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被包裹在混天绫形成的球形空间内,时间过不久,底部就慢慢汇聚起一小池依旧温热的血液。
此时,华盖星君手中已经血流如注,他漠然地看着自己身体内的血渐渐流失,面部表情纹丝不动,就好像他很久之前就已经死了一般。
沐轻晨收起雌雄双鞭,心里有点紧张,因为他想到,如果白龙一直不来,那那叱是不是要白龙独子在此流尽血液而死?
神会因为这种原因死吗?沐轻晨不知道,没见过,没听说过哪个神会就这样放着自己流血,明明一个法决就能让自己身体复原。
此时那叱笑起来了,笑的癫狂,手中化出一小团发光的物体,一下一下颠在手心:
“不要想着动什么歪脑筋,你若配合,等事成,吾就把玄泽从饕餮肚子里放出来。”
那叱说着,手里那小团物体散开,变成一条发光的绳子,绕成圈圈,围着他竖起的食指打转,那叱狞笑:
“暮青,吾说过,你会有机会一同观赏岙広退化成人的过程,你就留在这里头静待吧。”
他说完,混天绫拓开一道口子,他从中褪身离去。
“废话!”
沐轻晨忍不住低骂,可不是有机会“一同观赏吗”,因为他到时候就在白龙体内啊!
到时候白龙倒是褪成凡人,但他自己还是凡人之魂魄,那就要消失去了!
怪不得要费那么大劲把玄泽的克星饕餮找来,玄泽连白龙飞升都能强行送上去,根本不会给那叱机会对他用九曲黄河阵!
那叱离开后,红色球形空间里只剩下沐轻晨和华盖星君。
沐轻晨上下看了看像个华丽水龙头似的、冰冷地杵那哗哗流血的华盖星君,原地坐下,杵着下巴开始思考。
混天绫外,那叱从红色绸布空间走出,单手向后一摆,空中的残兵残将再次列队。
他看了眼剩下不到一半的军队,冷哼一声,心道玄泽还是有些本事。然后他将目光投向地面。
他看到地上不过几十个所谓修仙的凡人,像看到了几十只蝼蚁。他最后将目光投在无痴和尚身上,踩着风火轮飞到无痴面前,踏步走到人面前:
“老友,陪吾去饮个茶,打发点时间。”
无痴听到这熟悉的称谓,脑壳卡着壳地转动一会儿,试探性地问:“魔......尊?”
那叱“哈”一声笑,搂住无痴的肩膀走起来:“来,你来告诉吾,这里哪里的风景最好。”
无痴被那叱搂住,讪讪回头看一眼吴平和祁枫等人,那眼神,跟个被狼叼走的小兔子似的,天真惶恐。
阴阳阵,与其说是召唤前世的魂魄,不如说是将魂魄震动最厉害的那个时刻调转出来。所以被阴阳阵所召唤出来的,都是当事人在轮回中最刻骨铭心那段时段的魂魄。
但陆离生三魂六魄不完整,因而召唤出了被封闭的玄泽。
沐轻晨作为白龙的生机,理论上来说也算是白龙微不足道的一缕分身,本来他可以是一株小草,也可以是一只小鸟,也可以是另一位散神。
这个前提下,加上华盖星君血脉的召唤,白龙作为当时有名分的大妖,在数千年前受到感应,不是没有可能。
那叱的理论,并不是完全没有依据。
但是如果那叱错了呢?白龙如果不来呢?白龙的儿子就要这样默默流尽血液而死吗?
沐轻晨泡在血水里,努力思考。
混天绫内,滑盖星君的血液已经没到他的膝盖上,鲜血其实早已流尽,如今流出的已经是灵气所具形化的精血。
有人在混天绫外戳了戳,红绸顶起一个角,申十三的声音在外头低声喊:“掌门,掌门?你还活着吗?”
沐轻晨抬眼,问:“是十三?”
申十三听到里头还有动静,激动地点头,就好像人家在里头看得到似的。
“......”
沐轻晨等了一会儿,见申十三不答,问:“何小芸和铃怜在吗?”
何小芸和铃怜很机灵地应道:“在,掌门有何吩咐?”
“那叱呢?”
“正与无痴和尚在前门银杏树下饮茶叙旧。”
那叱倒是生闲,沐轻晨心道也好。
“有件很重要的事情,你们替我跑一趟。”
“是,掌门请吩咐。”
申十三见况,激动地问:“掌门是不信任我吗?我先来的,为什么不吩咐我去?!”
“......”
这极不靠谱的申十三,很难让人信任啊......
此时,出云门战斗力最强的人,此刻被饕餮吞下了肚,出云门功力最深厚的人,此刻被混天绫困在其内。天上守山大阵已破,空中天兵驻守,出云门上下愁云惨淡。
吴平站在石桌边,给那叱磨了一茶盅咖啡,一边小心伺候,一边给那叱对面的无痴使眼色,挤眉弄眼地看看天上,又看看那叱。
无痴趁着那叱饮咖啡,小幅度点头给吴平看。
那叱喝了口加了奶的棕色液体,似乎心情不错,眼皮子也不抬,道:“吾的目标只有沐轻晨和玄泽,其他出云人自行散去,莫要在这里碍眼。”
无痴听了,激动地看吴平一眼,吴平抬眼对着远处的刘香蓉等人使手势,跨开小步子赶紧跑过去汇合,刘香蓉咬了咬唇,带着身后几十号人一起走了。
无痴见人走远,小心翼翼道:“太子神显圣,不知除了追捕妖兽,还有何事?”
头上飘落两片金黄的银杏叶,那叱接了一片,放到鼻前闻了闻,闻到一点点植物味道:“到底是凡间比天庭有趣些,就连这么普通一片叶子,也能让人感受到新鲜。”
他说着,抬眼看无痴:“你是赶吾走?”
无痴一愣,摆了摆手:“小僧怎敢。”
“你要是说不出有意思的话来,便陪吾静待,朋友一场,吾顺道想让你见见吾这一生最高兴的一日。”
无痴默默地闭上了嘴。
等了一日,落日余晖还未完全散尽,天边星辰一颗颗亮起,入秋空气微凉、微润。
出云门天光小绝阵废墟内各种断口处萤光闪闪,饕餮在其中呼呼大睡,像是在消化刚刚饱食的大餐。
天空中的红绸球表面金色流纹缓缓慢淌,像是装了一袋子液体,沉甸甸的在空中漂浮。
本坐在无痴对面闭目养神的那叱突然睁开眼,踩上风火轮,浮上天空。
他勾起嘴角,脸上露出得逞的喜色,看着红绸被神刀燕尾当中戳穿,差点劈为两半,混天绫自我重组后飞回那叱身上。
成吨的鲜红色液体从空中铺撒而下,从里面走出鲜血淋漓的高挺男人,一手提刀,一手抱着一条没有动静的小白龙。
满身浸着血色的男人撑着一对怒目,对着那叱怒吼道:“那罗鸠婆!汝竟敢!再一次!!!”
那叱在男人暴怒前快一步飞到男人面前,一手捂住男人的嘴,一手摆了个噤声的手势:“嘘——你时日无多,不要因这事与吾生气浪费时间。”
他说着,手上化出那条发着光的白色绳子,绳子扭动几下,像有生命一般钻入小白龙背脊。
不过一会儿,小白龙睁开眼,陌生地看了一眼抱着他的男人,再看到一旁的那叱,瞪大了眼睛,在男人怀里一通挣扎着起来,游动着身躯,迅速逃离。
男人看着小白龙生气勃勃地游走,脸色才好了些。然后看向那叱的表情从愤怒变为疑惑:
“汝不是吾认得的那个那罗鸠婆,汝是谁人。”
那叱仰头“哈哈”狂放地笑起来,笑够了道:“吾也不知道你是哪个时候的岙広,不如你给吾些提示?”
岙広上古老男人,永远的情绪稳定,处变不惊,面对这样莫明奇妙的状况也坦然接受,四周俯视一圈,见到眼熟的瀑布,握住那叱的手腕,往那头飞去。
“先随吾去把身子洗干净。”
千年前还没有清尘决,不是打个诀就能解决的问题。
那叱顺从地让岙広拉着走,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下九曲黄河阵,什么时候让这白龙全数没入他的掌控。
冲破瀑布,进入山洞看到这方空间时,那叱也有些意外,喃喃道:“原来那处地方就在这里......”
岙広被瀑布冲掉大部分身上血迹,熟门熟路地一边往温泉池子走,一边件件脱去身上血衣,散落了一地。
他走入温暖的池子,一脑袋没入水中,水中冒了几个泡泡,咕咚咕咚的,过了会儿,他脱水而出,抹了把脸上的水,胸肌背肌都挂上不断滑下的水珠子,在幽幽落进来的月光中,水盈盈地勾勒出那身线条优美精壮的肌肉。
那叱的视线从那完美的身体,到地上散落的衣物,再到自己脚下那双沾着血水的白袜子,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他有些轻佻的评价:“在吾面前,胆子真大。”
岙広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怎么,汝要封了吾,还是想与吾欢好?”
闻言那叱瞳孔扩散了,眼珠子黑漆漆的,走下风火轮,想往池子里走。
池子里的人站起来,手里化出一身及地长衫披上身,先一步往竹屋走去。
竹屋里,烛光跃动,窗外竹影曳曳,岙広顺直的白发还在滴滴答答落水,落下一地水迹,像是路引似的,一路将那叱引进来。
那叱是第一次进这个小屋,见墙上和画筒里有些画卷,好奇中便观赏起来。
他看了墙上三幅画,随便道:“画技一般”。
然后看了几幅画桶里的画,留了一副在手中细细观看,嘴角压不住地笑起来:“这一副,内容倒是有趣。”
他把画递给岙広,问他:“你猜,是谁人画的?”
画的内容是男人与一条白龙在翻云覆雨。
岙広眉头稍微抬起,淡道:“倒是有点像吾的笔迹。”
那叱心情变得极好,看着那副画反复品味——看样子岙広活在沐轻晨这幅躯体上时,也不是全然没想过他。
——怎么办,天上的天兵天将已经列好九曲黄河阵,他却有些舍不得把人引去了。
温柔乡,英雄冢。
濡湿的头发将岙広身子上的衣服浸的半透,在朦胧昏黄的烛光下,显出那细腰长腿的轮廓,能让人中魇一般的惑人。
那叱感觉口干舌燥,神志也有些迷糊起来,晃了晃脑袋,见岙広在昏暗的烛光下出现了重影,一变二,二变三的,看不真切起来。
他踉跄着往前两步,努力使了点劲,将人扑倒在床上,压着人,拄着手臂,眯着眼睛使劲想把人看清。
越看越迷糊,他干脆凭着感觉吻上去,用舌尖无数的感知点去搅动,去感受。
——是岙広,是他吃过的味道,没有问题,但是为何如此空虚,为何还是口渴?
他突然感受到抱着的人一空,手上柔滑温热的触感突然消失,怀里没了那扎实的躯体,而岙広已经站在他身边,衣衫整洁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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