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之的脸出现在车窗外。他额角有一道细细的血痕滑落,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杀伐决断后的冷厉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他手里拿着车钥匙,快速解锁拉开车门。
下一秒,林砚只觉得身体一轻,被顾衍之捞进怀里,用一个外套迅速裹住。
“解决了两个。里面可能还有。”
顾衍之的声音又快又低,带着急促的喘息,
“抱紧,别出声。”
他抱着他,如同敏捷的猎豹,毫不犹豫地朝着仓库那个刚刚被打开的小门冲去!
腥臭的空气、昏暗的光线、堆积如山的废弃纸箱和机械零件……
顾衍之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冲向仓库最深处。
那里,一个破旧的沙发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正是林砚那昏迷不醒的本体!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胸口还有轻微的起伏。
还活着!
林砚(猫)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顾衍之快速检查了一下“林砚”的状况,确认还有呼吸和脉搏,脸色稍缓,但立刻又绷紧。他一把将“林砚”扛上肩膀,动作因为负重而略显踉跄,但依旧迅速。
“走!”
他低喝一声,扛着人,抱着猫,转身就往外冲。
刚冲出小门,迎面就撞上了那个骂骂咧咧往回跑的矮胖男人和仅剩的一个守卫。
“操!放下他!”
矮胖男人看到顾衍之肩上的“林砚”,眼珠子瞬间红了,举起手里的铁棍就扑上来。
顾衍之眼神一厉,猛地将肩上的“林砚”往旁边一堆废弃软包上一放,侧身险险避开挥来的铁棍,顺势一脚狠狠踹在矮胖男人的肚子上。
矮胖男人惨叫一声,踉跄后退。
另一个守卫举着匕首刺来。
顾衍之怀里还抱着猫,行动受限,只能急速后退格挡。
场面瞬间混乱不堪!
林砚被裹在外套里,只能听到外面激烈的打斗声、粗重的喘息声、□□碰撞的闷响和恶毒的咒骂。他心急如焚,拼命想钻出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警笛声,由远及近,极其迅速。
“妈的!条子来了!”
那个被踹倒的矮胖男人惊慌大喊,
“快走!”
仅剩的守卫也慌了手脚,虚晃一招,扭头就想跑。
顾衍之没有追击。他喘着粗气,额角的血痕更加明显。他迅速退回“林砚”身边,再次将人扛起,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抱着裹着猫的外套,朝着宾利车停的方向发足狂奔。
警车刺耳的鸣笛声已经逼近仓库区域,红蓝光芒闪烁。
顾衍之冲到车边,粗暴地拉开车后门,将肩上的“林砚”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抱着猫钻进了驾驶座,甚至来不及关后门,就猛地发动了车子!
宾利在原地甩出一个狂野的弧度,轮胎卷起漫天尘土和碎石,朝着与警车而来的相反方向,疯狂驶去!
车后,是仓库区传来的更多警笛声、呵斥声和混乱的声响。
车内,顾衍之死死握着方向盘,胸口剧烈起伏,额角的血滑到下颚,他也顾不上擦。
林砚从外套里挣扎着探出头,第一眼就看向后座。
他的身体歪倒在那里,无知无觉,但随着车身的颠簸,胸口微微起伏。
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冲击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强撑和猜忌。
他转回头,看向开车的顾衍之。男人下颌紧绷,侧脸线条依旧冷硬,但那双盯着前路的目光里,除了未散的戾气,还有一种更深沉的、他从未见过的后怕和……别的什么。
车子一路狂飙,甩开所有可能的追踪,最终再次驶回那个高级公寓的地下车库。
刺耳的刹车声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
引擎熄火。
世界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两人(一人一猫)粗重未平的喘息声。
死一样的寂静在车厢里蔓延。
顾衍之没有立刻下车。他靠在驾驶座上,仰起头,闭上眼,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额角那道血痕已经微微凝固,在他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睁开眼,转过头。
他的目光先是极其复杂地看了一眼后座上昏迷的“林砚”,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移回到副驾驶座上,那只同样惊魂未定、蓝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白猫身上。
四目相对。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尘土味,和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诡异莫名的张力。
顾衍之的声音嘶哑得厉害,打破了这要命的沉默。
他看着他,一字一顿,像是确认,又像是某种宣告。
“林砚,”
“我们得谈谈。”他说。
“现在。”
他转过头,目光沉甸甸地压过来,里面翻涌着太多东西——未散的戾气,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一种近乎灼人的、不容回避的锐利探究。额角那抹干涸的血色让他看起来有种破损的危险感。
林砚蜷在副驾驶座上,皮毛下的心脏还在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后座上那具无知无觉的身体随着呼吸轻微起伏,提醒着他刚刚经历了怎样一场真实的濒死体验。而眼前这个刚刚把他从鬼门关扛回来的男人,是他斗了半辈子的死对头。
荒谬感、后怕、还有一丝无法压制的、对眼前人的复杂情绪,拧成一股粗糙的绳索,勒得他几乎喘不上气。他避开了顾衍之的视线,细微地抖了一下。
顾衍之没给他逃避的机会。他深吸一口气,像是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情绪,推开车门,绕到后座,动作有些吃力地将昏迷的“林砚”再次扛出来,然后拉开副驾车门,看着里面的猫。
“跟上。”
命令简短,不容置疑。
林砚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跳下车,迈着依旧发软的爪子,跟在那双沾满灰尘的软底拖鞋后面,重新走进了电梯,回到了那间充斥着雪松气息的公寓。
顾衍之直接将“林砚”的身体扛进了卧室,放在那张凌乱的大床上,仔细拉好被子。他站在床边,低头看了那苍白的脸片刻,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这才转身走出来,关上了卧室门。
他走到客厅沙发边,重重地坐下去,身体陷进柔软的靠垫里,仰起头,闭上眼,疲惫如同潮水般从他每一个毛孔里渗出。额角的伤在明亮的光线下更加显眼。
林砚蹲坐在不远处的地毯上,看着他。这一刻的顾衍之,褪去了所有冷硬锋利的伪装,显出一种罕见的、甚至可以说是脆弱。这是为了救他而留下的。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但并不让人放松,反而充满了某种一触即发的张力。
良久,顾衍之睁开眼,目光落在他身上,已经恢复了大部分冷静,但深处依旧藏着难以化解的凝重。
“现在没有别人了。”
他开口,声音低沉,
“你也看到情况了。这不是意外,是冲着你来的死手。王明德只是个引子,背后还有人。”
他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如炬,紧紧锁住林砚(猫):
“你必须告诉我,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每一个细节。否则,下次可能就没这么走运了。”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坦诚。
林砚与他对视着。猜忌的坚冰在生死面前裂开了缝隙。他知道顾衍之是对的。继续隐瞒和猜疑,死的只会是他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猫的呼吸很浅),努力集中精神,开始回忆。
他抬起爪子,先是笨拙地比划了一个酒杯的样子,然后做出喝酒的动作,接着捂住头,表示头晕。他指向虚空,模拟着王明德那圆滑虚伪的笑脸,又做出对方不断劝酒的手势。
顾衍之看得极其认真,眉头紧锁:
“他灌你酒?一直劝?”
林砚点头。他继续比划,做出离开酒店、走路摇晃的样子,然后指向大概“蓝调”酒吧的方向,用爪子捂住心脏部位,表达心情郁闷,再次模拟喝酒。
“离开酒店后,因为谈判不顺,心情不好,又自己去酒吧喝闷酒?”顾衍之解读。
林砚再次点头。接下来的记忆模糊而混乱,他只能尽力表达:几个模糊的人影靠近,推搡,争吵(他露出凶狠龇牙的表情),然后后颈一痛(他用爪子捂住后颈),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人从后面袭击了你。”
顾衍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眼神冷得骇人,
“不是简单的冲突,是早有预谋。把你从酒吧带出去,弄到那个仓库……是为了制造你酒后与人冲突失踪,或者失足落水之类的假象。”
他猛地站起身,在客厅里踱了两步,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像是在梳理线索。
“王明德……他没那个胆子也没必要下这种死手。他最多也就是拿钱办事,灌醉你,套点话,或者让你错过今天的会。”顾衍之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地看向林砚,“你最近还得罪了谁?动了谁的蛋糕?城东那块地,盯着的不止我们两家。”
林砚愣住了。他快速思索着。生意场上明枪暗箭多了去了,但上升到要人命的地步……几个模糊的名字和面孔闪过脑海,但又似乎都不至于。
他摇了摇头,蓝眼睛里一片茫然和焦躁。他不知道。
顾衍之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关键的东西,眼神猛地一变!
“等等……”
他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悸,
“你的手机呢?”
手机?林砚下意识看向卧室。他的手机应该和身体一起被带回来了。
顾衍之已经大步冲进卧室,很快拿着林砚的手机走了出来。他尝试开机,屏幕亮起,却需要密码。
“密码!”
他看向林砚,语气急促。
林砚犹豫了一下。手机里有太多商业机密和个人信息……
“快点!”
顾衍之低吼,眼神近乎凶狠,“如果他们的目标不只是让你消失,还要在你‘消失’后,用你的手机做点什么?!”
一句话如同惊雷炸响!
林砚瞬间毛骨悚然!他不再犹豫,立刻扑过去,用爪子极其别扭地在手机屏幕上戳按——幸好是指纹和密码双重,屏幕解锁了!
顾衍之迅速夺过手机,手指飞快地滑动屏幕,点开邮箱,点开即时通讯软件,甚至点开了几个加密的投标文件……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最后甚至透出一丝苍白。
“好……好得很……”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后知后觉的恐惧,
“他们复制了你的指纹……或者用了更高级的手段……在你昏迷期间,用你的手机和邮箱,向招标委员会发送了一封邮件……”
他抬起头,眼神像是看着一个死人,又像是看着一个侥幸从地狱爬回来的幸运儿。
“邮件里,以你的名义,‘主动’承认在之前的项目中存在重大违规操作和数据造假,并表示‘自愿’退出城东地块的竞标,同时……推荐了另一家几乎没人看好的空壳公司入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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