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真峥的脚尖精准地落在跑步机的传送带上，汗水顺着她精致的下颌线滑落，在白色运动衫上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她的目光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三天前，她采纳了男闺蜜连正东那个“全面撒网，重点捕捞”的征婚策略。星沙电视台《缘来是你》的报名表填得飞快，审核通过得更快。两个月后的节目录制，将成为她人生的重要转折点。
“一定要惊艳全场。”肖真峥咬着牙加快了跑步机的速度。
接下来的日子像被按了快进键。商场里的导购员都记住了这个执着的身影——从MaxMara的经典款到Chanel的小黑裙，肖真峥试遍了所有能衬托她身材的服装。美发沙龙里，发型师为她打造了时下最流行的锁骨发；美甲师在她的指尖绘上了低调的裸色花纹。
出发前的早晨总是兵荒马乱。
“妈，我的Gucci蛇纹高跟鞋呢？”肖真峥的声音从衣帽间里传来。
“在阳台晒着呢。”叶慧心的声音伴随着翻箱倒柜的动静，“我看沾了灰...”
“天哪！那鞋不能晒！”肖真峥冲出来时，手里还攥着一条丝巾，“三千多块的鞋晒坏了怎么办？”
叶慧心讪讪地递来一双红色高跟鞋：“这双多喜庆，配你那件红裙子正好。”
“我又不是去结婚。”肖真峥叹了口气，最终选了双黑色波点尖头鞋。
临出门，叶慧心还在絮叨：“上节目要温柔些，别像平时那么牙尖嘴利的...”
“知道啦！”肖真峥拖着登机箱钻进出租车，手机适时响起。
“喂，连正东？”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电话那头传来夸张的笑声：“我们的肖大小姐终于要出征啦？记得钓到金龟婿请我去香格里拉吃饭啊！”
“要是没成呢？”肖真峥眯起眼睛。
“这...这...”连正东顿时结巴起来。
“机票、置装费、化妆品，统统你报销，毕竟，我是下了血本的。”肖真峥的指甲在真皮座椅上轻轻划过。
肖真峥脸上闪过一抹狡黠，不理会电话那头哀嚎的连正东，就挂断电话。
到了星沙市肖真峥就投入节目彩排中，录制前的彩排很顺利。同期的女嘉宾们很快熟络起来，相约逛街放松。当她们路过白沙路那栋巴洛克建筑时，肖真峥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下了。
“金翅鸟？”她仰头看着鎏金的招牌。
“那种地方太吵了。”女伴们纷纷摇头，“明天还要录制呢。”
肖真峥执意独自前往。推开厚重的木门，震耳欲聋的音乐立刻将她吞没。服务生引导她穿过幽暗的走廊，舞台上的杂技演员正在谢幕。
突然，全场灯光暗了下来。一束追光打在舞台中央，那里站着一个穿白色西装的男人，微卷的长发在灯光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
“汪雨...”肖真峥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十年前那场婚庆主持人大赛的记忆突然鲜活起来——她是季军，而台上这个男人，是当年的冠军。三年前他突然离开榕城，没想到会在这里重逢。
“...爱情最怕无望的等待...”汪雨的嗓音像陈年威士忌，醇厚中带着刺痛，“就像明知会后悔，却还是忍不住去做的事...”
肖真峥的眼眶突然发热。为了追他的一场演出，她曾在大雨中驱车两百公里。此刻他就在咫尺之遥，却仿佛隔着一整个青春。
“我们放不下骄傲的自尊，害怕对方的拒绝，于是先拒绝自己的感情。任凭孤独蔓延黑夜，思念纠缠心底，以为惩罚了对方，却是最先惩罚了自己。即远即去的青春，若即若离的心，曾经的如花美眷，电光石火，也抵不过似水流年......" 肖真峥沉浸在雨嘶哑的嗓音中，忽而低沉，忽而高亢，忽而撕心裂肺。
演出结束，她鬼使神差地溜进了后台。化妆镜前的汪雨闭着眼睛，任由助理卸妆。肖真峥蹑手蹑脚地靠近，突然伸手蒙住他的眼睛。
“是你吗，真真？”汪雨的声音带着笑意。
“你怎么...”肖真峥触电般缩回手。
“这双手我认得。”汪雨转过身，薄荷香水的气息若有若无，“还有这个味道。”
深夜的大排档里，烧烤的油烟混着啤酒泡沫。
“所以我们的婚庆女王也要相亲了？”汪雨笑得前仰后合。
肖真峥狠狠咬了口羊肉串：“给那么多人策划婚礼，轮到自己的时候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汪雨道："跟你开玩笑了，星沙的相亲节目办的不错，主持人跟我还是好朋友，他的主持风格值得学习，说起来办相亲和搞婚庆算是在同一流水线的，只是分上下工序啊。"
肖真峥道："哈哈，是啊，我也是很喜欢曹宇的主持风格，想现场见识下。"
汪雨道："话说，你的男人缘一向挺好的，怎么就把自己给剩了呢？"
肖真峥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时不时都有恋爱的对象，但一讲到结婚，不是我隐身，就是对方隐身了，哈哈。"
汪雨道："现在越来越多只吃饭不洗碗的人啦，餐馆太多太方便，吃完拍拍屁股，抹抹嘴走人，在以前餐馆少，大家基本上在家吃饭，那就不得不洗碗了。"
"这跟我说的有关系吗？"肖真峥不解的问道。
“有啊，这恋爱呢，就像吃饭，是一个享受的过程，而洗碗呢是为享受美食而要付出的代价，就像恋爱后必须承受婚姻的责任一样。可是，现在的社会，满大街都是你不要洗碗就可以享受美食的餐馆，正如时下泛滥的爱情，太便利，太容易得到，一言不合就可以一拍即散，而且不要负责，自然就有更多人把爱情当成一次性消费品了。”汪雨分析道。
肖真峥点头道：“嗯嗯，挺有道理的，我常常想如果一辈子只恋爱不结婚就好了，恋爱既有亲密，又有空间，更能给爱情保鲜，可是婚姻呢？牵扯了太多的世俗，太多的繁琐，两个人长期在一个屋檐下呼吸，何来新鲜空气呢？想想每天早上起来可能看到对方的眼屎，也可能听到对方放屁，我就觉得是一个很可怕的事。”
汪雨笑道：“呵呵，那你可以选择不婚嘛，当下的我们有选择权。”
肖真峥道：“哎，不婚也有诸多的麻烦，比如我，首先经不住家人苦口婆心再三唠叨，其二，我还没能有强大的心脏，接受世俗眼光的挑战，其三呢，我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后悔，我最害怕的是当我变成一个老太婆的时候，回想人生，最凄惶的是年轻的时候选择错误，而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汪雨道："两权相害取其轻，所以你还是选择了走一般人的路，所以你来相亲了。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赌注，在揭盖前谁都不知道是输是赢。婚姻也是，赌对了是幸运，赌错了，是命运。"
肖真峥笑道："呵呵，你说的即使不是真理，也算是名言了。"
"哈哈，还是别太较真，明天上节目迷倒你的心动男生才是关键，干杯，预祝你成功。"
肖真峥笑道："谢谢，谢谢"。
两人举杯畅饮，相谈甚欢，不觉夜深。
化妆间的灯光将肖真峥的黑眼圈照得格外明显。她盯着镜中的自己，手指不自觉地抚上眼下那片青黑：“昨晚换床睡不着，这下可好，直接变成熊猫了。”
化妆师Lily翘着兰花指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片刻：“别担心，我有办法。”她转身从化妆箱里取出眼影盘，“你的五官很立体，适合烟熏妆。”
“烟熏妆？”肖真峥微微蹙眉，“会不会太夸张了？”
Lily已经蘸取深灰色眼影，在她眼窝处轻轻晕染：“相信我，这个妆既能遮住黑眼圈，又能突出你的特点。”她的动作娴熟而轻柔，像在完成一件艺术品。
当肖真峥再次睁开眼睛时，镜中的自己让她惊讶地屏住了呼吸。那双原本疲惫的眼睛此刻深邃迷人，眼尾微微上扬的黑色眼线勾勒出几分野性美。
“太神奇了！”她忍不住赞叹。
Lily满意地点头：“记住，等会儿上台时要保持这样的眼神。”
星沙电视台的演播厅里，灯光璀璨。肖真峥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红色深V礼服勾勒出曼妙曲线。烟熏妆让她在八位女嘉宾中格外醒目。
“8号女嘉宾，请做自我介绍。”主持人将话筒递给她。
肖真峥扬起下巴，声音清亮：“我叫肖真峥，想找个互相看顺眼的人，谈一场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和掌声。
第一位男嘉宾出场时，肖真峥只看了一眼就灭了灯。“耍猴的。”她小声嘀咕，目光转向别处。那个矮壮的男人眼皮厚重，嘴唇突出，完全不是她的菜。
第二位是个西装革履的诗人，刚开口朗诵自创诗歌，肖真峥就果断灭灯。“我怕酸。”面对主持人的询问，她如此解释，引得现场一阵哄笑。
直到最后一位男嘉宾登场，肖真峥才重新打起精神。这位律师身材挺拔，谈吐得体，是全场最受欢迎的男嘉宾。
“假如现场有个女嘉宾品德完美但相貌平平，你会选择吗？”肖真峥犀利发问。
男律师略显尴尬：“我会寻求平衡。”
最终环节，只剩下肖真峥和5号女嘉宾的灯还亮着。当男律师走向她时，肖真峥心跳加速，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唇。然而对方只是礼貌地握了握手，就转身牵走了5号。
“真真没事吧？”主持人关切地问。
肖真峥扬起标志性的笑容，潇洒地挥挥手。灯光暗下时，她最后一个离开舞台，烟熏妆下的眼睛依然明亮，看不出丝毫失落。
走出电视台，夜风拂过脸颊。肖真峥掏出手机，删掉了节目组发来的“牵手失败安慰短信”。她抬头望向星空，突然笑了——至少今天，她拥有了一个完美的烟熏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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