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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蚺

1.

月桃没想到自己会住这么好的一个地方。公寓外表看着年久失修,放个炮都能震塌的模样,哪想里面是另一副新天地。

脚下的水泥地不知何时成了青石板,缝隙里钻出莹白的小蘑菇,随着脚步声轻轻摇晃。月桃“哇”地出声,轻轻去碰触那小蘑菇,蘑菇伞盖上下翻动,似在友好打招呼。

透过窗有簌簌落下星子似的光,照亮墙上挂着的画——画里的溪水是活的,能听见潺潺流动声,偶尔有巴掌大的鱼从画框里跳出来,在空中摆摆尾巴,又钻回画里的石头缝。

月桃转了个圈,没忍住“汪汪”两声。

“开心。”她说,毛绒绒的大白尾巴在身后摇成电风扇。

“好看吧。”朱无戒说。

“好看。”月桃点头,她伸出指尖,那里停留了一只蝴蝶,蝴蝶是红色的,停留在指尖样子像是簇小火苗,隐隐有光在翅膀上流动,“看,好漂亮的蝴蝶。”

“好看个鬼啊?看多了也就那么回事。”朱无戒说着说着,“咦”了一声,“蝴三娘,你怎么在这里蝴三娘?”

“来看看新朋友。”蝴蝶扇扇翅膀,发出清脆悦耳的女声,“你这猪修为真是倒退了,鹤白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早在你俩从鹤白那出来时我就在了,你竟然这时候才觉察到我的存在。”

“这么长时间吗?我进了公寓才觉察到。”月桃吃惊道。

“你修为挺高的,比你身边的猪强出不少。”蝴三娘笑盈盈道。

月桃“噗嗤”笑了。

朱无戒“哼”了一声:“倒退就倒退,我又不是修不回去。”

“那祝你早日修成。”蝴三娘拍拍翅膀。

“我也刚觉察到你的存在。”魏辞从月桃怀里探出小眼睛,“那说明什么?”

“说明,近朱者‘赤’。”蝴三娘笑起来,“哈哈,不笑了不笑了,再笑朱无戒该生气了。”

“哼。”朱无戒又“哼”了一声。

“我走了,小月桃。”蝴三娘说。

“再见。”月桃说。

“再见。”小火苗从月桃“啪”地从月桃手里消散了。

月桃瞠目结舌,她瞪着空无一物的手心:“消……消失了?”

“她就会这一招,惯会装模作样。”朱无戒愤恨道,“会消失了不起啊。”

天色有点晚,朱无戒扭着肥胖的身子上楼:“我先睡了,今天走了太多路,可累死我了。月桃妹妹,魏辞,你们两个收拾收拾也睡吧。”

魏辞冲朱无戒摇了摇小爪子,扭头对月桃说:“月桃妹妹,你以后就住我隔壁吧。”

月桃有些兴奋:“好啊好啊,魏辞哥。”

“栖雾公寓共九层楼,越往上,房子越不好租。你初来乍到,可别冒冒失失往楼上跑。”魏辞说。

“为什么?”

“你不妨猜猜看。”

“楼层越高,房子越贵,你怕我撞坏他们的东西。”

“不是。”

“难道楼层与楼层之间有结界?”月桃张大嘴巴。

“不是。”

“难道,楼层越高越厉害?!你怕我被他们收拾。”月桃瞪大眼睛。

“这么说其实也不错,但不是主要原因。”

“那是什么?”

“楼层越高,脾气越差。”魏辞痛苦道。

“朱无戒住在几楼?”月桃好奇道。

“三楼。”

“哦。”

“那魏辞哥,我们这是去哪?”月桃好奇地看着魏辞指路的方向。

“去地下室。”

.

地下室收拾得很温馨。月桃推开门看着收拾干净整齐的桌椅,“哇”了一声。

“里面还有个小房间。”魏辞笑道。

月桃抬脚走了两步,推开侧方的门,里面有张粉红色的大床,上面还堆着几个看起来软乎乎的玩具。月桃尾巴摇得更欢了。她举起圆滚滚的刺猬转圈,兴奋地喊:“魏辞哥,你真好。魏——辞——哥——”

“欢迎来到栖雾公寓。”魏辞伸出小爪子摸了摸月桃的头。

“开心!”月桃眯起眼笑。

月桃把魏辞送到隔壁屋后,回来看着软绵绵的大床,没忍住露出原形——一只毛绒绒的漂亮大白狗。大白狗睡在床的中央,远远看过去,床上像是长了朵棉花糖。

门口悄然无声滑过一个庞然大物。

2.

“魏辞,起床啦魏辞。”

清晨,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女抬起细白胳膊敲了敲木门,与可爱模样不符的是那大嗓门:“魏辞,我饿,魏辞,我想吃饭,魏辞。魏辞你怎么还不起床啊魏辞,啊,魏辞魏辞魏辞魏辞……”

这动静没把魏辞叫醒,倒把朱无戒吵醒了,老远便听到三楼上传来一声咆哮:“月桃你有病啊月桃!现在才十点,你饿那么早干什么?!”

“我饿了。”月桃扭过头去,随即蹦了两下。从她的视线中,隐隐约约好几个人形,在高高的楼层上望向着她的方向。

月桃一惊。朱无戒趴在栏杆上,露着花白的肩臂,冲她嚷嚷:“你饿了你就去食堂吃饭啊!你喊什么喊!大清早的让不让人睡觉!”

栖雾公寓还有食堂?!

月桃还没消化完这句话,身后门开了。一个清秀模样的少年拄着拐出来了,他一脸困意:“月桃妹妹,你醒得真早月桃妹妹。”

“十点了。”月桃提醒他。

魏辞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抬头的时候,看到了那几双眼眸,魏辞懒腰伸不下去了,他彻底醒了。

“我饿了。”月桃看着他,表情有点委屈。昨天从山里马不停蹄往这赶,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见到魏辞很兴奋,兴奋到把肚子饿得咕咕叫那茬抛到九霄云外啦。后来,月桃半夜被饿醒,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久,还未天明时,便蹲在魏辞门前守着,一蹲蹲到十点。

魏辞一拍脑袋,懊悔道:“对不起啊月桃,我昨天见你太兴奋了,忘了给你买点吃的了。”

“我想吃好多好多好吃的。”月桃甩甩毛绒绒大尾巴。

“好。”魏辞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愉快,他有意无意朝楼上瞥了一眼,身子微微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常。

月桃在旁蹦蹦跳跳:“我还想吃糖。”

“好。”

“想喝甜甜的露水。”

“好。”

月桃蹦的更欢了,她左看看又看看,还绕着拄着拐慢吞吞走路的魏辞转了一圈:“我看到了朱无戒,不过他脸色好像不太好,哈哈哈哈。”

“我还看到……一个**岁的小男孩在看我们这边。”月桃眯起眼睛,嘴里边数边念,“一、二、三、四、五。哇,他住在五楼耶?难不成比朱无戒脾气还差?”

“他叫蚺。”魏辞沉默片刻道,“你刚刚应该是把他吵醒了。”

“我向他道歉。”

“道歉管用的话,他就不住五楼了。”魏辞叹了口气。

“那咋办?”

“没事,你可以这么想。蚺的脾气等于两个朱无戒的脾气。”

“哇,魏辞哥你真聪明。”月桃说,她很快举一反三,“那蚺的实力等于两个朱无戒的实力。”

“朱无戒怎么你了朱无戒?”未待魏辞答话,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传了过来。月桃回头:“朱无戒?”

朱无戒“哼”了一声,依旧穿着昨天那套小西装:“我一来便听到你俩在说我的坏话。”

“哪有?”月桃冤枉。

“月桃把蚺惹到了。”魏辞平静道,“我刚才看到蚺一直在盯着她。”

“她也把我惹到了你怎么不说?”朱无戒又“哼”了一声。

月桃气呼呼道:“十点哎朱无戒,太阳都那么大了哎朱无戒,你平常都睡到几点?”

“都睡到十二点,有时睡到下午三四点。”朱无戒说。

“你是猪吗你,这么能睡?”月桃震惊。

朱无戒莫名其妙瞅了她一眼:“我本来就是猪。”

“你跟上来干嘛?”月桃不知说些什么好了,只好转移话题。

“我也饿了。”朱无戒坦然道。

.

“小美女是新来的吗?”门口画着妖冶妆容的女子冲月桃抛了个媚眼,“长得真可爱。”

“我叫月桃。”月桃大声说,脸颊微微泛红。

女子掩住嘴唇吃吃地笑,替她推开门:“好可爱的小朋友,栖雾食堂欢迎你。”

“嗯!”月桃猛地点点头。

朱无戒看着她摇来摇去的尾巴,得出结论:“狗的心情都写在尾巴里。”

.

“月桃不知道蚺的脾气,朱无戒你应该知道吧,为什么连你也不放在心上?你们俩这个样子显得我……我……”,魏辞“我”了半天,看着面前这俩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的面前,月桃和朱无戒正“呼哧呼哧”埋头猛吃,那声音又响又实在,偶尔夹杂着牙齿磕到瓷盘上的声音。

魏辞不忍直视,这吃相,一个比一个难看。

随着一盆又一盆的饭菜被消灭干净,月桃和朱无戒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魏辞哥,你怎么不吃呀?”月桃一口咬下半个苹果,整个腮帮撑得鼓鼓囊囊,旁边朱无戒磕瓜子似的一口一个香蕉。

“我……不是很饿。”魏辞看着身旁两摞一米高的盆,又看向面前两张被食物撑大的脸,以及他俩被撑得滚圆滚圆的肚子,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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