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梧桐叶洒满人行道,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我抱着一摞新打印的讲义,快步走向社区活动中心。今天是"知更鸟公益基金会"第一期心理辅导班开课的日子,晨风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内心的暖流。
活动中心门口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大多是女性,年龄从二十出头到五十多岁不等。她们脸上带着相似的忐忑,眼神中却闪烁着期待的光。这让我想起两年前第一次走进写作班时的自己。
"墨老师早!"一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孩认出了我,紧张地攥着背包带子,"我...我是您的读者。"
我微笑着推开活动中心的玻璃门:"叫我小鱼就好。欢迎来到知更鸟。"
教室里,阳光透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我站在讲台前,看着台下二十多双眼睛,突然有些恍惚。两年前,我还是个被困在金丝笼里的囚鸟;如今,我却要带领其他人寻找飞翔的方向。
"今天我们来讲情感操控的识别。"我打开PPT,屏幕上显示出第一个案例,"当有人以爱为名,不断侵蚀你的边界..."
课程进行到一半时,教室后排一个始终低着头的女士突然举手。她约莫四十岁,穿着朴素的灰色外套,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发抖。
"我丈夫..."她声音哽咽,"他总是查看我的手机,不允许我单独见朋友。每次我提出异议,他就说是因为太爱我..."
教室里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个勇敢发声的女士。我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不是爱,是控制。你值得被尊重,而不是被监视。"
下课后,这位女士留下来向我咨询。她叫林薇,是一名小学教师,结婚十五年,一直活在丈夫的严密监控下。
"我试过离开,"她擦着眼泪,"但他威胁要伤害我的父母。"
我从包里取出基金会的援助手册:"我们可以为你提供法律支持,还有临时住所。"
送走林薇后,我独自在教室里整理资料。夕阳西斜,给桌椅镀上一层金色。手机响起,是沈确。
"今晚的庆功宴别忘了。"他的声音带着笑意,"李律师和周岭都会来。"
我看了眼时间:"我还有个访谈要做,结束后直接过去。"
访谈设在基金会办公室,对方是一家知名媒体的记者。采访进行得很顺利,直到记者问起顾言深的近况。
"他最近在做什么,您了解吗?"
我平静地放下茶杯:"我们很久没有联系了。听说他在继续接受心理治疗。"
这是真话。自从新书发布会那天的惊鸿一瞥,顾言深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偶尔从周岭那里听说,他卖掉了所有公司股份,搬到了南方一个小城。
访谈结束后,我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华灯初上,城市的脉络在夜色中清晰可见。这个曾经让我感到窒息的城市,如今成了我帮助他人的舞台。
庆功宴设在一家私房菜馆。我到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到齐了。李律师换下了平日严肃的西装,穿着柔软的针织衫;周岭正在帮服务员开红酒;沈确在跟主厨讨论菜单——这一幕温馨得让人眼眶发热。
"我们的女主角来了!"李律师举杯,"祝贺知更鸟基金会正式启动!"
酒杯相碰的声音清脆悦耳。周岭悄悄递给我一个信封:"这是顾总托我转交的捐款,用于基金会的运营。"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支票,金额后面跟着好几个零。附言只有简单一句:"希望能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饭后,沈确送我回家。月色很好,我们沿着江边慢慢散步。江水在月光下泛着细碎的银光,对岸的霓虹倒映在水中,像一幅流动的油画。
"下个月我要去美国出差。"沈确突然说,"有个关于女性权益的国际论坛邀请你作为中国代表发言。"
我停下脚步:"我?"
"是的。"他转身面对我,眼神认真,"你的故事和基金会的工作,已经引起了国际关注。"
晚风吹拂着他的头发,江面上货船的汽笛声悠远绵长。在这一刻,我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已经驶向了更广阔的海洋。
第二天是基金会的第一个咨询日。我早早来到办公室,却发现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有年轻女孩握着手机不停哭泣,有中年男士紧张地搓着双手,还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在女儿的搀扶下等待。
林薇也来了,今天她换了一件亮黄色的毛衣,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很多。
"我决定离婚了。"她握着我的手,"谢谢你让我知道,我还值得更好的生活。"
一整天,我听了二十多个故事。每个故事都不同,却又如此相似——都是以爱为名的控制,都是被侵蚀的自我。下班时,我累得几乎直不起腰,内心却充满力量。
深夜,我独自在办公室整理今天的案例记录。窗外下起了小雨,雨点敲打着玻璃,像是无数个灵魂在轻声诉说。
电话突然响起,是个陌生号码。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
"是墨小鱼女士吗?"一个陌生的男声,"我是《心灵之窗》节目的制作人,想邀请您做一期专访..."
挂断电话后,我久久不能平静。《心灵之窗》是全国最知名的心理访谈节目,能够登上那个舞台,意味着可以帮助更多人。
一周后,我站在《心灵之窗》的录制现场。灯光炽热,镜头冰冷,但我内心平静。主持人问起我最黑暗的时刻,我讲述了那个被困在监控下的雨夜。
"是什么让您最终走出来的?"
"是写作。"我看着镜头,仿佛在看着曾经那个无助的自己,"当我发现自己的痛苦可以变成帮助他人的力量时,我就获得了重生。"
节目录制结束后,我在化妆间收到一束匿名送来的白色百合。花束中夹着一张卡片,上面只有简短的祝福:"愿你永远自由飞翔。"
字体是熟悉的,但我不想去深究。有些伤痛已经结痂,有些原谅不必言说。
三个月后,我站在国际论坛的演讲台上。台下坐着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学者和活动家。我用英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讲述着知更鸟基金会的使命。
"曾经,我的眼泪只能浸湿枕头;如今,它们化作滋润他人心田的雨露。"演讲结束时,掌声经久不息。
回国那天,沈确在机场接我。他捧着一大束向日葵,在接机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欢迎回家。"他把花递给我,眼神温暖。
回城的车上,他看似随意地说:"我申请调到了基金会做法律顾问。"
我惊讶地看着他。
"有些旅程,"他微笑,"我想陪你一起走。"
车窗外,城市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我知道,在这个城市的某个角落,依然有人在黑暗中挣扎。但我也知道,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举起火把,为彼此照亮前路。
那些曾经的眼泪,已经酿成照亮他人的光;那些曾经的伤痛,已经化作摆渡他人的舟。
而我的故事,只是千万个故事中的一个。重要的是,每个故事都在续写,每盏灯都在传递,每叶舟都在远航。
夜色渐深,华灯初上。在这片璀璨的灯火中,我知道——我们都将找到属于自己的光。
将曾经的眼泪,酿成照亮他人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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