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被揍,但揍不死。”
初言抱臂看了会戏。酒鬼一个左竖劈敲在魏森莫腰窝上,旋转扫腿踢了个空,紧接着凭借硬得能建房子的韧带开了个30度高踢,结果只踹到空气,最后一竖劈棍子悬在魏森莫头顶,没真落下。
到此为止,戏剧收场。初言急忙出策:“魏森莫!你带了什么东西来看酒鬼?”
“啊?”魏森莫还在闪避中没回神,“哦!脑白金?十全大补丸,上等的茶,牛逼的烟,19几几年的酒?还有……还有!”
能把烟酒看的比自己孩子还亲的酒鬼瞬间停下动作,用一种看知己的眼神灼灼地盯着魏森莫:“老乡!一定是老乡,一看你我就觉得亲近呐,我这心里头就烧的慌,因为你一个人而燃烧。”
“来来来!”酒鬼一把搂过魏森莫的肩,把竖叉棍子随手拄成拐杖,眼睛始终黏在他的行李箱上,“赶紧进屋,别冻着了!你说给叔带的好东西,叔哪能不珍惜呀?刚才误认了,还以为你是偷孩子的人贩子呢!我就知道咱俩有缘分,咱俩是知己!你知道有一句话,不对——哦是一首歌——”
酒鬼胳膊一扬,兰花指老手一翻,边走边当场声情并茂唱起来:“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所以我求求你,来,酒给叔烟也给叔啊!年纪轻轻的喝太多吸太多不好,容易嗝屁。”
酒鬼热情地揽着魏森莫往屋里推,魏森莫把他的那一套人情世故搬出来,连连附和,满嘴跑火车地夸赞酒鬼的歌喉和身手,直接把酒鬼哄得眉开眼笑。
初言真心觉得这一个老抽一个生抽,这俩货色搁一块儿,简直能腌透一缸大白菜。
有仪式感的酒鬼折磨完魏森莫还不忘拉上初言和林曜,他们要是不进去酒鬼就一个劲在屋里坐着骂咧咧。
“有客人来你们不在这里伺候人家,你你们要去哪你们?这么不识好歹赶紧进来!”
最终以魏森莫说不能让糟老头子白毁了他的东西为由,酒鬼如愿以偿。
四人围着饭桌坐下,酒鬼紧挨着魏森莫,视线紧紧粘在行李箱上,笑眼眯眯说:“人都到齐了,怎么着?这位老乡,哎呀,赶紧开开你的这个小盒子,让我看看你这个...啊!”
魏森莫顺势打开箱子,如数家珍地展示各种花花绿绿的零食速食,每拿出一样都要配上浮夸的说辞。酒鬼在旁边搓着手,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宝贝烟酒登场。
林曜看见那些从未见过的零食,眼睛都亮了,魏森莫每说一样,他就忍不住舔一下嘴唇。初言在一旁淡定地嗑着瓜子,偶尔接过魏森莫刚讲解完的零食,顺手拆开和林曜分着吃。
魏森莫像个带货主播,酒鬼就是那个最捧场的托儿,“接下来这个可不得了!”
酒鬼:“哎呦喂!”
“这个值这个数——”魏森莫装神弄鬼地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
魏森莫摇晃食指,撅嘴摇头。
“一千?”
还是摇头。
“一万?总不能是一个亿吧?!”
“啧!”酒鬼没猜对,魏森莫夹带着私人恩怨使劲弹了他脑壳,“不对呀老头子。”
“10块!怎么样?”
酒鬼捂着脑门,眨巴着没绿豆大的小眼睛,还是咧着嘴附和:“哎呦,瞧瞧我们这老乡,幽默得很呢!感觉能当喜剧演员咧!”
魏森莫口干舌燥懒得再多介绍,顺手把零食抛给初言。初言拆开包装,分了一半给身旁的林曜。
就在魏森莫拿起下一件产品刚要讲解时,外面突然炸起一个小女孩尖锐的哭喊声。村里人都是爱看热闹的,对面的一户人家闻声都探出头但看清情况后又关窗缩了回去,显然不是什么值得人八卦的事。
大家都往外瞅,就初言在时刻注意着酒鬼。他太了解酒鬼了,从表情就能看出,本来就因为迟迟没见到“宝贝”憋着火,这哭喊声正好撞酒鬼枪口上。
他猜想的没错,酒鬼下一秒猛地踹开凳子起身:“哪个丧门星在号呢?看老子不——”
话没说完,初言抄起扫把往门外一掷,冷声道:“坐回去。”
酒鬼梗着脖子想反驳却敢怒不敢言,正僵持着,外面那小女孩又传来一声哭喊:“林小蛋——你出来呀!”
酒鬼倒没啥反应,林曜像被针扎似的唰地弹起来,零食都顾不上了,跌跌撞撞就冲出去。
林曜一跑出去,酒鬼立马跟着冲出去。见酒鬼往外跑,初言不放心跟上。最后剩下魏森莫看着空荡荡的屋子,他抓了把瓜子晃晃悠悠也凑出去。
一个不知道谁家的小闺女,梳着两个乱糟糟的小辫,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光着,哭得撕心裂肺。她怀里抱着一只呜呜哀叫的小狗,正站在左边邻居家门前哭喊。
林曜刚靠近,小女孩就死死揪住他衣角哭喊得更凶了:“林小蛋你这几天跑哪去了呀,旺旺你都不管啦?它多可怜呀!被打成这个样了!都怪你!”
那小女孩整整比林曜矮出多半个身子,看着五六岁的样子。她哭的急,不知怎的一个踉跄就后仰摔在地上,鞋子都蹬飞了,怀里还死死搂着小狗。初言怕她给林曜惹麻烦,快步上前扶起小女孩,动作快得连林曜都没反应过来。
他给小女孩穿好鞋,擦掉她脸上的泪,认出来了,上回面馆里跟在老板身后忙活的小跟班就是她。
“有什么事要找林曜,慢慢说。”
小女孩呼吸性碱中毒,喘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我的...我的……我旺旺!我的旺旺要死了...林小蛋...说好要和我一起保护旺旺...不知道干嘛去了......”
初言看着她怀里的小狗奄奄一息,浑身是血。他立即接过小狗交给林曜抱着,自己俯身轻轻抱起小女孩。他记得村里有个兽医开的动物救助站,便低声安慰道:“要先回家吗。”
小女孩眼里噙着泪,小声说:“不要,我要看着它。”
初言转头朝魏森莫喊道:“魏森莫!帮忙看着酒鬼,别让他出去捣乱。”
魏森莫比了个ok的手势,胳膊紧紧箍着想凑热闹的酒鬼。初言抱着小女孩,林曜捧着受伤的小狗,抓紧忙慌地朝村西头赶。
小时候的记忆了,家附近有只流浪猫被酒鬼发现给打得个半死不活,他抱着猫跑了好远的路去村西的动物救助站。时间过去太久了,那是个老兽医,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穿过两条土路,初言累得脚步慢了下来 。记忆中的小院还在,只是更破了。
他掀开布帘喊道:“李大爷还看病吗?”
里屋传来窸窣的动静,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戴着老花镜探出身来,手里还拿着针管:“什么病了?植物治不了啊植物治不了。”
话音刚落,从里头冲出个老婆婆,捧着一盆蔫巴巴的植物急赤白脸地嚷:“你这老头!动物都能治咋就治不了植物?我不过出门看个病,回来这草就蔫了!让你瞧瞧是咋死的,开点药救救,这都不行?”
老兽医满脸斑纹,步子颤巍巍的,耳朵显然也不灵光了,老婆婆刚才说的话是一点也没听进去,只慢吞吞吐出一句:“说什么呢?什么病了?”
初言连忙侧身推出林曜:“一只小狗。”
兽医拿下老花镜,用使劲瞪出双眼皮的眼睛去看,“哎呦……”
他掀开身后布帘急急招手:“快快端进来,流这么多血,再耽搁命都没了。”
林曜抱着小狗跟着老兽医进了里屋。初言打算先让小女孩在外间坐在椅子上歇会儿,她脚刚沾地就指着那位老婆婆喊:“奶奶……”
婆婆一个芭蕾旋转身,惊呼道:“哎呦我的天呐!哎呦我的老姑娘,你咋来了呢?都没见着你,鞋咋还掉了一只?这头发乱的……你爸没看着你?瞅瞅这玩意让看孩子不看,看我不使劲揍他!”
“奶奶,我小狗被爸爸打了……”
“哎呦,还有小狗呢?小狗怎么了?死了?”
“没死,这个哥哥带我来让小狗起死回生来了,林小蛋也来了。”
老太婆蹲下身仔细端详小女孩的脸,用手掌无论揉擦她花猫似的泪痕:“哪个天杀的爹能对孩子的小狗下手?等奶奶回去就收拾他!”
“奶奶要谢谢这个...这个哥哥。”
“哎呦我们的小宝贝呀,真有礼貌。”她抬头看向初言这来,看清正脸眯着眼打量,一见如故,“哎呦我!这不就是上回在冰地上摔了车的小伙子吗?那会儿我还说呢,那路滑得能摔出脑震荡......”
她一拍大腿就絮叨起来:“后来你那车没事吧?我回家还跟我儿子说呢。”
初言被这突如其来的熟络搞得心累,只想含糊点头。老太婆却越说越起劲,连带着把上次初言摔车的细节又复盘了一遍,完全忘了怀里还搂着哭唧唧的孙女。
往往这个时候都需要一个来救场的人,恰巧里屋布帘一掀,林曜探出身来,一把拉住初言的袖子往他手里一塞:【哥,大爷说让你过去看看。】
初言二话不说掀帘进屋,只见老兽医正举着镊子对着灯光端详,他一边操作一边嘟囔:“这伤啊……都感染了,成活的概率不大,要看这条狗自己能不能撑得过去了。”
说完后兽医连续叹了好几声气:“先让他在我这呆着吧,治不好就不要钱了。这狗叫什么呀,我给记一下,别跟其他狗弄混了。”
初言:“旺旺。”
“好,大黄汪汪。”老兽医拿着小本记下来,“行了,走吧,在这呆着也没啥用。”
老兽医把圆珠笔别在耳后,摆摆手开始赶人:“回去吧回去吧,这儿味儿大,别熏着孩子。”说着掀开布帘朝外喊:“老王家的!总共两盆植物,领回去!”
外头老太婆应声进来,一胳膊一盆絮絮叨叨往外走。初言走到门口衣袖又被拉住,林曜递来一张纸条:【哥,旺旺能活吗?】
初言看着纸条上的字,轻轻“嗯”了一声。见林曜仍盯着自己,又补了句:“能活。”
“那个啥,”老太婆一手蒯着盆栽一手抱着怀里拿着另一盆栽的孙女走在前面,转头看一眼他俩,“我开三轮来的,坐我三轮回去吧,有车把车扛上去没车刚好,行不?”
初言:“谢谢,不用了。”
“还跟我客气,大家都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说行不?”老太婆把目光转向林曜捏他的脸蛋,“林家小子。”
初言:“他不会说话。”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哎,对了你这是刚回来是吧?还记得我不,小的时候呀,我还帮你爹一块照顾过你呢。你爹就是一混蛋,不会照顾小孩,你大冬天的穿那么少还穿着开裆裤,也不看看小孩长多大了,就搁院子里面玩雪呀,冻得小屁股蛋红彤彤的,再晚点进屋就不能叫小子了。”
话说着人走着手里就又多了张纸条:【哥,你小时候真惨,还好现在特别好。】
初言抬手在他头上胡乱揉了一把,嘴角要笑不笑地扯了一下。小孩到底还是不别扭,关系打熟了,什么话都敢往外扔了,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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