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理回来上学的那天，方舟还在因为重感冒请假。
他一大早跑去方舟的班级，方舟的书桌上空无一物。
方舟的同桌因为害怕何理，磕磕巴巴了半天愣是说不清楚，只隐约知道方舟是请了病假。
打了几次电话都无人接听，好不容易挨到中午放学，何理借了吴浩的自行车直奔方舟家而去。
方舟就站在门口，透过猫眼，他能看到了何理那张焦急的脸。
何理一边拨打着电话，一边用力地按着门铃。
方舟的手机早已设置成了静音，在客厅的茶几上振动个不停。他现在还无法和他相见，因为他还没有理好自己的思绪。
门铃声终于彻底停止，他悄悄躲在窗帘背后，目送何理骑着自行车的背影渐行渐远。
第二天，方舟直到上午第三节课才回到学校，他像平常一样坐在教室里安静地听课。
放学铃声刚响起，何理就冲了过来。他一把抓住方舟的手腕，声音急切，“你昨天怎么不接电话？我去了你家里，你不在家，你去了哪里？”
方舟挣开了他的手，有条不絮地收拾书桌上的书本，“我们能不能先去吃饭？我肚子好饿。”他脸上的笑容殷勤，手捂着肚子的动作显得格外刻意。
何理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他？连珠炮似的继续追问，“昨天你到底去了哪儿？你不在家，手机也没人接。不是生病了吗？不在家好好休息，跑去了哪儿？”
方舟见他的法子并未奏效，也不想再继续假意讨好，收起了笑容，淡淡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我手机没带，去医院打吊瓶了。”
他这样的态度，让何理不由得一怔，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明明有错的人是他，竟然现在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何理一把勾住他的脖子，用力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你还有理了是吧。”
方舟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手捂着额头不满地瞪向他，但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何理强行搂着他向教室门口走，“不是饿了吗？走吧，去吃饭。”
方舟皱着眉试图挣扎，却被他用力地往怀里带了带，“别乱动，我还生气呢。”
何理很少生气，但只要他一生气，后果一般都会很严重。本身就自觉理亏，方舟也就顺势停止了挣扎。
见他不再挣扎，何理伸手揉了揉他的额头，声音也软了下来，“下次生病第一时间打电话给我，不要一声不吭地硬扛着。你这家伙，真不让我省心。”
方舟此时的情绪很复杂，感动他的关心，但更多的却是难过，感动于何理把他当作朋友，难过的是，何理只把他当作朋友。
两人刚走进食堂，就看到吴浩坐在角落里，正朝着两人招手。
“小浩已经打好饭菜了，走吧。”
方舟用力咬了咬下唇，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真抱歉，我们两个懒家伙要让你帮忙打饭。吴浩，谢谢你！”
吴浩听了方舟的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关系的，我们教室在一楼很方便，以后我都帮你们打饭吧。”
何理注视着吴浩的目光里满是温柔，他摸摸吴浩的发顶，夸赞道：“我们小浩真懂事。既然你这么主动，那以后这事儿都交给你了。”
方舟试图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只是今天的饭菜似乎格外苦涩，极难下咽。
也许是食堂师傅今天炒菜的时候，酱油放多了吧。
这么想着的方舟，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的苦涩。
……
何理说要完成他奶奶临终前的遗愿，而他奶奶的遗愿就是他考上大学。
他连续报了几个补习班，每天拼了命般的追赶功课。
何理不再需要他的帮助，而他也不必再吃力地去学高年级的课程。
这应该是好事吧，方舟很不确定地想着。可是他的眼神却渐渐黯淡了下来，直到所有的光彩尽数消散。
何理坐在教室里考试，方舟和吴浩则守在教学楼下。
直到他考试结束，吴浩率先跑了过去，“何理哥，你考得怎么样？”
何理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吴浩瞬间笑眯了双眼，“耶，何理哥太棒了！”
也许是他的喊声太大声，有监考老师从教室的窗户探出头来查看。
何理见状，连忙拉着吴浩的手臂，“行了行了，小疯子，教室里还有人考试呢。”
吴浩左右看了看，发现还有老师在陆陆陆续地探出头，心虚地吐了吐舌头，躲到了何理身后。
方舟觉得吴浩的笑容太过耀眼，耀眼到他不敢直视。他垂下眼帘，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看来你很有信心。”
何理将手臂搭到方舟的肩膀上，“小孩，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实力？”
方舟皱眉拿开他的手臂，这小孩的称呼，最开始方舟就反对，几次要求何理更正都无果，从高一升到高二，何理这么叫了两年。
尽管已经能预测到结果，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你就比我大一岁，请叫我的全名，谢谢！”
何理长臂一伸，一把勾住了方舟的脖子，只稍一用力，人就被他拉进了怀里，两人的脸颊瞬间贴在一起，“不行，我已经叫习惯了。”
鼻间拂过他温热的呼吸，方舟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伸手抵住他的脸颊想要将人推开。
何理并不知道，他不经意间的动作带给方舟多大的冲击，他整张脸胀得通红，整个人像是下一秒就要燃烧起来。
就在他发力的瞬间，何理下意识地偏过头，柔软的唇畔在他的掌心印下了一个轻吻。
时间突然像是凝固了一般，两个人同时僵在原地。
方舟瞪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你…我。”
何理只是错愕了一瞬，随即抓住他正要缩回去的手腕，在他惊慌失措的目光中，低头嗅了嗅他的掌心。
“嗯，幸好没有臭味。”
所有的暧昧被尽数打破，方舟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抽回手腕，“我这手可是比你的脸都干净。”
“何理哥、方舟哥，我们去庆祝一下吧，你们想吃什么？今天我来请客。”吴浩笑眯眯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何理笑了笑，左手搂着吴浩，右手搂着方舟，“今天哥哥我高兴，去吃汉堡，我请客！”
方舟努力平复那颗剧烈跳动着的心脏，只是不经意的几个小动作，就让他方寸大乱到这样的地步。
他是不是，已经无药可救了？
方舟缓缓低下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他的眉眼，也藏住了眼底翻涌着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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