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陈煜涉嫌杀人入狱,没过多久,我被钟家找回,后来我屡次去探监,他拒绝任何人的探视。他宣判那一天,我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出事那天,他是故意的,他是故意把刀子捅向那个两个面兽心的畜生,为了我,也为了所有福利院里所有遭遇不幸的孩子,肖寅兴因为跑得太快,才逃过一命……”
从姗双手捂住脸,难过得不能自已,她哽咽地哭着,哭得双肩都在发颤:“他那几年,一直很照顾我,没有他,我可能等不到回到钟家那一天,如果不是因为我,他不至于断送前程,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在福利院里和那些人斗智斗勇,三年都没有被送出去,他原本该有自己的人生,是我亏欠他太多……”
“赵今越,是我欠他。”她重复地说。
赵今越深吸了一口气,凑上前,将她整个人揽入怀里。
单薄的身体,不停在他怀里抽搐颤抖着,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那湿意贴着皮肤,一路疼到了心里,疼得他心慌意乱。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温声说道:“那以后我和你一起,我们一起好好补偿他,好不好?”
当初钟从姗对陈煜百般维护,他那时不懂其中道理。
只觉得那个人,哪一点都配不上他的从姗。
他觉得钟从姗是在侮辱他。
如今才恍惚觉得,是他狭隘了。
等到从姗情绪稍微缓和下来,赵今越将她放开来,他替她擦着脸上的泪花,“那你知不知道,当初肖寅兴,是被谁保释出狱的?
从姗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赵今越想起一些事来,他继续问道:“所以之前在酒会,你中途离场,忽然情绪失控,也是因为他吗?他之前是一直在骚扰你吗?”
“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声音沙哑,满眼都是无助。
赵今越又问:“那他出狱后,你第一次发现他的踪迹,是在哪里?”
从姗想了想:“在钟家。”
“钟家?”赵今越似乎觉得有些诧异。
“是钟家。”从姗很确定:“那时我刚发现自己怀孕,没做好准备和你说,怕你起疑,就先回钟家住几天,那天回到钟家,我在二楼储物间发现吕衣梅鬼鬼祟祟,但又说不出哪里奇怪,后来惠善堂的院长给我打电话,打了个岔,我回到房间,意外发现肖寅兴正从钟家大门匆匆离去。”
从姗说:“当时那个背影很熟悉,我还不知道他出狱,是我去找惠善堂的院长,他告诉我的肖寅兴出狱了,当时我就确定是他,之后我还找钟清许试探过,但她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吕衣梅?她是钟家的老保姆了,她怎么会和肖寅兴掺合在一起?”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认识的,可是如果不认识,那天吕衣梅在钟家二楼的储物间里藏着的人,又是谁?”
从姗说:“如果不认识,肖寅兴怎么能堂而皇之地在钟家出现?”
“哦对了。”她想起一件事来:“有一次我还听到吕衣梅打电话,对方好像一直在找她要钱,直觉告诉我,那个人就是肖寅兴。”
“我知道了。”赵今越看着她:“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什么都不要想,安安心心养胎,知道吗?”
赵今越眸光暗了暗,她这么些时日以来,惶恐不安,都是因为那个人一直在阴魂不散地打扰她,搅得她不得安生。
他既然了解了事情来龙去脉,就不可能坐视不理。
这两天赵今越手机里的信息一直不断。
和陆星野的电话往来也更频繁了。
他坐在办公室里,正看着一封邮件,陆星野的电话又进来:“怎么了?”
他问。
陆星野此时正捏着一叠资料,漫不经心地说: “二哥,你让我关注的这两个人,有点儿奇怪。”
“说重点。”
“姓肖的,在那场车祸之后,就一直完美隐身了,最近才在澳元城那边露出踪迹,而这个陈煜,目前正在各处寻找肖寅兴的下落,看情况,手就快要摸到澳元那边去了……”
赵今越思量了一会儿:“你帮我找人盯着,最好截断他的消息来源,不要让陈煜打听到肖寅兴的动静。”
陆星野想了想,打趣道:“二哥,你现在怎么还护上情敌了?你之前不是左右瞧那人不顺眼?”
赵今越没功夫和他瞎扯这些,只是郑重其事交代道:“肖寅兴狡诈多端,你务必找人看好,陈煜绝对不能出事。”
清晨,城郊以北,一处破旧不堪的居民楼里,黑色迈巴赫停在路口多时。
陈煜在一家酒吧工作,上完夜班,正往回走,他穿这一件黑色卫衣,帽子扣在头上,手里拎着一份街边早餐,远远就注意到那辆车了。
他眸光清冷地瞥了一眼,若无其事地往前走着,刚走到路口,驾驶座上有人推开车门下来。
向北走过去,伸手将他拦住,微笑地说:“陈先生,留步。”
生硬的礼貌。
陈煜没说话,英眉半挑,他站在那里,眼光有些发冷。
向北开始解释:“陈先生,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耽误您一些时间,我们赵总,有几句话想问你。”
陈煜这才看向车后座里,还有一个黑影。
过了两秒,后坐车门也被打开了,从里面下来一个男人。
依然是西装革履。
那张脸陈煜自然是熟悉的。
生来就在顶峰的天之骄子,和他这样在阴沟里生存长大的人,有云泥之别。
附近有一个空中廊道,视觉可以俯瞰整个京城的繁华。
陈煜将早餐扔进垃圾桶里。
跟了上去。
向北在出口候着。
深秋时节的晨风,凉意弥漫。
赵今越单手插兜站在那里:“陈先生,你在我太太心里,一直有举足轻重的份量,我曾经一直也没想明白这个问题。”
陈煜扯了下唇:“你想说什么?”
赵今越不理会他的嘲讽,继续说道:“那么,会是什么样的事情,让她一直挂念着你?是年少相识,惺惺相惜?还是同样深处困境里的救命之恩?”
“我和她这些年,因为我的因素,我们感情貌合神离。我也曾经觉得,她对你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可是她昨天告诉我,她对你有愧,这么多年,她一直活在深深的愧疚之中。”
“你一早就知道,她对你不是爱情,可是你还能这样毫无保留地护着她,不计回报地替她着想,陈先生,平心而论,以前的赵今越,无论如何也是做不到的,这一点,对你对她,我都很惭愧。”
“她总是说,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如果没有当年的事,你会有大好前程。我感激你,那些年为她做的一切,你护她周全,不惜以身涉险……
陈煜低头笑了下,有些苦涩:“赵先生,我已经尽量不去打扰你们了。”
他以为赵今越今天找他,是想让他彻底消失在从姗的世界里。
可哪里又是这样?
“你误会了。”赵今越说:“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关于那个人,我会着手处理,我不希望看到我太太她难过伤心,所以你,请你,务必一而再再二三,要保全自己安危,不要再去打听任何关于他的消息,你好好生活,我太太才会安心。”
从姗和赵今越出了车祸。
外界人士不清楚,他却清楚。
他那么关注关于善善的一举一动,她出事,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肖寅兴那个人渣,是因为当年他失手,才没能将他宰了。
如今出狱又兴风作浪。
他怎么肯轻易放过?
陈煜双手握了握拳,眼睛猩红。
他没有应赵今越的话,只是问了句:“你真的不介意她的过去吗?”
“当然。”赵今越斩钉截铁。
陈煜想起往事,缓缓说道:“我比她早两个月进入福利院,里面的生存规则,很快我就摸透了,她那时刚刚经历亲人离世,懵懂无知,还以为所有人都像表现出来的那样善良美好,可是后来野蛮的,肮脏的,黑暗的恶势力却一次又一次地抽打着她,她眼底其实有股倔强,她也聪慧机智,许多次化险为夷,在那种环境中,我们很快志同道合,在里面抱团取暖。”
“那三年,她活在心惊胆战之中,宁愿受罚,也不愿意委身于人。直到有一天,她哭腔着跑来找我,说她看见了一个魔鬼,我才知道,她小时候被人贩子拐卖过,那个人贩子,早年就和福利院院长有勾结,善善说她命不好,这么多年过去,竟然又碰到了那个人。后来有一天,她被院长的妻子拳打脚踢,打得浑身是伤,她整个人疼得发抖,哭着和我说,她这辈子最痛恨两个人,一个是院长,一个是肖寅兴,没有他们,她不会这样凄惨。”
“那天她一张脸被打得青肿发紫,她不停地流泪哭泣,她说她快要熬不下去了,我第一次见她这样难过。那一双漂亮的眼睛周围都是淤血,我想起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怯生生的,她的眼睛漂亮清澈,我见到第一眼,就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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