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校门实在是进不去，车内两人面面相觑。
周乙珩一手放在方向盘上，一手随意搭在腿上，“怎么办，学校进不去？”而后邀请，“去我家吗？”
尽管刚才两人的气氛没有火药味，但许瑜不吃这套，“邀请异性回家是你的常态吗？”
他摇头失笑，“不是。”
像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她回拒：“不去，我已经订好学校附近的快捷酒店。”说完，拉车门下去。
周乙珩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已经收回交叠在一起，看着下车的人，他不仅感叹，她真是成熟了不少。
晚风和黄灯打在脸上，许瑜朝酒店的位置走，后面的人不紧不慢跟着，她不转头看一眼。
周乙珩几步追上她，“跟钟以桉什么关系？”
“你想的那种关系。”她面不改色回答。
“对他是喜欢还是有好感？”他追问。
她步伐不停，“你觉得是什么就是什么。”
忽地，手腕被抓住，她转过身看他。男生眼神深情又温柔，“许瑜，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她也看着他，透露的冷让人感觉到寒意，“那我跟你说的很清楚。”她指那天在医院门口。
“为什么不能直面自己的内心，你刚才明明笑了。”
许瑜眼皮跳了下，另一只手挣脱开的他的束缚。
她很矛盾，刚才听到他跟自己说没听到时内心是高兴的，可下车后就清醒了，她是个病人，不能连累别人，是他也不行。
“周乙珩，我们好好的走下去。”
走下去，天各一方。
路上时不时有一两辆车驶过，他留在原地看她离去。
到酒店后，她看着跟过来的人，不知道想什么，久久没有困意。
直到天亮，等在酒店外的人离开，她收到导师的消息说有一个去外地的项目，去厕所洗了把脸，花了钱的酒店还是像刚进来时那么整洁，拔了充电器走人。
出酒店来，看到停着的车，她有片刻晃神，然后当作没看见一样走向学校。
周乙珩立即下车拉住她，“我送你。”
“不用。”许瑜冷硬回答。
“等你到学校，你导师等得到你？”
她看面前的人，不禁怀疑他是怎么知道的，最后妥协上车。
等她系好安全带，旁边的人说话：“给你买了早餐。”
许瑜顺着他下巴指的方向看去，学校附近最火的一家早餐店，听说凌晨五点就有人排队，包装袋上的名字就是跟那家店一样，所以他早上那会儿离开是去买早餐了。
她没吃多少，剩下的全放在原位。周乙珩歪头看她时，人已经进入工作状态，直到校门口才歇下。
许瑜要下车，拉车门发现被他锁上。
她看他，眼睛里满是“你想要怎样”。
周乙珩也不拐弯抹角，“把你联系方式给我。”
上大学后，许瑜就换了新的号码和账号，以前的那些人保持联系的也就只有宋媛一个。
“还是以前那个。”她说。
周乙珩“切”的笑出声，“你看我像傻叉吗？”
她自愧不如，接过已经递过来的手机，输入一串号码后还给他，去拉车门时兜里手机震动，门这才开。
副驾驶车窗缓缓落下，他看着进校门的人，嘴角带上笑，“有了电话还不好办。”
*
申市，许瑜上次来还是小学，现在她都已经是研究生。和导师吃完饭后回酒店，宋媛给她发来中秋祝福，她回了个表情包。
那边发来语音：“瑜瑜，你见到……周乙珩了吗？”
平躺在床上，闭眼，满脑全是他的画面，她按着语音键说话？“见到了，我还是很难去直面他。”
“没事，你只是需要时间。”宋媛安慰。
“嗯。”
两人没聊一会儿就结束。
手机消息栏进来一条新的消息，在她和宋媛聊天时就打进来一个电话，皱眉看了眼，随后洗完澡换衣服出去。
美食街，一家经营得很好的小饭馆，许承宇忙完最后一桌客人的菜，边擦手边朝她走来。“没想到你人在申城。”说着给她倒水。
许瑜看着身前的透明玻璃杯，没接，“这次找我干嘛。”
男人抓耳挠腮，支支吾吾开口:“你弟弟不是要上大学了吗，他想考你们那个大学，你阿姨就想让你帮他参考参考。”
高三那年，许承宇复婚，再也没来找过她，得知她号码是因为必须要监护人，那时骆洁正准备度蜜月，没时间管她，这事就落在许承宇身上，两人唯一联络方式就是打电话。
许瑜想到填报志愿，老师建议填京北大学的生物学专业，她想到那个约定，最后报了个离京北最远的大学。
“你可以找个专业的人给他指导。”
“这不是有你在，还花什么冤枉钱。”男人面容尴尬。
她失笑，果然是因为钱，“我没什么好的建议。”说完，站起来朝门口走。
许承宇跟着站起来，她掀起透明帘子的动作停顿，头也不回说:“以后不要再联系我，跟你们这种人在一起只会让我觉得窒息。”
话毕，迈步出去，帘子掉下来晃起幅度。
与此同时，后厨走出来一个人，挪步到男人旁边，看着走远的身影问:“许叔，那是许瑜吗？”
“嗯。”张承宇一边收拾餐桌一边答。
出来的人脸上不怀好意的笑，“这样啊，好久没见了。”
许承宇见他还站着，催促道:“小彦，今天中秋快回去吧。”
“行，许叔你手机能借我打个电话吗，我手机没电了。”。
男人毫无防备把手机递给他。
“谢了，许叔。”
通讯录，一个备注为“女儿”的号码显现。
…
…
走在街上，一家标志明显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映入眼帘，许瑜推门进去，感应门立即发出“欢迎光临”的机械声，她照常点了一盒关东煮坐在窗边。
看着飘着的油水和热气，那年差不多也是这个时间，他们坐在同一家店里吃关东煮，但今天她却吃不下。
包里手机一顿震动，掏出来看，是一个没有备注但却很熟悉的号码，她挂了。
一秒后又打过来，她接起来。
“在忙？”男生声线低沉。
“没有。”
“那不接电话？”
她不说话。
有客人进来，“欢迎光临”的声音传入手机，周乙珩眉头紧蹙问:“在哪儿？”
许瑜没卖关子，答:“外面。”
“地址。”
她眼皮一跳，莫名觉得两人的距离很近，而后又觉得自己想多了，“我告诉你了，你能一下子到我身边来吗？”她的意思是让他别搞笑了。
电话那头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最后，她把地址发给他。
夜雨将至，街摊边的人早就收好回家，有人又进了便利店，她抬眼去看，不是。
正低头看手机时，旁边有人抽凳子坐下，油烟味扑面而来，她转过头看，灰色帽子下出现一张狰狞的脸。
“噌”的一下，许瑜站起来，关东煮被衣服带着打泼在地，丸子滚了一段距离，汤汁洒在裤脚和鞋上。
她眼里带着惊恐，想要拿包走的时候却被那人一把抓住。
“跑什么啊，老同学。”
这个如噩梦般的称呼袭来，她已经感觉到呼吸急促。
“你放开我，何彦。”
男人偏不放，摸着她的手得寸进尺。
男人的掌心粗糙黏腻，让她感觉到一阵恶心。想要大力挣脱时却被旁边的金属划破皮肤，她发出一声“嘶”。
“哟，划到了。”何彦装出一副心疼的模样。
就在男人想要伸手去抓胳膊时，许瑜被人往后一拉，男人捞了个空。
后背很暖，她转过头去看，周乙珩正蹙眉盯着她划破的手腕:鲜血已经流成一条线。
“没事吧？”他问。
许瑜摇头。
他看向对面的人，对面的人在一时间认出他来。
“还在一起呢。”
周乙珩觉得这声音聒噪，蹙着的眉又收紧。他把她往身后带，自己和男人正面相对。
他没心思和他废话，开口就要许瑜的包。
何彦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细细打量，“还以为你当年知道这件事后会……”
“我他妈叫你拿过来!”周乙珩怒吼。
外面的雨噼里啪啦砸下来，收银台的小姑娘看着综艺被吓一跳，她也是第一次看见他发怒。
何彦有点怵，把包递过去。
拿过包后，周瑾丞拉着她走。
…
…
出租车内暖色灯光下，男生正认真给她清理伤口。
碘伏轻触在口子上，她疼的下意识往后缩。
周乙珩抓住，放轻了动作，“知道疼还往上凑？”
“我没往上凑。”
他看她一眼，“我看你就是犟，他不给你就走，东西能比人重要？”
许瑜抿唇不说话。
创口贴严密贴在伤口上，她看着他把塑料纸揉成一团丢进塑料袋，而后拉过旁边的安全带替她系上。
雨刮器在眼前一左一右摇摆，他的侧颜很完美，线条流畅，论谁都会多看一眼。
“看什么看？”
许瑜迅速收回眼睛，歪头盯着车窗上砸下来的雨。
周乙珩趁红灯时间看她一眼，“怎么跑这儿来了？”
玻璃上的雨滴聚成一团，然后迅速下滑，她手指跟着雨滴的路线走。“闲来没事走走，”然后反问，“你怎么来了。”
他直言不讳:“来陪你过中秋。”
食指停在车窗底部，她收回来，坐直了身，看见显示屏上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
“中秋快乐。”她说。
“中秋快乐。”他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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