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外的声音引起了车内不少人的注意。
好几个人都探头探脑地往外看。还有人交头接耳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回答他们的往往是听不清,或是只听到了一小部分。
苏遇白倒是听得非常清楚,但他懒得向其他人解释。
不管女物管说什么,周队就是坚持113人才能出发。
没办法,两名女物管只能拿出手机,根据聊天记录筛查上报名单,花了大概十分钟,终于找出了一个本不该属于撤离队伍的名字。
聊天记录中显示,这名女子早在第一批撤离之前,就先已经被正好开车路过的表姐载离小区。女子也从其他人口中提前知道了第一批撤离的消息,所以恰好使用微信,与物管说了自己离开一事。
小区入住率虽然低,可毕竟是拥有充足绿化,还地广人稀的新区。就是入住率再低,可也家庭为单位,加起来几百名小区住户也是能凑得出来的。
如此庞大的基数,物管能眼熟每一个名字就很不容易了,根本不会浪费脑力记住那些已经撤离的人。
为了方便工作,物管在清点人数时只需要留意谁没到场即可。
至于多出来了谁,根本不重要。
在物管的想法里,就是多了一个人又如何。哪怕其他小区跑来的人,她们也有责任和义务带着一起安全离开。
可谁能想到,周队竟然这么倔。
但如果不是周队非要没事找事,她们也不会发现多出来这么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
“真是太奇怪了。既然知道我们小区住户的名字,应该是我们小区的住户,怎么自己的名字不用,反而用别人的?”长发女物管思考这其中的问题。
短发女物管更实际一些。
她说:“我们每一辆车都扫一眼,把那人找出来问一问,不就能知道了。”
名字都被她们翻出来了,想要在一群面熟的业主里找到一个不存在的人,那可真是太容易了。
两名物管分开行动。一人从车队前方开始,另一人从车队后方检查。
最终,在另一辆货车里,找出了一名残疾的女生。
残疾女生被发现后不愿意下车,最终被周队拖拽下去。动作太过粗暴,藏得严实的假肢从裤腿掉了出来。左小腿以下的空荡荡吓到了不少偷偷围观的居民。
“你是谁?你不是我们小区的住户吧。”短发女物管皱眉。
残疾女生年纪不超二十。还是穿短袖的季节,她却是一身的长袖长裤。听到物管的话,残疾女生低着头,一言不发。及肩的中短发挡住了大半张脸,苍白的皮肤和瘦小的身体,使她看起来格外可怜。
“绝对不是我们小区的。我没见过她。”长发女物管说得斩钉截铁。她皱眉问:“你为什么写我们小区居民的名字,而不写你自己的?”
陌生的女子,偷偷使用小区住户的名字,脑海里立即涌现出无数阴谋论。
周队却是不管这些。
他吆喝道:“人齐了,出发吧。”
“好叻。”队员应声。
护送队的成员们大步走向属于自己的车位。
“那我呢?”眼看周队要大步离开,残疾女人着急起来,连忙抓住了和她最近的那名长发女物管。
两名女物管也是没想到周队会这么雷厉风行,找出人之后,一句话不问就直接走。
而且还是丢下一名残疾的女孩离开。
虽说现在有那丧尸病毒,但新区受影响的程度相对小,她们不需要为了自己活命做那抛弃同伴的事情。
所以两名女物管都没有挪步。
短发女物管说:“周队,不过是多一个人,要不就带她一起吧。”
“她是你家人?”周队反问。
“不是。我第一次见她。”
周队扫了一眼从残疾女生,说:“带她进小区的人都没说话,你又何必强出这个头。”
周队转头看向车队方向,“她是哪家带来的,赶紧出来认领。”
车队鸦雀无声。
周队等了十五秒,没听到回应,果断道:“行。丢她在这里,走吧。”
已经上车的队员拧动车钥匙,引擎发动使车身轻微晃动。
车上的人意识到,周队说的是真话,他们是真的要抛下残疾女生离开。
再也坐不住了,一个穿着黑白横条纹衣服的女人跳下车,对周队说:“你们不能这么残忍。周队,求你带上我妹妹吧。”
“她是你家人?”周队上下扫视,发现眼前女人和残疾女生有几分相似。
“她是我堂妹。”条纹女看向物管,“我是业主,她是我家人,她也能算是小区居民,对吧?”
长发女物管眉毛拧得更紧了,“方小姐,既然是你堂妹,报人数的时候怎么不把你堂妹报上呢?你们家报了六口人:你,你先生,你两个女儿,你婆婆和你公公。”
“我堂妹她、她昨晚才到,所以才会少一个。”方小姐支支吾吾。
周队已经知道这女人在撒谎的,但没有拆穿对方。
短发女物管也不赞同方小姐的行为。
她道:“退一万步说,就算方小姐你少报了一个人,你跟我们说也可以啊。为什么你写小区其他业主的名字上去。要不是我们两个熟悉住户,换成那两个刚来两三个月不到的两个物管负责跟车,你堂妹不就偷偷顶替别人的身份了。”
病毒爆发,城市陷入了混乱,逃命时刻忘记带身份证的居民数不胜数。只要能详细口述出某一居民的详细信息,完全可以做到顶替对方的身份在安全区生活。
短发女物管不由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猜测,“你堂妹不会是逃犯吧?”
“不是。不是这样的!”方小姐连忙否认。
只是大家等着方小姐继续说话时,方小姐又沉默了。
“我没那么多时间听你的废话。你要是不上车,就开车了。”周队毫无人性地宣布规则,“多一个人不行,但少一个可以。”
“为什么?只是多一个人而已。周队,求求你带上我妹妹吧。”方小姐声音里带着哭腔,就差给周队跪下了。
长发女物管本来站在残疾女生这一方的,但现在情况太诡异了。一个残疾的女生藏在小区里,不用自己名字登记,却顶替了其他居民。
而方小姐还藏着掖着,似乎是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不能说。
一个这样处处奇怪的残疾女生,谁敢让她上车啊。
要知道,网上经常报道那什么精神病乱捅人的事件。要是这残疾女生是有什么特殊疾病才被方小姐藏着,她提议带上车不就害了一车的人。
方小姐意识到没人站在她和她堂妹的一方。
她只能说出事情的真相。
原来,残疾女生不是昨晚才到,而是早在第一次撤离后就来到小区了。
残疾女生虽然不是小区居民,但她是小区附近村落里的村民。
在流星雨第七天,也就是昏迷患者变成丧尸咬人,官方发布第一次撤离行动的那一天,无数市民开着自己的私家车前往安全区暂避。因为车位不足,残疾女生被家里人当成累赘,丢在家中自生自灭。
村落到处都是农田,倒也不缺食物。残疾女生完全可以在村子里自给自足。
可村子里的人死的死,其他活的都离开了,夜里静悄悄的,残疾女生非常害怕。她想起了住在附近小区,嫁得还算不错的堂姐,便拄着拐杖,花了大半天的时间走到这小区。
方小姐春节回农村时炫耀自己生活幸福。可只有她知道,自从她生下两个女儿后,婆婆每天对她冷嘲热讽,骂她是不下蛋的母鸡。丈夫也对她非打即骂,将所有怨气都撒在她一人身上,说是娶了她才会如此倒霉,还骂她命里克夫。
自丧尸病毒爆发后,小区得到了官方派发的物资,定量发放给小区内的居民。
即使方小姐家里的公公昏迷不需要进食,但也还有五人要张嘴吃饭,小区下发的那点食物根本维持不了几天时间。
这种紧张的家庭氛围下,方小姐根本不敢跟家里说残疾堂妹来投靠。
幸好,她知道楼下邻居早已跟着第一批撤离队伍离开。大概是太着急了,没有将房门锁紧。方小姐便让残疾堂妹住到那人家中。又正好地,那人的家里还剩下一些开了包装却不方便带走的米面粮油。
残疾女生就这样过日子。虽然一天只能和堂姐见面一次,可小区内有人的声音,水电能正常使用,残疾女生过得还算不错。
物管将二次撤离的通知下发后,方小姐的老公按自己家里的人数上报。方小姐虽然有想过要不要把残疾堂妹也报上去,可想起第一次撤离时,只要是个没被咬的活人就能上车,她猜测第二次撤离也差不了多少。
而小区是按照家庭为单位分配食物的。等到达安全区以后,也是以家庭为单位分配住宿。
方小姐便想,要是堂妹和她们合一家,堂妹分走了家里的资源,丈夫肯定会生气。但让堂妹随便顶替掉一个人,堂妹就等同单独分出去,自成一家了。日后丈夫就是知道她有个残疾堂妹,可残疾堂妹只是恰好在同一个安全区,又不分她们家里的东西,丈夫也没有理由生气。
结果二次撤离和方小姐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周队非要将多出来的人找到才肯开车。方小姐才被迫说出一切真相。
听到不是精神病,也不是窝藏逃犯,两名女物管都松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掩藏的,净给她们找工作量。
就在物管想着怎么调和事情时,货车里走下一个胡子邋遢的男人,对着方小姐的脸就是一巴掌下去,“你他妈个赔钱货,每天只知道给家里丢脸。”
两个女儿看到妈妈被打,吓得当场哭了出来。
孩子就跟鞭炮似的,一颗响了,其他也会接连响起。不仅是方小姐女儿坐的那辆货车,就是苏遇白所坐的货车也有孩子跟着哭。
苏遇白就知道孩子多的地方一定会发生这种事,无声叹气。
还好他早有准备。
他从背包拿出水果糖,拆开分给身边正哭着的孩子,“别哭了,吃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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