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张口,他已经略显抱歉地、慢吞吞地点点下巴说:“天很冷,你注意不要着凉,如果想提前进来,就摁一下门铃,找管家帮忙。”
她点点脑袋。靳令航一边看着她,一边转身往里走。
短暂到不真实的交集让经语下意识往后偷瞄他。院里风吹雪,景致难得,然而他显然更难得。
灯笼在风雨游廊下荡漾,斑驳而朦胧的影子在男人格外挺阔的肩头摇摆。
他边走边回头。
景致加十。
她顿了顿,含蓄地笑一笑又马上回头看门口,但等他转回去了,又去偷瞄。
他抬手摸大衣的领子,没几步就掀开脱下来了。
经语蹙眉无法理解,还没到屋里呢,他院子里难道有暖气吗她都快结冰了,要不是冲着他值钱的脸,她今天不会出门,她不喜太冷的天。
男人在即将消失的拐角处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说话,把大衣递给他。
接着,他进了四合院的第二道门。
再接着,管家抱着那身香喷喷的大衣走向了她所在的大门口。他身上应是有香味的,刚刚寒风中她闻不太真切。
“经小姐。”管家扬开大衣给她盖上单薄的肩头,“先生说门口风大,您披一下。”
“……”
经语感觉自己从头到脚在那一刻已经麻了,衣服上淡雅的檀香味开始丝丝缕缕如寒气般不由分说地钻入鼻息,让她有种被人控制住灵魂的陌生感。
她捂住大衣,略作不自然地同管家说:“不用了,哪儿好意思…”
“不客气不客气。您要等什么礼物,我给您等着就行,您进去喝点暖和的吧。”管家和他一样客气。
经语摇摇头,心想我要多享受一会儿他的大衣,不然他不是白挨冻了吗,她可舍不得。
原本是露水情缘的开局,这一分这一秒却蓦地觉得,这水未免浓了些。
“马上到了,您不用管我,我这会儿暖着呢。”经语道。
管家只好微笑站在那儿和她一起等。
不到五分钟,她的专属司机拎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徒步送到合院门口。
管家过去接,开心地说:“经小姐太客气了,还专门叫人送礼。您终于可以进屋去休息了。”
经语怕他们只是说得好听,转头就把东西随手塞库房里,所以边走边跟他说:“炎叔,您把盒子带到屋里,找个地方放,晚点就拆开,别放院子里,会冻坏。”
“好嘞好嘞,我拿屋子里好好放,您放心。”
经语和管家已经略熟悉,连姓都知道了,在他的引领下准确地穿过了布局纵横交错的四合院到了今晚的宴会所在地,合院中的一座偏院。
这个季节,梅花开满偏院,院子紧挨围墙,后面好像是京郊一个公园,有雪松从墙外投下一簇阴影在层层叠叠的瓦顶,暴寒之夜,松枝轻颤,和梅花遥相呼应,带着一种破次元的美感……
枝头坠落的细雪沿着瓦片飞下屋檐,随风钻入窗户,屋内橘色暖灯如烈日绚烂,宜人暖气迎面袭来。
简直是个天上人间……
经语来得晚,进去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注意。
厅里人头喧哗,男男女女数不清,或坐或站品茗而立,酒气已经浓郁。
中式自助餐台上立着西式烛台,鲜花蛋糕、香槟红酒成排林立,高挑的烛台一味味火舌跳动着舞步,光芒坠落在一盏又一盏优雅的高脚杯中,又融化着窗外一片片不长眼睛飞到光圈里的雪,音乐很高雅。
俨然是一个中式名流高端party。
经语很难想象如此风雅的宴会主人是昨天打输了官司今天立即实施全球性报复的男人,真矛盾啊。
走了几步经语还发现偏厅一侧摆放有竖琴,古筝,琵琶……横笛。有一整个业内叫得上名儿的团队坐在那儿在现场演奏……
演员男女都有,可见靳某人不是为了看美女,而是真的只为了给生日助兴……
经语一路和开始发现她人颔首,一路找颜钿雪。
“这儿。”她在对面喊人。
经语看去,这不,穿着白衬衣的靳令航就在她边上,全场最好的位置。
他在一个中式雕花茶几上调酒……桌上琳琅满目的瓶子和泛光的水晶杯子,还放着蛋糕。
经语一眼就对上了寿星流转着光的眸。他眼尾吊起弧度,点头,以示招呼。
混迹圈子这么多年,经语第一次真情实意感受到一点不自在……
她拉着身上的黑色大衣在颜钿雪困惑的目光下,踩着小步伐不紧不慢地过去,走近了才朝他微微一笑颔首,免得旁人以为她为什么连招呼都没打。
眼看屋里也没冷气了,她把大衣拿下来折抱在怀中,落座在颜钿雪一侧的中式木沙发上后,眼神询问大衣的主人,衣服怎么办。
她难得有些拘谨,不好意思当众询问。
男人相当配合她的含蓄,收到她的意思后,扬扬下巴冲她牵起半抹唇角,示意她先披着,不用着急还。
经语就把衣服抱在手里,端起桌上一杯大红袍轻抿了口。
“语语,出了点事。”颜钿雪在她一侧,低头和她咬耳朵,还把手机递给她看。
“通报??”经语惊讶地盯着手机中关于自己的新闻呢喃。
颜钿雪用一道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对,昨晚俱乐部的事被通报了,你被挂新闻上了。”她咬牙切齿,“真服了。”
昨晚经语在俱乐部和别人发生冲突,事情过了一天之后在半个小时前忽然被刊登在主流新闻号上,照片里有经语隐隐约约的身影,还有警察与俱乐部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
而这条新闻后,接踵而至的是一条北市官方几分钟前出的新规,官方说年关将近,各娱乐场人际混杂,常有人寻衅滋事,今日起北市各大娱乐场所在晚上八点之后,禁止聚众开趴,禁娱乐过度酒后闹事,私人场所聚会没有申报人数超过规定数量的也将面临处罚。
“我都不知道谁爆料出去的,大爷的昨晚明明划分了责任不是你的错,一夜过去反转了,而且,这点芝麻大的破事还通报,居然还出禁令,闲得蛋疼。”颜钿雪被逼得今晚的粗话一句接一句。
“完了语语,咱俩今晚过后到过年都没乐子了,那群人肯定怂了不敢,咱是当事人也不能顶风作案自己办了。”
“有什么不敢,你无聊我明天开始把人喊家里陪你。”经语把手机关了还给她,浑不在意地喝了口茶,“我倒要看看还能不能再送我一次头条。”
话刚落,一记女声插入打断了颜钿雪刚张开的口。
“经语呀,还以为你今天上新闻了,不敢出来玩了,没想到一眨眼已经在别人的聚会上。你和靳公子也认识啊?”一个略长几岁的女人过来给他送礼物,边忙边睨一眼边上的经语。
旁人闻言一下子都送来了目光。
幸好在门口已经和寿星打过招呼了,不然这一刻还真的有点尴尬。
经语和对方不算熟悉,不过这个人是她昨晚惹事的另一个当事人的朋友好像,昨晚有见到她。
她端着茶杯瞥去视线,嘴边挂半抹淡笑,人畜无害道:“我生日不还没到么,到的话,就不会没得玩需要跑出来了。我和靳先生,其实还不熟,”她朝他看去,腼腆微笑,“今天是和朋友来的,目前对靳先生还什么都不了解呢,只知道他的名字。”
问话的女人蓦然噤了声去,没想她坦然至此,这么说,反倒搞得她尴尬起来了。
靳令航松了松领口的两颗纽扣,闲散地看着经语说:“生日罢了,谁来玩我都欢迎,何况经小姐带着厚礼,你破费了。”说罢,递了一杯鸡尾酒给她,“我很惊喜。”
甚至不是开心,而是惊喜。
真会说话,他根本还没见她的礼物。经语接过酒,对他笑得更甜了。
一阵叽叽嘎嘎和振翅扑动的动静忽然穿过优雅的古琴声打破了气氛还正经着的大厅,有人惊道:“草,这什么。”
“靠,谁的鸟!”
“怎么大晚上有鸟啊。”
“啊啊啊别抓我。”
惊呼声如潮而至,伴随而来的是熟悉的管家的呼唤声,“哎哎哎,这鸟,别跑了。不好意思各位,各位坐着我来抓。”
紫蓝色调的小鸟在大厅起起跳跳,因为没有飞羽它飞得并不高,一直低空掠过在座的众人眼前,惹得不少女人吓到尖叫。
“啊啊啊,不会拉屎吧……”
“啊,抓到我了!”
管家找了几个佣人在鸡飞狗跳的大厅里一起抓鸟,所有人都起来换位置唯恐被鸟袭击到或者茶杯里忽然落入一颗鸟屎,只有经语缩着身子在沙发角落,抱着茶杯低头。
“炎叔。”
靳令航简短地开口,他手持酒杯慵懒地靠在太师椅中,困惑而漫不经心地看着那只虽不会高飞但是也在大厅中蹦蹦跳跳打着转的小东西。
管家走过来,一脸的着急:“我以为礼盒里是个蛋糕,想把盒子拆开放冰箱里,结果一打开,是个笼子,一只鹦鹉在里面飞着,会说话,一直说自己饿,要吃饭,我就寻思着给它找点吃的,哪知道一打开门它就飞出来了。”
靳令航:“……”男人英挺的五官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色,硬朗眉心微蹙,“是生日礼物?”
“是啊。”
“谁送的。”
颜钿雪躲在经语的沙发后,惊呆的眼神投到沙发上的主人公,脑海里闪过不久前她随口说的那句:送只鸟呗。
在管家挥手过来指控的前一秒,经语抬手自首,“我,我的。”
整个大厅一瞬如死一般的寂静。
靳令航也朝她看去。
隔着袅袅茶烟,微垂着眼的女人眼角流露着灵动而尴尬羞涩的色泽,咬住被酒精泡得湿漉漉的唇,让唇色泛着深深的琉璃红。
“抱歉。”她忽然抬头看去。
靳令航顿了顿,在她真诚而苦恼、因格外抱歉而微微皱起的小脸上停了两秒视线,随即就神色柔和地笑了笑,挥手示意管家别抓了。
“让它玩吧,我听听它说什么。”
“……”
管家虽惊讶,但是一瞬后又松了好大口气,招呼佣人退下去,让大家继续玩。
“它会说什么呢,经小姐?”寿星问。
“……”
经语在一群人无语恼火滚烫得要将她点燃的目光注视下,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做最终解释权:“它会背诗,会唱歌,学东西也很快,比较调皮,最喜欢说它饿了,是个小吃货……”
“这么可爱吗。”他拿着酒杯起身就去看那只站在窗前烛台上也不飞出去的鹦鹉。
一群人全跟着他去看,叽里咕噜地对它刚刚的袭击展开批评谴责或者赞赏感兴趣。
经语被颜钿雪扒拉住手,“你你你,姐妹。”她咬牙切齿,用眼神疯狂暗示她,“你好牛,一鸣惊人,他新婚之夜都会记住你的。”
“……”
“你这衣服……是谁的?”
“大概可能,是我下一任,男朋友的。”
“……”
靳令航还没回,逗着鹦鹉玩儿。
外面因为官司的事情都翻天了,水深火热,亚美系可谓民不聊生,他却回国过起了自己的生日,美酒美人、香槟倩影,层层叠叠。
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经语看着他的背影许久,不可否认她第一次见这种人。
等那只鹦鹉朗诵了一首古诗又被教着唱了一首生日快乐歌,把场内气氛拉到**后,心态格外开阔的寿星终于回来了。
经语觉得还是有必要和他认真解释一下,免得他给面子为她化解尴尬之余心里其实还是以为她有些神经,好端端给人送一只鸟在生日宴上捣乱,何况两人还不认识。
他一落座,她就对他说:“这只鸟是半年前别人因为不方便养送我的,但我住的是高层,没有院子给它飞,它住得好像不开心。我今晚发现靳先生有个合院,临时来也想不出要送什么礼物给你好,所以想着借花送佛,让你平时工作忙的话偶尔看个活物消遣消遣似乎也不错,让小鸟也可以换个好一些的环境。”
他对上她水光潋滟宛若有月光在流转的眼。
“靳先生要是感兴趣可以养几天,要是不喜欢动物或者觉得养鸟麻烦,回头可以送回给我,但……”她干笑,“别把它丢了好不好?天太冷了会冻死,我只是想它过得好一些,不能因此害死它。”
“喜欢,怎么会不喜欢。”他正儿八经道,眼神比语气还认真地对着她,“我非常喜欢的。”
“……”
“我平时不在合院住,不过这里有人看家,会一日三餐养好它的,我也会抽空就来看我的小朋友,再定时给你回馈它的状态。”
她低笑,这意思,一会儿不得加些小微信啥的。说话做事总是留一条钩,顶级撩妹高手呀。
靳令航对着她的眼睛问:“它有名字吗?”
她摇摇头。
靳令航想了一秒,道:“那叫它牙牙吧。你喜欢么?”
“什么?呀?”
“牙牙学语,经语。”他点点头,“经语送我的。”
“……”
经语在隔壁颜小姐滚烫到足以让人死亡的目光下,甜笑一声低头抿茶。
她撩拨男人战无不胜的成绩快被刷新了,快甘拜下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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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惊人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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