出最后两根猫条喂完。他耐着性子把每只猫摸了个遍还同他们说今天已经吃得够多了，明天他还会来的。
“你很喜欢猫？”
“说不上喜欢，但他们很乖，没有危险。”杨虎想了想说。
“嗯？”
“猫更单纯。”杨虎站起身回头又看了一眼跟在屁股后面的小猫们，“你看，我只是喂了他们一顿就可以很信任我地跟着我。”
陆将明点了点头，杨虎看小猫的眼神是不一样的，说话都轻声细语了多，陆将明的眼神也跟着柔了些许，只是杨虎看的是猫，陆将明看的是他。
最后晚饭还是陆将明下厨，起先陆将明由着杨虎大展身手，但在杨虎第三次把鸡蛋炒得黑乎乎的时候，他还是忍无可忍地把杨虎撵出了厨房。杨虎会做饭，但只是会做，杨虎做的饭能吃，也仅限于他自己能咽下去。杨虎年少时董女士很忙，那时候外卖还没现在那么盛行，杨虎只能拿把小凳子站在灶台边上把冰箱里有的东西一股脑的煮了。这么时间长了至少炒菜煮菜都能弄熟，但味道确实不敢恭维，小杨虎秉着不浪费的原则把自己做出来的黑暗料理吃得干干净净，一来二去他对食物的味道也就没什么追求了。
陆将明还没端着饭菜出来，坐在饭桌边上的杨虎就嗅到了饭香味，和他自己做出来的奇怪的味道不一样，还挺香的，就像他妈做的饭菜一样。杨虎凑近厨房里帮着端盘子，不知怎么的，杨虎竟生出一种家的错觉。恍惚间他想起很小的时候，他坐在饭桌边玩着碗筷，父亲那时候脾气还不差与董女士还算恩爱，就帮董女士打下手，董女士在厨房里做菜，父亲把做好的饭菜端上饭桌，等吃完了父亲收拾碗筷，董女士就陪着杨虎练琴。只是这样的年岁也只持续了一两年，等杨虎上了大班，父亲就变了。
杨虎不挑食，他什么都能吃的进去，只是会有不喜欢吃的东西。葱姜蒜生菜韭菜香菜洋葱杨虎一律不吃，所以当他看见水煮鱼上的香菜的时候鼻子不由得皱了皱，他着实不喜欢这个味道，但饭是陆将明做的，不做饭的人没资格说话，杨虎一直这么觉得，况且有的吃就不错了。杨虎吃饭狼吞虎咽的，一股脑地扒着饭，相比之下陆将明优雅多了。
“都忘记问你了，是不是有什么忌口？”
杨虎抬了脑袋，嘴角还沾着米粒，他歪了歪脑袋想了想说：“还行，没什么忌口，都能吃，按你的来就行。”
“能吃和喜欢是两码事。”陆将明摇头，“既然都住在一起了，怎么能不考虑室友的口味。”
“嗯…那下次能不放香菜吗？”
陆将明笑了一声：”其实我也不爱吃香菜，菜谱上说这样正宗，我怕你爱吃，所以放了。“
杨虎眨巴眨巴眼睛愣了半晌，他想起董女士在再婚后做的饭，葱香菜几乎顿顿都放，因为他老公和小弟弟爱吃。那时杨虎平静地对董女士说：“以前你都不放的。”杨虎将头低下，神色暗了些许，他与董女士相依为命十来年，那会儿说是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只是他不想那么矫情，他只是不爱吃不是不能吃，董女士好不容易找到老公，好不容易有人照顾她，杨虎应该开心才对。他的口味，不重要。
“怎么了？”陆将明似乎感受到了杨虎的情绪。
杨虎扯了扯嘴角摇头说：“没事。”
没那么矫情。
碗也是陆将明洗的，杨虎想洗完，陆将明在旁边看着他洗了一只就把杨虎推出去了。陆将明说按照杨虎这么洗，这碗永远干净不了。杨虎摸了摸鼻头显得不好意思，饭是陆将明做的，碗也是陆将明洗的，他说到底什么都没干。杨虎只好在陆将明洗完的时候把屋子收拾打扫了再把该洗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杨虎从小看着董女士一个人做完大半的家务，他总是觉得心疼的，凭什么女人就要承担家务凭什么Omega就得洗衣做饭。他以后一定会做一个帮妻子分担家务的老公，杨虎这样想着。
“对了，我今天问了同事，我们公司确实还缺巡逻的人，平时没什么事情就是在公司里转转，如果有人闹事或者怎么样的把人架出去就行，你要来吗？”
杨虎刷着牙从洗手间探出一个脑袋看着正坐在桌上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的陆将明。
“工资给多少？”
“朝九晚五，四千八，双休。”
“？这么爽，我干。”杨虎猛猛点头。
杨虎不知道，陆将明的公司本来不缺保安，也没有哪个保安是朝九晚五的，不过是陆将明安排的罢了。
“陆哥你看什么呢？”杨虎凑到陆将明边上，两人挨得近，陆将明甚至能听见杨虎的呼吸声。
陆将明把书的封面展示给杨虎：“一些管理学上的东西。”
“哦。”杨虎有些疑惑，“陆哥以后不打算当医生吗？”
陆将明沉默了很久，他记得杨虎先前有问过他为什么学医，他回答喜欢，其实不是的。他的志愿是母亲填的，和杨虎的妈妈希望杨虎稳定不同，陆将明的母亲让陆将明学医是为了讨好他的父亲。说到底集团只有一个，但儿子有两个，她这么做一来是显得她不想让陆父为难，二来让是让陆思明，也就是陆将明同父异母的弟弟放心，陆将明不会抢他的东西。和杨虎不一样，陆将明的父母都没那么喜欢他，母亲是小三上位，小时候陆将明都没见过陆父，而母亲也因为陆将明居然没能引起陆父的关注而怨他。等母亲上位之后，为了让陆思明接受她，一直以来也都选择牺牲陆将明的感受陆将明的利益来满足陆思明，如果不是因为陆将明自己聪明心思深沉，大概率这个集团也就真的没有陆将明的一席之地了。可陆将明不甘心，他有时候也会想，凭什么呢？他又做错了什么？母亲希望她能母凭子贵所以生下了他，可没能如愿便把不满和怨恨全数倾泻在他身上，父亲也没有多看他一眼，他只有做得比所有人都好才能换来青眼，可即使他这般努力，母亲也选择牺牲他的想法他的利益去讨好父亲讨好老爷子讨好陆思明。父亲呢，如果不是因为陆将明比陆思明来得聪明有出息又讨喜，父亲还会看他吗？还会让他进公司吗？他从始至终有被期待过吗？有被爱过吗？
本来陆将明没有这么想要陆氏，可这么一来，他偏要。
没等陆将明回答，杨虎就开口：“我不问了。”“嗯？怎么了？”
“你刚刚，不开心。”杨虎说。杨虎是个有些迟钝有些笨的人，但他没有笨到那种程度。陆将明平时都温温和和的，刚刚却皱着眉头，握着书页的手也用力到有些泛白，杨虎知道，陆将明肯定是不开心了。
“如果有人欺负你，你跟我说。”杨虎握着陆将明的肩膀，陆将明对他很好，所以他也要对陆将明好。
“如果有人欺负我，我跟你说了，你要怎么办呢？”陆将明抬头看着杨虎开玩笑道。
杨虎很认真地想，他说：“我帮你揍他。”
“噗。”陆将明笑了，一扫先前的阴霾，他觉得杨虎还跟小孩儿似的。
杨虎皱着眉头握着陆将明肩膀的手稍稍用力：“我是说真的。”杨虎没有别的本事，就是特别能打，虽然他与□□割席了，但他若是想，再回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不回去，问大哥借几个人去打架还是不成问题的。他想，要是真有谁给陆将明找不痛快了，他一定把那人揍得爷爷都不认识。
“好了，我知道了。”陆将明拍了拍杨虎的手背，“先谢谢我们小虎哥了。”
杨虎耳朵有些烫，他把头转向一边，轻轻嘟囔了一句：“有什么可谢的。”
陆将明自然不会让人欺负了去，传闻是真的，陆将明儿时差点把陆思明淹死在海里，现在也确实在同陆思明抢陆氏，他甚至不是在和陆思明抢，而是在和陆父争权。陆将明搓了搓手指，唇角露出一个不知意味的笑容，又争又抢手段阴险又怎么样？他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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