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启年的反应,从姗意料之中。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前脚从病房里出去,钟清许后脚就跟了出来。
从姗并不怎么想和钟清许说话,她知道后面有人,甚至没有回头看那人一眼,只当自己没察觉,出了门后,就自顾自往前走。
但钟清许似乎忘了她们之间,还隔着深厚的仇恨。
从姗走到电梯口时,她叫住从姗。
从姗站在原地,背对着她,隔了一会儿,钟清许走上前来,双手环抱着胸,脸上的笑意还是那般不屑,她说:“明知道过来会吃闭门羹,还来干什么?做样子给谁看呢?”
瞧瞧。
她说话永远都这么呛人。
从姗觉得,自己和她即使没有那件事,她和钟清许之间,或许感情也不会好。
磁场决定了,没办法。
“钟清许。”从姗慢幽幽看向她,“你别告诉我,他欠的那两千万美金,你要替他还?”
钟清许眸光动了下,“这事不用你管。”
从姗冷笑了声,她眼睛看向别处,再回头与她对视时,眼神却有些意味不明:“真是好孝顺的女儿,他也算没白疼你一场。”
这样的嘲讽,钟清许听进耳朵里,眉眼挑了下,她摇头笑道,“怎么?你羡慕?”
从姗脸色沉了沉……
钟清许这个人,总是知道,怎么能精准地攻击对方。
特别是攻击她。
从姗自愧不如,却也大致清楚,她这个姐姐名下那些公司,这些年的经营状况。
本来如果没有钟家拖累,她倒也还算是经营得风生水起,只是这些年资金链断裂,入不敷出,银行的款也不好批,能够盈利的合适寥寥无几。
从姗说:“你觉得,你名下那些公司,够给他还几个两千万美金?”
钟家落寞,已成定局。
再苦苦支撑,也不过是徒劳了。
“我不够……你够啊?”没想到钟清许却反唇相讥:“哦……听说,上次你还干了件蠢事,赵今越给你君越那百分之五的股份,够你几辈子吃穿不愁了,啧啧啧……你竟然拿去换两亿……?”
“所以现在轮到你犯蠢了?”从姗也不甘示弱。
钟清许提醒她:“钟从姗,你已经从钟家嫁出去了,钟家的事,你最好少管闲事。”
从姗一不明白她什么意思。
一时沉默了下。
见从姗没说话,钟清许又继续说道:“还是你觉得,你不插手,就以为没人能摆平了?钟从姗,谁给你的自信呢?要不是有钟家这层身份的加持,你以为你能嫁进赵家吗?你现在既然看不上落魄的钟家,那你就离得远远的,离我们都远远的……”
她似乎在激怒她。
从姗听得云里雾里,不明白她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讲这些。
她和钟清许很少说话,钟清许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
平日里见到,三句话不对付就散了。
从姗望着她:“你以为我很想管?”
“既然不想管,就老老实实做你的赵家少奶奶,别多管闲事,好好生下你肚子里这个孩子,比什么都强。”
“我不用你提醒。”从姗笑容泛着冷意:“倒是你,这么多年来,汲汲营营,为了钟家在外奔波,到头来,得到什么了?钟家大小姐,从小万千宠爱一身,京城有名才女,慈善协会主席,双商美貌并存,谁又能想到,心里藏着一颗蛇蝎心肠呢?”
她们两个人说话,永远都是在针尖儿对麦芒。
提起这一茬,钟清许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唇色有些发白,隔了两秒,她音色沉冷问了句,“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回到钟家不久。”
钟清许记得,当初自己在福利院见到她时,她眼睛里的希望。
她或许当时是真的把她当成姐姐的。
只是后来回到钟家没多久,钟从姗似乎就开始变得对她很有敌意。
她当时不知道那股敌意从何而来,如今想来,大约就是那个时候了。
钟清许想起那一天,自己和吕衣梅在阁楼上大吵了一架。
那是从未有过的事,她一直很尊敬视为母亲的人,从小到大,连半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
可是那天清许忽然就忍不住了,将那么多年的隐晦捅破……
没曾想,被钟从姗听了去。
钟清许稳了稳心绪, “你当时怎么没说出来?”
“当时啊……”从姗眼眶有些湿润:“当时我蠢呗……”
人一旦见到过希望,哪里还愿意回到满是泥泞沼泽的黑暗中去?
她当时那么苛求亲情,她当时好不容易才找到亲人,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家,她不想再回到福利院那个噩梦当中去了。
她的父亲本来就偏爱钟清许,她也怕将这件事情捅破出来,谁都下不来台面。
她根本没有底气和自信,将这件荒唐的事情说出来,让他们去相信……
于是她小心翼翼,在钟家做一个乖巧的小女儿。
独自承受一切。
……
从姗上次从医院回去后,一连几天,钟家那边都没有动静。
但她不觉得,澳元城那边,会就此作罢。
她的肚子一天一天大起来,赵今越最近如果不是有很重要的事,很少出差离开京城。
这天赵今越下班后,本来就打算回家的,结果临到下班点,秦理在群里组织喝酒。
赵今越大致浏览了一下群里的信息,话里话外都是说什么商迹南心情不好,失魂落魄……自此水泥封心锁爱等等乱七八糟的字眼……
从姗这边情况特殊,赵今越本来不想去,可孟鹤年后来还特地给他打电话,赵今越听了,觉得他话里话外,都有深意。
孟鹤年不是多话的人。
让他过去或许是真的有事。
于是他挂完电话,就给从姗去了条信息,让她按时吃饭,他晚点回去。
赵今越到京颐俱乐部时,商迹南已经喝上了。
他坐在高脚凳前,单手托着脸,对着面前的酒杯,一言不发,脸上泛着红光,眼神涣散……满脸怅然。
那龙舌兰一杯接一杯,赵今越很少见他这么喝酒。
孟鹤年也劝不住,无奈地招手让赵今越过去说。
孟鹤年拿起一瓶酒正要给他倒,赵今越摆了摆手,“我坐会儿就走,今晚不喝酒。”
说完,他转头端了一杯白水,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喝酒了。
孟鹤年问他,“不来点儿?”
赵今越放下水杯,随口说了句:“怕回去熏着她。”
孟鹤年眉一挑,眼角带着笑:“哟,开窍了?”
赵今越睨他一眼,没工夫和他开玩笑,然后扬了扬下巴问:“这什么情况?”
孟鹤年抿了口酒,娓娓道来:“你那大姨子和老四那段,你又不是不知道?”
别看商迹南这人平时大大咧咧,其实纯情得很,活了二十多年,也就和钟大小姐谈过那么一场恋爱,还栽得满身是伤。
搁谁谁能过得去?
赵今越对这些不关心,只说:“他们不是早分手八百年了?之前他接受不了被人甩,连着一个月拉我们出来陪他喝酒,现在后反劲儿又上来了?”
“我说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损?”孟鹤年笑道:“分手是分手了,可老四当年一头栽进去,不没出得来吗?”
钟清许那个女人,铁石心肠,这么多年也没回过头,赵今越也是有所耳闻的。
那两人这几年都没什么交集了,他也实在想不出,商迹南这回抽的是哪门子风。
赵今越想了半天,问了句:“钟清许又怎么他了?”
“听说她最近,跟澳元城一个赌场老板好上了。”孟鹤年说。
“澳元城?”赵今越有点儿诧异。
“说来也是巧,上次我去澳元城出差,还见过那位袁先生,长得嘛,不怎么样,一言难尽,你岳父当时就是在他的赌场,输了两千万美金。”
赵今越思量着。
孟鹤年又说,“当局者迷,可是老二,你这么精明,今天多少总该看出来点儿什么吧?”
赵今越转头问他:“你的意思是钟清许委身袁成杰,是为了帮她父亲还赌债?”
“还有别的可能吗?”孟鹤年摊了摊手:“钟家大小姐,从小就高傲,我们这群京圈世家子弟,她什么时候放在眼里过,袁成杰其貌不扬,她图他什么?”
“牺牲自己,挽救父亲,壮举啊……”孟鹤年看了看不远处的商迹南,惋惜道:“只是,她未免太剑走偏锋了些……
赵今越也明白他的意思:“钟家落败,不是她一己之力,就能挽救的,从姗的意思,索性把钟家的老宅子卖了还债,她这回不愿意让我插手,我心里思量着,钱倒是小事,实在不行到时候让老三那边找几个人去交涉,再做个局,让她父亲长了教训,老四这边也能消停下来。”
“英雄所见略同。”孟鹤年说:“两千万美金,对你来说无所谓,只是心如欲壑,后土难填,就怕这是无底洞,做局也要做得滴水不漏才是。另外,袁成杰在澳元城势力不小,老三下面那些人,也大多是久居京城里的,要出面,恐怕得费不少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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