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请朕过去？”刚忙完政务的皇帝听了消息，神情诧异，“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钱居翰弓着腰道：“未曾传达。”
“去，查一下，今儿都谁去过太后宫中，又说了些什么。”
“诺。”
钱居翰应声退去，皇帝皱着眉头，心思已经不在政务上了。
太后不是一个喜欢多事的人，因他登基时已经加冠，也几乎不插手朝政，只偶尔干涉一点后宫之事，但即便只是这一点干涉，也让他觉得不畅快。
先孝慈皇后，他昔年的太子妃严氏，便是太后选的，他与孝慈皇后姑且算是自幼相识，也有情谊，只是太后夹在中间，便叫他难受得紧，是以后来有段时间和孝慈皇后的感情并不怎么好。包括对杭芷也是，他本也没太喜欢，谁叫太后说他动不得杭芷的呢。
他是皇帝，他是君，他有什么动不得的？
他又不是似先帝那般，名不正言不顺的……
皇帝露出一点讽刺的笑。
隔了半个时辰，钱居翰才回来，躬身道：“陛下，奴婢已打听清楚了。午后皇后娘娘去太后那儿做了做，说的好似是傅家姑娘的事儿。”
“傅家姑娘？太后肯让傅家姑娘入宫了？”
钱居翰小心翼翼地道：“陛下，却是未打听到这个。”
虽然还没有头尾，皇帝却已经心情很好，他道：“长寿宫的事儿要是能被你打听明白，你这辈子也算活得值了。”
钱居翰不敢接话。
当今陛下可比先帝难伺候多了。
皇帝理好了剩余的政务，换了身衣裳，兴致勃勃地去了长寿宫。
太后鲜少请他过去，上一回是肯在废太子的诏书上用印，再上一回是同意他纳杭芷入宫，前前后后的跨度将近二十年，但他牢记于心。
“儿子给母后请安。”皇帝走进长寿宫里，随性地行了礼，便站起来，坐到一边，“不知母后唤儿子前来，是有何要事？”
“今儿下午，皇后来长寿宫，与我说了些傅家姑娘入宫的事儿，我想着，请皇帝来问问。”
“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傅家如今没有适龄的姑娘，这事情皇帝也是知道的。若是想纳，只怕要等上一二年，这也是皇帝前回与我提，我有些犹豫的缘故。”
岂止是一二年。
傅家过去在咸宁朝遭过流放，哪怕出过一任太子妃并一任皇后，却仍然几近家破人亡。如今的傅家仅有一支，家主名为傅章臣，已是耄耋之龄，傅章臣独子早亡，只留下一孙，名傅有恭，而傅有恭仅有两女，这两个女儿，一个十岁，一个八岁。
皇帝道：“儿子自是知道她们尚且年少，并不急于一时，只要母亲同意，再过些时候入宫便是。况且宫里有母亲坐镇，水土最是养人不过，想来不会叫她们难受。”
她们。
太后未说什么，她只道：“左右要再养两年，待养得差不多了，再让有恭带进来给陛下瞧瞧，也省得外头言皇帝纳妃如同民间娶童养媳般，不妥当。”
皇帝达成所愿，心里头畅快，自是不在意太后的敲打。
太后见状，估摸着皇帝应当是心情很好，便开口道：“说起来，还有一事，我想与皇帝商量商量。”
“母后但言无妨。”
“我听闻，昨儿，建成侯家的孩子在宫里受了惊吓，今儿告假了？”
“确有此事。”皇帝顿了一下，试探着又道：“母后许久不曾过问政事，这点子小事也传到母后耳边了？”
太后道：“哪是小事，建成侯的孩子受了惊吓，连着七郎也有些心神不宁的，皇后今儿来与我说傅家姑娘入宫的事儿的时候，顺口便提了一句。我想着，那孩子都已经在宫里读书有些年月了，七郎又这样惦记，想来关系很是要好，不若趁着之后休沐，叫七郎出宫去看看那孩子。皇帝觉得呢？”
皇帝思索了一会儿，道：“不是不可，只是七郎尚且年幼，性子又软些，他自个儿出宫，儿子担忧他受了欺凌。”
“不如叫大郎陪着一起去？”
“怕是不太妥当，母后，您忘了……？”
太后后知后觉地恍然大悟，道：“却是忘了。”
皇帝废了燕祐柊，改立燕祐棣，燕祐柊厌恶还来不及，又怎么肯带着燕祐棣的同母弟燕祐柦出去？
“那不若，让皇后带着出宫去？之后也替皇帝走一趟傅家，省得单独去一趟傅家太惹眼。”太后叹了一声，“说起来，我好久都未曾见过兄长与有恭了，也不知他们好不好。”
“不若召进宫里来？”
“他们祖孙两个的腿脚都不行，还是不折腾了。”
皇帝慎重地斟酌了一下，觉着好像并没有什么不能答应的。皇后带着七郎出宫去建成侯府，也可以帮他试探试探建成侯，顺便还能看看陈亦敛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在宫里失踪半日，还受了惊吓。仔细想来，没什么祸患。且太后刚松了口，允诺让傅家姑娘入宫，这点小事，便应承下来好了。
他便道：“母后想得周到，舅父与有恭的身子都有些弱，便让皇后带着七郎出宫去建成侯府探望一二便是。”
皇帝答应下来，太后也松了口气。
很快就到了后日休沐。
燕祐柦特意起了大早，用了饭就跑来坤德宫，等杭芷带他去建成侯府。
杭芷也不耽搁，很快就带他去了。
建成侯府是小宅，乃是陈家还在微末时御赐的，如今也没有换地方，只换了块牌子。
陈乐安先前已经得了消息，知道皇后将带着皇七子来拜访，亦是起早，收拾好后带着不太精神的陈亦敛在门前等着。
“微臣，见过皇后娘娘。”
陈乐安欲跪下行礼，杭芷赶忙阻拦他，道：“本宫这回乃是带着皇七子来同窗家中做客的，可不是来建成侯府里耀武扬威的。”
陈乐安一怔，面上松快些许，拍着陈亦敛的肩膀，道：“白哥儿，快向娘娘行礼。”
“微臣见过娘娘。”
杭芷看了陈亦敛几眼，问道：“瞧着恹恹的，可是身子还不舒服？”
陈亦敛却十分乖巧地道：“娘娘来家中做客，我的身子便大好了。”
杭芷忍俊不禁地牵起她的手，道：“还属咱们白哥儿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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