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通无声的电话像一根刺,扎在任秋寒心里,让她坐立难安。
夜色已深,她最终还是驱车赶往那个辗转打听来的地址。那是一个安保严格的高档公寓,与她想象中落魄的住处截然不同。
站在冰冷的金属密码锁前,任秋寒犹豫着尝试了几个与桑榆晚相关的数字——生日、学号,皆显示错误。最后,几乎是凭着一种荒谬的直觉,她输入了那串刻骨铭心的数字:1225。
“嘀”的一声轻响,绿灯亮起,门锁应声而开。
任秋寒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这串数字狠狠撞了一下。12月25日,她们分手的日子。她竟然用这个日期作为门锁密码……
推开门,没有预想中的杂乱,反而是一种极致整洁带来的冰冷感。
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光线柔和却缺乏温度。室内是低调的现代装修风格,家具看得出来品质上乘,线条利落,色调以灰、白、黑为主,纤尘不染,像一间设计精良的样板房,却没有丝毫生活气息。
空气里弥漫着很淡的消毒水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桑榆晚本身的清冷气息,还有……隐约飘来的酒气。
任秋寒的心揪紧了。她快步走进客厅,果然看到桑榆晚蜷缩在宽大的灰色沙发上,像是睡着了,但姿势并不安稳。
沙发旁的北欧风格茶几上,放着一个喝了一半的威士忌酒杯,瓶里的酒液所剩无几。她的手机掉落在沙发边缘,屏幕依旧是碎裂的。
“晚晚?”任秋寒走近,轻声唤道。
没有回应。桑榆晚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呼吸有些沉重,嘴唇干涩起皮,即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紧锁着,长睫上似乎还沾着未干的湿意。
任秋寒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她在发烧,加上醉酒,情况并不好。
心疼如同潮水般漫上心头,淹没了所有复杂的情绪。任秋寒立刻行动起来。她先是去厨房,找到了烧水壶和干净的玻璃杯。烧上热水后,她又折返客厅,蹲在沙发前。
“晚晚,能听到我说话吗?我们需要去床上睡,这里不舒服。”她试着沟通,但桑榆晚只是无意识地蹙眉,含糊地哼了一声。
任秋寒不再犹豫。她俯下身,小心地将手臂穿过桑榆晚的颈下和膝弯,用力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桑榆晚比看起来还要轻,抱在怀里,能清晰地感觉到她骨骼的轮廓,这让任秋寒的心又是一阵刺痛。她记得以前,桑榆晚虽然瘦,但抱起来是温软充盈的。
将桑榆晚安置在主卧的床上,任秋寒帮她脱掉了外套和鞋子,拉过柔软的羽绒被仔细盖好。然后她去卫生间,用温水浸湿了毛巾,拧到半干。
回到床边,她坐在床沿,动作极其轻柔地用温毛巾擦拭桑榆晚滚烫的额头、脸颊和脖颈。指尖偶尔掠过她消瘦的颌线,任秋寒的动作顿了顿,眼底满是复杂的心疼。
擦拭完,她又去厨房兑了温水,小心地扶起桑榆晚,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点点喂她喝水。
桑榆晚似乎渴极了,无意识地吞咽着,温热的水珠顺着嘴角滑落,任秋寒细心地用纸巾拭去。
喂完水,任秋寒没有立刻放开她,而是让她继续靠在自己肩头。
这个姿势,让她能清晰地看到桑榆晚枕边放着的东西——一个边角磨损的棕色皮夹,是桑正尧的遗物;还有一本熟悉的、印着医学院校徽的旧笔记本,那是她们在一起时,任秋寒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皮夹和笔记本并排放在一起,仿佛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支点,一个代表无法割舍的过去与责任,一个代表被迫放弃的爱与温暖。
任秋寒的视线模糊了。
她终于明白,这个密码“1225”,不仅仅是一个分手的标记,更是一种日夜不断的自我惩罚和提醒。
桑榆晚从未走出过去,她把自己囚禁在了那个冰冷的决定里,用工作和父亲的遗志填充生活,却在这个无人知晓的角落,偷偷保留着关于她们之间最后的、也是最初的印记,靠着酒精才能短暂地麻痹思念带来的剧痛。
她轻轻将桑榆晚放回枕头上,盖好被子。去厨房找到了蜂蜜,又冲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放在床头柜上,以备她醒来口渴。
做完这一切,任秋寒没有离开。她关掉了大灯,只留下一盏光线柔和的床头壁灯。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
夜色深沉,房间里只剩下桑榆晚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以及窗外偶尔传来的车辆驶过的微弱声响。
任秋寒看着桑榆晚在睡梦中依旧不安的睡颜,看着她偶尔因为梦魇而轻颤的眼睫,看着她无意识地蜷缩起来,仿佛寻求保护的姿态。
所有的疑问、不甘和愤怒,在此刻都化为了汹涌的心疼和一种沉甸甸的明了。
桑榆晚的决绝背后,是比她想象中更深、更黑暗的漩涡。她不仅背负着父亲的遗志,还承受着对过往感情的无尽思念与自我放逐。
任秋寒伸出手,极轻极轻地拂开桑榆晚额前被汗水濡湿的碎发,指尖流连在那微烫的皮肤上,带着无尽的怜惜。
“你到底……一个人扛了多少?”
她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空气里。
这一夜,任秋寒就这样守着。守着这个用冰冷外壳包裹自己、却将最柔软的伤口隐藏在密码之下的女人。守着她们之间,未曾真正断绝的、千丝万缕的联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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