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比丶少女的话很多,她看起来还挺活泼的,不像在烟雾中时,眉梢眼角透露着对世事的倦怠和离索。
赵元青并不烦她说话,虽然很多她都听不懂,但还挺有意思的。
晚上鹿比和那蛇睡在屋子里,赵元青抱着狐狸住外面的草垛上,她总觉得脑袋上又要长虱子似的,次日急忙带着狐狸去林子伐木又回去和泥,打算盖个更好一些的给狐狸住。
毛脸老太太次日依照约定给她送来羊皮,只是对蜜的多少有些不满意,她好言哄了半天,觉得人家要的不算过分,应承次日再寻些蜜给它。
皮给她自己和鹿比一人做了个羊皮垫子铺在身下,二人相处了两三日,赵元青觉得她不像混血,反倒有些像本地人,说话时偶尔的口癖,泼辣利索的性格,都很像。
不过鹿比对菜菜子确实很好,也是真的不打算做任务,每日就修炼,陪蛇聊天,巡视小溪,看看有没有人用她宝贝菜菜子的水源。
赵元青也不好勉强她,只能跟着摆烂,但鹿比的摆烂是摆烂,她的摆烂是忙碌,她也没时间想什么任务,每天干活,从早干到晚,觉也不能睡地干活,同时心中默默祈祷另两位努力一点,赶紧结束吧。
这天她在抹灰浆填缝,听见古达在远处着急忙慌地喊她,赵元青提前抹了抹手上的泥,净完手才过去,古达脸色十分难看瞥了她一眼,又愤愤垂头道:“这个给你,要一个冷骨!明日我来拿!”
赵元青接过看了看,诧异问他:“是小孩子吗?怎么这个形状?”
古达闭了闭眼才开口:“是扬格珊蛮的孩子,她的孩子没了。索多罗部落的下一任大珊蛮没了。”
“怎么没的?”
“珊蛮……为了救人。”
“又是勒乌?”
古达颤抖着嘴唇道:“是山下的人,叫和敬,是官,他们叫他知府。是扬格珊蛮救了他,你做吧,我明日上午来拿。别多问。”
他说完要走,被赵元青喊住,皱着眉继续问:“等会,珊蛮救别人杀自己的孩子,哪有这种道理?”
古达拂干额上的汗,眼睛发直唇发白道:“你不懂,阿青,你不是我们这儿的人,这就是慈悲而仁爱的珊蛮。去做吧。”
他说完失魂落魄地跑走了。
鹿比从里面钻出来趁着脖子道:“出来了,最后一个。没得玩,肯定他赢,官哎。”
“他来了,你那片小溪未必保得住。”赵元青面无表情地看着鹿比呲溜缩回屋内,转头继续拿工具抹灰浆。
没一会,鹿比又钻出来问她。
“哎?土老帽,你说我有没有机会当上大珊蛮?当大珊蛮能保住我宝贝儿的小溪吗?”
她见赵元青不理她,大胆拎凳子去洗些浆果坐到她身边一副要长谈的模式。
“我想过了,我账户上还有些钱,不过你取不出来,我告诉你我家密码,你看看能用什么能搬什么,去拿走吧。我有几个皮箱还不错,都是我大哥送我的,哦对了,还有去香港买的限量皮包,有一个特别皮的,很值钱,二手现在还能比原价多赚个几万块,你还赚了呢,你拿钱去买个房子,自己慢慢还贷款。”
“我不要,我有大姐,我大姐给我房子了。”
鹿比倒吸口凉气:“那你……你爱人知道吗?”
“知道,不提他了,鹿比,你想过你为什么要留在这里吗?我觉得应该快要结束了,你真的不会后悔吗?你在这里生活不下来,人是无法只这样无所事事地活着的,其实我也没那么在乎你,但我怕时间长了,你会怪菜菜。”
“想过了,觉得没意思,唉,有钱人的生活太空虚了,我觉得我的一切在被摧毁,没这里踏实。”鹿比吊儿郎当地回答。
赵元青抹完最后一块后回头看她:“你心里清楚你在逃避吧?”
鹿比没说话。
赵元青叹了口气,她感觉自己又要挨骂,可鹿比不属于这里,这里也不属于鹿比,她一天少说点话都会死一样,因为有观众,每天也在很积极地展示自己的才艺,她很适合去演戏啊,当明星之类的,非常敬业。
但是在这里,只能当神婆,可她在这里又无法照顾自己。
她试图委婉继续说道:“你要是觉得钱烫手,你就去捐了。但我觉得钱不会摧毁人,只有人才会摧毁人。”
“你不懂的,每天担心自己数据不好,大哥少,同行卷,哄大哥爱大哥,人麻了。”鹿比点燃根烟。
这时候赵元青就恨自己书读的少,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说不出来,说了也怕鹿比不高兴,她思来想去只能拿自己举例。
“鹿比,以前有个男的喜欢我,他是我们村最富的人,和乡老关系也很好。”
“干嘛?你坚贞不屈?歧视我?”
“那不是,我只是说出来给你参考,我觉得我不特别,他同时也喜欢别人呢,反正很博爱。我当时需要赚钱养弟弟,需要乡老帮忙,就走了他的关系。”
“你俩在一起了?他睡你了没?”鹿比急急追问,突然敞开心扉道:“嗨呀,你早说嘛。大家同道中人。丑吗?”
“我忘了,但我们认识后没多久他就成亲了。”
鹿比点点头:“这很正常。”
“我是这么想这个事情的,他其实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那种上位者对下位者,特别是长得好看,又没钱的下位者的践踏。我并不是唯一的一个。他的人生也很无聊,中规中矩,这种是世俗立法下,合理的脱轨。即使被发现,人家也不过会说一句,少年郎多情。”
鹿比有点嫉妒:“不胖吗?竟然是少年?高干文学吗?你逃他追?不对,你这是乡村爱情故事。”
赵元青笑了一声:“差不多吧。鹿比,我的意思是,你要清醒一些,聪明一些。别去怪别的女人,谁迫害你,你就去怪他,去装也好,去演也罢,控制在自己能抽身的程度,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抽身离开。虽然这话不符合社会的道德和秩序,可人想让自己过得好,又不是你主动的话,我不觉得算完全的错,只能说不对。如果觉得良心过意不去,就和那位善良的夫人道歉,再以她的名义去做些好事吧。”
“也许他爱我呢?并不是你说的那种,什么压迫”鹿比忿忿吃了口果子。
这回赵元青哈哈一笑:“行,他爱你。”
她说完又扑哧一乐。
鹿比有点破防:“是爱啊,给我花……”
这句话她没接着说下去,低声骂了一句转为说道:“行,不爱拉倒,我也不爱,老娘喜欢俊的。”
“人的**没有尽头的,收手吧,鹿比。我劝你只是希望你别留在这里。也别祸害菜菜了。她很喜欢你。把你那个垃圾功法停一停,回去给女孩子们跳跳舞,唱唱歌,她们会很认真欣赏你的。”
鹿比突然抱胸缩后:“干什么?看上我了?都说了铁直。”
赵元青是真后悔没把婚戒带着,她沉重地叹了口气:“我结婚了,鹿比,你别说这种话,我丈夫会生气的。”
“嗳?你不是……你不是?”她越说眼睛瞪得越大,突然明了一笑:“懂了,四爱是吧?”
头都大了的赵元青刚要问后面那句又是什么意思,突然瞧见古达又跑过来,这回他脸更加难看,直接冲到她面前试图拉她被她躲过。
“快,快跟我走!木杉、木杉死了!告状!扬格珊蛮被抓走了!”
她退后一步皱眉问古达:“你慢点说。”
又舀瓢水给古达。
古达大口饮下后半张着嘴喘两口气才继续说道:“那日你离开后,扬格珊蛮当上了部落的大珊蛮,扎木穷说让我和他一起负责买办,可扬格珊蛮不同意,最后商定的是扎木穷和木杉一起去买办。木、木杉掉落到悬崖下面,死了!他死后找和敬告状,说扬格珊蛮不救他!和、和敬把扬格珊蛮抓走了!”
“阿青,扬格珊蛮对你最好,她甚至想让你当她的助手!你总该出些力!帮帮忙啊!”
“晚点吧,我屋子还没抹完呢。”赵元青回过身直接把双手按在泥堆里拿起抹子。
然而古达这次没有走,他怒不可遏地骂她丧良心,她生下来时心肝就被天上的鸟雀叼走之类的话。
这边的人连骂人都不会骂,不像小圆姐,什么猪屎包里钻出——投胎都找不到地方。
她就很会骂人。
赵元青不理他,继续踏踏实实地又多加涂了一层泥。
最有意思的来了,她在涂的时候,古达依然没走。
他在等她。
他想让她去。
古达并没有他说的那样勤劳,他应该是投靠了扎木穷,或者是扎木穷许给他利益,这样他才能和扎木穷当时一起被提到。
但扎木穷其实不想带他,这种以退为进很常见,扎木穷只是卖个好给古达,让古达继续帮他做事。
就是俗称的画饼。
扎木穷真正想笼络的应该是木杉才对,古达的价值没那么大。
不,不是扎木穷,是他身边的那个南人。
可木杉……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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