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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试炼世界,37

被炮制了十几天的藤原长其实已经渐渐恢复了意识和记忆,不再是浑浑噩噩的游魂状态,这一点闻蘋是很清楚的。他是做过大恶的战犯,意志力也比一般人强,徘徊在世间近二十年没有散去投胎,主要是因为身上血债未消,注定痛苦地消失。本来这个过程已经快要结束,偏偏被闻蘋抓了回来,在万厉鼎中被厉火熬炼,阵法凝聚,成功地摆脱了魂魄消散转化的轮回过程,又成为了他自己。

然而这对他并不是好事。

这个世界没有地狱,但万厉鼎中就营造出了一个,藤原长拼命挣扎惨叫,却怎么也无法摆脱无处不在的苦毒,这十几天在他的感官中宛如过了几百年,所遭遇的正是他曾经施加在别人身上的那些刑罚。

他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可是谁知道死亡竟然也会被追上来索命还债呢?

然而在这个庄园中的人都知道他的痛苦,却只会觉得解气,藤原长无助地翻滚到今天,没想到折磨还不到尽头。闻蘋没对任何人解释,这个阵法不仅可以凭借藤原长的魂魄破解他施加在沈家人甚至还有其他闻蘋不知情的被害者身上的咒术,同时还会让他魂飞魄散。

虽然说这个世界中,人一旦死亡,魂魄就会经过自然的程序消散为纯粹的能量,然后投胎转世,每一段人生之间并无关联,但藤原长配得上转世吗?他还是彻底消散的好。

沈家人这些年来人丁凋敝,屡屡出现意外,婚配都成问题。谁都知道他们家运气出奇的差,疼爱女儿的人家不舍得,谁家又愿意娶可能遗传上就有问题的沈家女孩呢?沈静书的两个姑姑一个年轻时对象意外在小河里淹死,另一个则被门当户对男朋友的父母强烈拒绝,姐妹俩终生未嫁,三四十岁的时候又相继出了意外。一个像沈静女之前一样,无故虚弱,卧床不起,一个则出了车祸不得不截肢。

她们俩的意志和其他家人一样,从来没有被打败过,可身体上的痛苦也令人崩溃。

沈静书和沈静女的母亲则是沈家资助的贫困生,自幼成绩优异,却不幸出生在重男轻女极为严重的山区,要不是有沈家建造的学校和支付的学费,她根本不可能走出山沟。毕业后的沈母怀着报恩的心情入职沈家的企业,做出了一番成绩,也顺理成章和当时还没有出现诅咒症状的沈父相爱。

不忍心让爱人承受这种痛苦和风险的沈父终究没有拗得过性格强硬义无反顾的爱人,他们相爱成婚,生下了两个孩子。几年后,沈父一觉醒来后莫名其妙变成了聋哑人,而且每个月总有一般时间毫无原因的头痛,痛到七窍流血,场面极为恐怖,而且情况愈演愈烈,直到失去行动能力,五感轮流随机消失,情况才没有进一步恶化。

沈母心痛爱人的遭遇,又不得不扛起偌大的家业,直到沈静书长大为她分担。然而……女儿又出现了和姑姑一模一样的症状,沈母简直是剜心一般痛。因为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陆续承受这样的痛苦,沈母的状态也非常不好,常年的劳碌与心痛之下,她没有贵妇的雍容优雅,高贵美貌,反而比真实年龄更加苍老,疲惫,法令纹和眉心竖纹都十分明显。

也因为沈母惨烈的示范,沈静书这代人的婚配更加困难。任凭沈静书怎么郎艳独绝,气质惊人,能力过人,在婚配市场上,他还是糊的一塌糊涂。有命挣钱也要有命花,好男人如果会让自己守寡,那还不如次一等的男人。

当然对于沈家人来说,婚姻根本不是第一重要的问题,生存都成问题了!

因此,沈静女的痊愈,对沈家人来说就是一剂强心针。没有谁比他们自己更清楚沈静女的病情有多严重多难解决,闻蘋能在短短的一个多月间让她恢复健康活力,他们全身心地信任她。这段时间纷纷都吃上了净化套餐,除了无法长出截掉的肢体,身体和精神都开始好转,根本没去管藤原长要付出什么代价。

难道他不是活该……死该吗?

清妙道长对阵法不怎么懂,但是她已经比较了解闻蘋,而且毕竟精通玄门中的能量转换定律,本能地认为问题并不会简单,但……她什么都没说。沈家人满门忠烈,他们水月观难道不是吗?先有国,后有家,玄门更讲究天理昭彰,因果报应!

如果不是自己的身份不合适,如果不是要顾全大局,清妙道长难道不想用藤原家的人来解咒吗?

她想得很!

红光在沈家的半山庄园里持续了好几天,沈家人和清妙道长都看不懂闻蘋在做什么,但听着藤原长的惨叫,虽然觉得烦人了点,但还是很开心,能多吃两碗饭。眼看着身体状况渐渐改善,沈家人过年一般高兴,对闻蘋更是精心照顾,处处配合,甚至私下里筹备着豪华的谢礼。

因为多年来到处求救的缘故,沈家人和玄门各派之间的关系还是比较密切的,对于他们需要的一些昂贵材料和药材也有所了解,有自己的门路,因为不知道闻蘋到底对自己用了什么,他们也不去细细算计,准备各样都豪爽地送上一大份,以表谢意。

这边事情还没有结束,沈静女就吃完了自己这个疗程的药,问过闻蘋后赶回了家中。她急着看望恢复健康的家人,也想要和他们一起共度这段从厄运中解脱的时间。当然,还要往藤原长脸上吐口水。

一家人会和,沈家庄园中整天欢声笑语,藤原长的惨叫声时间长了被所有人忽略掉,直到他忽然开始变调。

那是一个清晨,沈父喝完了一大杯净化糊糊,看着身上冒出来的恶臭粘稠流动的黑色胶体,痛苦皱眉跑去浴室洗澡。因为都在□□华套餐,所以沈家人这段日子都养成了晨浴的习惯,而且洗澡的时间都差不多。

藤原长的惨叫声变调时,他们都在浴室,一时间出不去。沈母不放心还有些虚弱的丈夫独自洗澡,而且也看惯了他身上腌臜的样子,一点不嫌弃陪着他洗澡,叫声响起,两人抬头对视,都有一种预感,今天一切都会结束了。

沈母嘴唇微微颤抖,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终于,终于等到了这天,老公……从今以后,你还有我们的孩子再也不会痛苦,再也不会出现那种事了!”

她痛哭出声。

沈母是极为坚强,且具有高洁品性,坚韧灵魂的女人,她为了爱嫁给丈夫,在他和女儿相继出事后虽然有过痛苦,却从没有怨恨过作为受害者的沈家人,支撑到现在,心中痛楚岂是言语能够表达?自从沈静女回来后,她每天晚上都要惊醒好几次,悄悄查看丈夫和女儿的睡容,见到他们安然地惬意睡着,就忍不住心中痛酸。

提心吊胆,心如刀绞的日子她过了太久,看到希望后就时常害怕这只是幻觉。现在这一切就要结束了,让她怎么能不大哭?

沈父也忍不住落泪,夫妻二人相拥着哭了一阵,藤原长的叫声忽然又变了。沈母忽然惊觉,从丈夫怀中直起身:“你快洗澡!不然等会儿说不定他就魂飞魄散了,我们还什么都没有看到!”

夫妻俩加快了动作,洗澡,换衣服,沈父还需要好好休养的身体都不能独自完成,沈母熟练利落地帮他做好,两人一起下楼。途中,不断遇到家里人,都匆匆忙忙,衣着随便,神情中带着大年初一放鞭炮迎财神的兴奋喜悦,还有中咬牙切齿的痛恨与解气。

时间其实还很早,清晨七点多而已,太阳刚从天边露出一半,闻蘋站在院子里凌空画符,清妙道长怀抱拂尘站在一旁,沈静书兄妹俩在台阶上远远的看着,同时疯狂用手机发信息给家族群中的众人。

闻蘋什么都好,就是没有仪式感,要不是兄妹俩都不是睡懒觉的人,早早下楼发现问了出来,可能她根本不会告知沈家人今天就是最后时刻。这种事怎么能错过呢?沈家人纷纷从被窝,浴室里冲出来下楼。沈母干脆叫服务了自己家十几年的管家准备了一大波红包,塞进去之前专门提出来的现金,又在家里各处挂好了鞭炮,从市里酒楼加急定了好几桌席面,喜气洋洋地准备了起来。

沈静书兄妹俩说闻蘋不让他们进入庭院,因此大家也只能远远看着,听着,了解那边的动静。或许因为他们不是玄门众人,没看出什么门道,只看见原先笼罩着整座庄园的红光渐渐缩小,似慢实快地逐渐往万厉鼎中凝聚。而闻蘋在空中画符的速度越来越快,好像层层叠叠都落在了万厉鼎上,莫名地令人觉得越来越凝重可怕,喘不过气来。

随着红光被收缩凝聚,藤原长的声音也越来越渺茫遥远,细细弱弱不可闻,直到最后……闻蘋将一小瓶颜色诡异的药液倒进了鼎里,红光,惨叫,魂魄,纸灰全都消失不见。别人是看不到的,但清妙道长清楚地看见那一刻藤原长的魂魄刹那间蒸腾,消失,死的不能再死。

她动作轻微地吐出一口气,心道:伏冥诛,活该!

闻蘋拿着巴掌大小的万厉鼎转过身,走上台阶,面对激动莫名,各个含泪的沈家人,她仍然是那张平静淡然的脸:“排队,把手伸出来,哪只手都可以,我给你们画符,今天晚上洗掉就好。”

沈父声音颤抖:“这样就好了吗?一切……都结束了?”

闻蘋耐心,笃定地回答:“对,一切已经结束,以后你们就解脱了。”

她用右手食指沾了沾鼎里的不明液体,挑眉看向激动的沈家人:“谁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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