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你不是感冒了吗？这是我买的感冒药。”
“方舟，这个题我不会，你给我讲讲呗。”
“方舟，方舟……”
……
不知何时起，吴浩不再叫方舟哥，变成了直呼姓名。
方舟对此倒也并不介意，毕竟男孩子大了，不肯轻易叫哥也很正常。
篮球场边，方舟坐在观众席的位置，怀里是吴浩脱下来的外套。
本来作为高三的学生是不允许参加任何活动或比赛的，但因为吴浩已经是保送生，所以这次的全市高校联赛，吴浩破例代表育德高中参赛。
“育德育德，势不可破！吴浩吴浩，所向披靡！”周围的女生们都在大声地呼喊着。
吴浩每进一个球，女生们就会疯狂尖声大叫。
方舟对此已经免疫，他轻轻摇摇头，熟练地塞入耳塞。
篮球比赛终于结束，吴浩跑过来一把搂住他。
方舟皱眉推开吴浩，满脸嫌弃，“祖宗，你可离我远一点吧，浑身都是汗，臭死了。”
吴浩昂起头，眉梢扬起，一脸得意，“真不懂欣赏，我这叫男人味好吗。”
方舟无语地撇撇嘴，屁大点的孩子，什么男人味。他将怀里的外套塞到吴浩胸前，“我先回去了。”
吴浩没有追上去，只是站在原地，目送方舟离开的背影。
何理哥每次打电话给他，都说让他主动接近方舟，说方舟外冷内热，很难交到什么朋友。
确实挺冷的，也确实没交到朋友。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靠近方舟一点点而已。
……
方舟走在回家的路上，想起从回到育德以来的种种，不由叹了口气。他其实知道吴浩在主动接近他，他也猜得出是何理的授意，但他其实并不需要。在没有遇见何理前，他也是没有朋友，始终都是一个人。
刚走进家门，就闻到厨房飘来麻婆豆腐的香味。
方母手握着锅铲笑着走了出来，“小舟，回来了？饿不饿？赶紧坐下吃饭吧。”
方舟轻轻点点头，算是回应。
“老方，你也别看报纸了，快过来吃饭。”
方舟换下拖鞋走向餐桌，坐在沙发上的方父也放下了报纸。
“老方，公司的事不要太着急，慢慢来，你要先顾着自己的身体。”方母一边给方父夹菜，一边叮嘱着。
方父握住方母的手，一脸关切，“你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不是说这几天没什么胃口吗？明天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谁能想到，他们家里会出现这么相亲相爱的一幕呢？就和无数个家庭一样，父慈母贤、一派祥和。
方舟飞快地吃光碗里的米饭，“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说着，他径直转身离开。
目送他进了房间，夫妻二人对视，齐齐叹了一口气。
回到房间的方舟，背靠着房门站了很久。
他其实知道父母的想法，他们觉得对他有所亏欠，所以努力学着做一对正常的父母。只是，他小时候没有得到过的东西，即便现在送到他眼前，他也已经不需要了。
可即便如此，面对两人的刻意讨好，他还是狠不心来拒绝。
再给他一些时间吧，或许，他也会尝试着接受。
——
走出考场的瞬间，方舟只觉一身轻松，像是卸下了千斤的重担。
怪不得人家说高考等于死过一次再重新投胎，方舟很深刻地理解了这句话。
走到校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向教学楼，这里不久后就要拆迁，他将是这座旧校址的最后一批高三毕业生。
其实就算拆迁了也没有关系，因为在这里经历的一切，早已深深刻在脑海里。
方舟弯唇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刚转过身，就看到何理骑着自行车停在他面前。
他愣了愣，随即被何理此时的穿着吸引了目光。他好奇地打量着何理，一身西装革履却偏偏配了一双白色运动鞋，再加上一旁的二八大杠，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
“我特意跑回来给你惊喜，你就这副表情？”
“确实…挺惊的。”
何理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伸手在他额头敲了一下，“我可是赶了一夜的火车。”
方舟捂住额头，有片刻的愣神。这种久违的感觉，还真令人怀念啊。
何理见他一直捂着额头，以为是自己力道太重。自行车被他直接扔到一边，他拉开方舟的手，双手抱住方舟的额头，仔细查看被他敲击过的地方，“是不是我太用力了？很疼吗？”
方舟弯了弯唇角，“不疼啊。”
何理松了口气，不满地又敲了一下他的额头，只是这次力道明显放轻了很多，“那你捂着干嘛，吓我一跳。”
方舟笑了笑，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垂眸抚平衣摆的褶皱，“吴浩在三中的考场。”
“我知道。”
方舟的目光落在他裤腿的灰尘上，“你不去找他吗？”
何理边扶起自行车边道：“不去了，今天就我们两个。”
方舟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那丝喜色消失的太快，就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他有些不确定地看向何理，“那，一会儿要不要一起去吃饭？我请你。”
“还是我来吧。”何理顿了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去吃汉堡吧，就去我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店。”
方舟的嘴角忍不住弯了弯，没有继续和他争抢。只是在何理提到汉堡时，神情有一瞬间的恍惚。
或许在何理的记忆里，他还是那个喜欢吃汉堡的方舟。可是他，其实已经很多年都不再吃汉堡了。
方舟没有反对，只是笑了笑，很自然地转换其他话题，“你今天怎么穿这身？”
“我昨天有个辩论赛，比赛结束要赶着去火车站，只来得及换双鞋。”
方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两年多的时间终究产生了隔阂，他已经不知道该和何理说些什么了。他们对彼此来说，其实也不过是熟悉的陌生人。
何理何尝又不是这样的感觉呢？但他想努力缩短他们之间的距离，所以选择主动开口，“不如和我说说吧，这两年，你都经历了什么。”
这真不是个好问题。
方舟的脚步顿在原地，有片刻的失神，随即很快恢复如常，“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方舟所有的神情和动作都被何理尽收眼底。仔细想来，自重逢以来，方舟就在有意无意地逃避这个话题。
怪他太后知后觉，没早点看出来。
何理本来就不善言辞，他只能强行转换话题，“你准备去哪个大学？”
方舟意外地看向何理，以他对何理的了解，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应该会不停地追问才是。
或许是他的抗拒太过明显，迟钝如何理，也看出了他并不愿多说。
“我其实还没有想好，”方舟仰头看向天空，眼里满是迷茫，“我好像，去哪儿都行。”
何理认识的方舟，不是这样的人，更不会说这样的话。方舟从来都是有自己目标的那种人，他会不管不顾地对着目标的方向横冲直撞，哪怕头破血流，哪怕遍体鳞伤，也不会轻言放弃。
这两年，他究竟经历了什么，竟会磨去了所有的棱角。
“不如来盛京吧，我毕业以后也会留在那儿。”
方舟心里蓦地一动，但终究没有应下这件事。
见他不回答，何理其实已经猜得出答案，但他仍不想放弃，“小孩，来盛京找我吧。我们以后一直在一起，我在哪儿你就在哪儿！”
怎么可能一直在一起？
话已经到了方舟的嘴边，却在撞上何理目光的瞬间突然失了语。何理眼里的认真和坚决，让他无法说出口。
何理说这样的话，太犯规了。
他会当真，会奢求更多，会想赌上一切去争取。
哪怕那结果注定不是他想要的。
是的，他还是喜欢何理，很喜欢的那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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