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诺感觉有人在看他。
大风纪官对于视线向来敏锐,他能感觉到那道在暗中注视着他的视线——隐藏在黑夜之中,若有似无的窥探,但却没有恶意,仿佛只是单纯地在看着他。
可是当他回头时,夜色之中又分外平静。
连蝉鸣蛙叫都没有,更遑论人。
是谁?是敌人吗?还是隐藏在教令院中的蛀虫?
赛诺也猜不到,他只能静观其变。
若要问赛诺大概猜测是谁,他是真的没有头绪,因为树敌实在是太多了。
比如今天他就处理了一例学术不端的案件,那名学者被逮捕时,死死地瞪着赛诺,仿佛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憎恨他,怨他,带着最纯粹的恶意。
赛诺并不在乎,因为那名学者的下场是他自己造成的,如果他不压榨手下学生,抢夺别人的学术成果的话,也不会有今天的结果。
现下赛诺刚押送完那名学者,踏出须弥城不远,正走向去化城郭的方向。
他想去那里静一静,或者是找好友提纳里聊聊。
其实他更想和花卷聊,可最近这位忙碌的旅行者不见踪影,没有任何有关于她的消息,也无法联系上她。
赛诺又一次回头,茫茫黑夜中,还是不见人影,但那道视线依然存在。
再走一段路看看吧,把这家伙引出来。
这么想着,赛诺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继续向着道城林走去。
鸟雀已经休息,水边的驮兽也沉眠梦乡,世界一片寂静。
赛诺踏进了道城林的境内,树木林立,道路上的路灯散发着莹白色的亮光。
当他踏入路灯照耀的范围时,那道注视着他的目光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手环着他的肩膀,不轻不重的重量压在了他的背上。
熟悉的花香萦绕着他的鼻息,少女带着热意的身躯贴上来时,驱散了深秋带来的凉意。
“晚上好,大风纪官。”
清甜的少女音,尾音略扬,那是赛诺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和腔调。
她撒娇时总会用这样的调子和他说话。
赛诺很自然地伸出手固定她的腿,将她稳定在了自己的背上。
花卷歪头想要看赛诺的表情,可是只看到他一脸平静。
她有些不高兴地伸手拨开赛诺的头发,戳了戳他的脸,“赛诺,你为什么一点也不惊喜?!”
赛诺偏过头,正巧对上那对黑白分明的眼眸,明亮得胜过天上的月亮。
“我很惊喜的。”赛诺一脸认真地说道,“你也知道,我很少做太过于明显的表情。”
他看着花卷,一字一句地说:“花卷,我很惊喜的。”
看到你,你的出现,与我而言就是惊喜本身。
今天原本心情不太好,经他手处理的事件很多,赛诺极力想要远离教令院里的那些勾心斗角,可在处理有关学者的案件时,难免牵扯其中,令人心烦,所以他才想要去化城郭找好友聊聊。
可是花卷的声音响起时,那股压在他心头的烦闷和郁燥在一瞬间消失了个干净。
他很惊喜。
花卷难得愣了一下。
见花卷没说话,赛诺又说:“花卷,这么多天不见,我很想你。”
赛诺的语气很认真,眼神很温柔,让花卷有点恍惚。
这不像她认识的赛诺,但这又是赛诺没错。
她一直到知道赛诺本质上是一个专注、认真的人,骨子里是温柔的,善良的。
他嫉恶如仇,他追逐正义,他喜欢打七圣召唤,他是块木头。
可是现在木头开窍了。
不仅开窍了,还开花了。
直白地告诉她,他想她了。
环着他脖子的手紧了紧,花卷感觉脸颊有点烫。她强制赛诺看路,把脸埋在了他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赛诺背着花卷往前走。
走在森林里,走在月色下,两道影子在路旁交叠。
“花卷,我很想你。”赛诺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不等花卷说话,他问:“你想我吗?”
花卷:“……”
这让她怎么回答?
说想?
……有点害羞,说不出口。
说不想?
其实她是想的,所以她才会来见他。
在天空岛上,花卷理清楚了自己的心绪。
做出了选择后,新的神明离开了天空岛,重回到提瓦特大陆上。
她看见大风纪官一直在忙碌,所以没出现在他的面前。
等到赛诺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独自一人出城后,花卷想要捉弄一下,想着突然出现吓他一跳,所以一直暗中观察,没有出现。
没想到她没能成功给赛诺惊喜,倒是赛诺一句接着一句开大。
“……想的。”
花卷最终还是跟随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说出了答案。
如果说花卷出现时,赛诺心底压抑着的那些负面情绪都消散了,那么现在听到花卷的回答,赛诺的心情忽然就变好了。
像是鱼跃出水面,雨后初晴的天空,像是夜空中绽放的烟花。
他心里好像住了一只小鹿,一直在撞着他的心脏,不断鼓动着的心跳在告诉他,他很开心。
“花卷,我很开心。”
赛诺向来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所以他如实说出了自己现在的心情。
“听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
花卷:“……”
她的脸更红了,埋在赛诺的肩膀上不肯抬起来,只闷声催他快走。
“好。”赛诺轻声应她。
赛诺背得很稳当,一路走来都没有颠簸。
在踏出道城林地界时,花卷忽然出声让赛诺停下了。
赛诺虽然感觉疑惑,但也如花卷所言,停了下来。
“赛诺,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花卷指着漆黑的夜空,说:“你看那。”
赛诺顺着花卷指着的方向看去。
一道光劈开了夜色,一路升至半空,然后炸开,绚丽的色彩占据了整个视野。
是烟花。
一朵朵烟花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炸开,璀璨夺目。
在烟花声中,花卷靠近赛诺的耳朵,小声说:“赛诺,我喜欢你。”
她以为赛诺没有听到,因为那时正好有烟花炸开。
烟花停止,夜空重新归于平静。
赛诺没有走,依然停在那里。
花卷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他偏过头,冲花卷笑了笑,向来凛冽的眉眼此刻变得温和。
“我也喜欢你,花卷。”
我喜欢你。
从很早很早以前,你第一次对我说出“喜欢”二字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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