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雨夜，闷雷滚过天际，豆大的雨点砸在泥泞的乡间小路上。
林小溪站在村口的槐树下，雨水顺着她枯黄的发梢流淌，浸透了那件洗得发白的校服——这是三年前县一中发的校服，如今已经短了一截，露出纤细的手腕。
她脚边放着一个褪色的行李箱，里面装着全部家当：几件衣服、一摞书、父母的照片和病历，还有一个破旧的铁盒子，里面装着全村人凑的八百二十七块钱。
“小溪啊，不是二叔狠心...”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二叔撑着一把破伞走过来，眼神躲闪，“你爸妈看病欠的五万块钱，这房子虽说旧，好歹能抵点债。”
林小溪没回头，只是望着那座住了十九年的平房。三年前，这里还是村里最热闹的小杂货店，母亲总是笑眯眯地给孩子们分糖果，父亲则会帮不识字的老人读信写信。
然后就是母亲的胃癌，父亲的肺癌。三年的奔波求医，掏空了家底，拖垮了身体，最终什么都没能留住。
“我知道，二叔。”林小溪轻声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这是两千三，先还您。剩下的我会打工慢慢还。”
二叔接过钱，数了数，叹了口气：“读书别太拼命，身体要紧。你爸妈就你一个...”
话没说完，村头小卖部的雨棚下传来不大不小的议论声：
“听说连学费都交不起了，还上什么学？”
“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点嫁人多好。”
“老林家算是完了，当初多风光啊...”
林小溪攥紧了行李箱的拉杆，指甲掐进掌心。这些声音她太熟悉了——三年来，每当她家遇到困难，这些声音就从不会缺席。他们不会伸出援手，却总是盼着你过得不好。
去省城的最后一班大巴在雨中缓缓驶来。林小溪上了车，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窗上雨水纵横，模糊了窗外那个生她养她却又伤她至深的小村庄。
大巴启动时，她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小小的护身符——是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里面装着一点家乡的土和父母的一缕头发。
“小溪，无论到哪里，都要像野草一样活着，火烧不尽，风吹又生。”母亲虚弱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
车驶出村庄，林小溪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无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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