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药很香。”
透过玻璃看,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
房间里没开灯,在寒风白雪中,叫人觉得昏昏沉沉。
“没有,我第一次来这。”陈盏的视线随之移到那棵梨树上。
时梨回头,与他对视。
“我去年暮春来的,没有花开,只看到花落。”她偏了偏脑袋,“和你一样。”
“什么?”陈盏顺着她的视线,垂眸看自己的肩膀。
“上来的时候,身上还有梨花瓣。”像是回忆美好往事,时梨微微笑着,“我在楼下见过你了。”她背后透着隐隐的光,黯淡的灰蓝色。
头发搭在胸前两侧,嘴唇薄薄的,有些苍白,眼睛仿佛藏匿了星河。
整日落雪,时间在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中走远了。
时梨拿起手机,已经五点多。
“我先点个外卖。”她将手机举到面前,人脸识别打开。
陈盏顺道从口袋把手机拿出来,微信已经有十多条信息了。
小林:盏子,陈老板今天有个会,晚上估计来不了。我给你送点吃的哈。
小林:有什么想吃的没?六点前发我,最多六点半就给你送到。
小林:小混沌吃吗?鸡蛋羹呢?医生说你能吃饭吗?
……
好一个碎嘴子。
陈盏打字回复他,
茶盏:都行,别太凉就好。风大,你来的时候小心点。
对方秒回,
小林:好嘞。
放下手机,时梨那边传来消息提示音,在病房显得尤为刺耳。
时梨下床,拿起床头的外套披在身上,从柜子里找出来一双珊瑚绒的白色长袜。
她慢吞吞地坐到旁边的椅子上,穿起袜子。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似乎隔绝满城风雪,纤细的手指小心地拉着袜筒往上提,一直到脚踝上约十厘米的长度,方才作罢。
时梨把裤脚往下拉了拉,抬头看着陈盏的眼睛“我去打热水,你去么?”
“好。”陈盏答应着,利落地起身下床,脚套上床边的黑色毛绒拖鞋,大手从桌子上捞起水杯。
时梨站在床尾,往身上披了个毛绒的连帽毯,把两条胸前的粗毛线系在一起便抬脚往门口走去。
医院的走廊,寂寥无人,耳边能听见风划破长空,护士站的灯黯淡,一闪一闪地,在走廊的另一头,明灭可见。
饮水机离得有些远,二人相对无言,一直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站在茶水间,陈盏低头凝视着流入保温杯里的水柱,有点没头脑地问了句“你怎么样?”
时梨沉默了几秒,语气依旧平平淡淡“胃癌晚期,来这差不多一年了。”她抬眸看着陈盏的侧脸“这里医生很好,你会好起来的。”
胃癌晚期,生存率百分之十一。时梨的语气像在回答“今年你吃了吗?”的问题,似乎有些麻木。
时梨平日不多走动,用的暖水壶是三升的,装满热水后,提起来有些费劲,细长的胳膊颤颤巍巍,抖得不行,像蝴蝶振翅般。
陈盏抬手拿过她的暖水壶,单手提得轻松,“我来吧。”
“谢谢。”她没多说些什么,点了点头道谢,就像这种事发生千万遍。
经过护士站,先前送陈盏上来的护士提着大袋东西走上来“梨梨,这是这两天的药。”
时梨双手接过去,哈着腰“谢谢,麻烦您了。”
一直回到病房,陈盏把时梨的暖水壶放到她的床边。
天空已成深蓝,窗外可见墨色的小道,梨树的枝桠似乎要融进着凛冽的黑夜。
陈盏躺在床上眯了会,本以为小陈送饭会叫醒他,没想到昏昏沉沉睡到差不多八点,他自己揉着眼睛爬起来。
“你醒了?刚刚你的家属来了,饭盒在你的桌子上。”时梨盘腿坐在床边,正对着陈盏的方向。
陈盏揉了揉眼,看清自己的桌上放着餐盒,时梨床边架着一张折叠的小桌子,上面有个砂锅,底下垫着什么东西,连着电线,砂锅没盖盖子,空气里氤氲着温而不热的湿气,熏出古朴的香。
他盘腿而坐,打开饭盒,里面面有筷子勺子,一碗清汤小混沌和几片菜叶。
用勺子舀了几口汤送进嘴里,陈盏转头看着时梨“你吃过了吗?”
时梨:“吃过了。”
陈盏:“你在煮什么?夜宵吗?”
时梨:“不是,”她她将视线从砂锅转移到陈盏身上,与他对视着“中药来的。”
陈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该很苦。”
她有些干瘪的脸颊扯起一抹笑意,“嗯,不过我的中药很香。”
时梨没说错,很香,咕嘟咕嘟冒泡的中药,味道弥漫整个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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