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君秀原本应该在下个月去乡下赴任,但穿越女知道自己即将去农村后又拖拖拉拉了两个月,直到九月才出发。
如今距离下乡时间还有一个多月,四十多天的时间,足够荀约做很多事。
她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窗外的天已泛起了一丝鱼肚白,阳光普照在大地上,楼里响起了各种杂乱的声响。
随便吃了点东西垫垫肚子,又换了身补丁比较少的衣服,她便下楼骑上自行车,直奔郊外的养猪场。
这自行车还是她被大学录取的那年父母的战友们凑钱给她买的,现在还是崭新崭新的,可以见得主人的爱护。
父母牺牲后有不少人要领养原主,但她那时候已经懂事了,不想麻烦别人,就去了军区的孤儿院。
一直到高中毕业,被大学录取,才从孤儿院离开。
虽说她和父母的战友们不怎么见面,但年年都有信和包裹寄到她家里。
荀约来养猪场,也是为了借母亲一位战友的光,在场里参观一下,如果能近距离观摩工人们如何养猪,那就更好了。
系统忍不住开口:【你不会要养猪吧。】
荀约纳闷,“对啊,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除了在畜牧业,这个金手指还有其他作用吗?
不然去做妇产科大夫?
这两年国家就已经开始推行计划生育政策,只不过是现在干部团体内实施,再过上十几年,就开始全国性的计划生育。
人口都已经饱和这样了,食物种类还是那么贫瘠。
如今占据百分之**十人口的农民大部分还在温饱的边缘挣扎,虽说农村地区喜欢生孩子,但总不能把孩子生下来就是为了一起吃糠咽菜吧。
而且她要去的地方在后世也算畜牧业大省,如今还尚未挖掘出自己独特的发展前景,她对于扶贫这类工作不太熟悉,只能摸着前人的肩膀过河。
她站起来蹬自行车,迎面的风吹来街道两旁人家的饭香。
等到荀约到达养猪场门口时,太阳已经彻底从东方升起来了。
她混在上班的工人之中,挤到门卫室前,敲了敲门。
穿着老式军装的老头站起身,“小同志,你要干啥?”
荀约掏出自己大学的学生证,扬起笑脸,“大爷,我找王爱芳王主任。”
老头拿起她的学生证眯着眼看了看,惊讶道:“呦,还是首都大学的知识分子呢——找王主任是吧,我刚才还瞧见她了呢,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一下。”
“哎,好。”
荀约站在树荫下等老头拨电话,一群穿着统一工装的工人们三三两两走进养猪场。
这时代的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虽然身材偏瘦,但并不像后世那样显得瘦弱,而是看上去格外健康。
荀约看着路上的行人,从他们脸上看出满足和幸福。
“哎,小同志,”大爷拨完电话,从门卫室探出头,“你进去吧,王主任的办公室在第一栋楼的二层,门上都写着名字,你到了要是找不到就找人问一下。”
荀约道了谢,推着自行车进了大门。
把车子锁在停车场,她这才去找门卫所说的那栋楼。
还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有人在喊。
“军秀!”
是在叫她。
荀约停下脚步,转过身,瞧见一个身穿军绿色军装短袖和同色军装长裤的中年女人。
王爱芳冲她招招手,脸上带着惊喜,“军秀,你咋来了?”
荀约老老实实喊了声“芳姨”,又道:“我这次来,是想跟您说我要下乡了。”
“下乡?”
王爱芳一愣,随即露出无奈的神色,“你啊你……别人要是从大学毕业,都要去市里厂里做干部,要么就上学校教书当老师,你倒好,非要往乡下钻。”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赞同荀约的选择。
“你这次来,也不只是跟我说一声吧,”王爱芳带着她往食堂走,关切道,“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
“算是吧……”荀约不好意思道,“我想来厂里观摩一下,万一下乡之后有机会开个养殖场,也能帮上点忙。”
王爱芳倒是没有打击她的积极性,这年头只要下面人愿意搞,上头的领导没有一个不举双手双脚赞同的。
怕的不是你太积极、太有冲劲,而是这怕那怕,不愿意担责任,反而顾步不前。
“开厂子?确实是好事,你去的地方定下来了吗?”
“定下来了,是江省下面姜台县的红旗公社。”
王爱芳一愣,“倒是不远,比大西北近点,但是那边水灾多吧。”
“以前确实老闹洪水,但是这两年干旱,洪灾就少些了。”
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去意已决,王爱芳也不好左右,只能暗自叹了口气。
“那行,你要参观的话,尽管来,就是不能影响大家的工作。”
说着,她带荀约进了厂里的食堂,她们来的正式时候,不少吃完早餐的工人已经离开了,但窗口的食材还剩下不少。
食堂的工人跟她打了声招呼,“王主任,来吃早饭啊。”
她笑道:“家里孩子来看我,大老远的,我寻思就在厂里对付一顿,要两个白菜肉的包子,再来两碗清汤面。”
“好嘞。”
荀约不太好意思,“芳姨,我吃了饭来的。”
王爱芳拦住她,佯装生气,“别总跟我客气,小小年纪,那么老成做什么?”
荀约只得道谢。
该说不说,她骑了那么久的自行车,也确实饿了。
两个包子一碗面,全部下肚后,这才有了种活过来的感觉。
王爱芳年纪大了,饭量小,满满一碗面只能吃个三分之二,剩下的就都拨给荀约。
“和你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看着瘦巴巴的,结果饭量都这么大。”
她嘱咐道:“要是下乡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写信过来,你再记一下我们办公室的电话号码,到时候如果着急,就拨电话。”
“谢谢芳姨。”
“那么客气干啥,今天中午来你姨家吃吧,你姨夫早晨刚好买了点猪大骨,中午熬猪骨汤喝。”
荀约推辞不过,只好答应了下来。
上午在厂里参观完,趁着还有时间,便去买了点时令水果。
上人家做客总不能空着手去。
在王爱芳家吃了午饭,下午她就去了市图书馆做笔记,外加准备结业考试。
第二天一早,就去另一家养殖场参观。
之后的一个多月里,她都是按照这个行程来。
就这样忙了整整一个多月,她终于在六月底拿到了毕业证书,同时也收到了组织给她发来的赴任书。
这个年代只要是中专及以上学历,政府都会分配工作,哪怕是在后世挤破头的公务员,只要成绩达标,学校都可以给安排。
解决完学校的事情之后,她便坐上了去往姜台县的火车。
大规模的知青下乡运动是自六八年开始,但早在这之前的十多年里,就有不少知青主动下乡。
尤其是在毕业高峰期的六七月,火车上绝大多数都是和荀约年龄相仿或比她看上去要小不少的青年男女。
大部分人穿着藏青色或绿色的衣服,少部分追求时髦的青年就在这时凸显出来了。
荀约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男生,身穿白衬衫,手上戴着腕表,衬衫口袋别着一支墨色钢笔。
周围的年轻男女无不在打量他,无他,这人穿着打扮实在太扎眼了。
火车行驶过半,车上的旅客也换了又换,直到到达地区转到姜台县所属市里的站点,车厢里的旅客几乎只剩下知青。
她靠在座位上假寐时,身旁的青年们就已经互相打起了招呼。
荀约坐在座位上听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攀谈,不多久便睡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时,耳边却传来一阵争吵声。
“姓周的,你未免有些太瞧不起人了!”
有人在劝,“卫国同志,咱们有话好好说,周川洋也不是故意的。”
“什么不是故意的?不稀罕就是不稀罕,要么刚才就别要,吃人家的东西,还在背地里说人家坏话。”
荀约睁开眼看过去,坐在她对面的那个白衬衫男生小声嘀咕,“本来就难吃,我说说还不行了?要不是你非要塞给我,这东西在家我连看都不看。”
郑卫国更是来气,一张本就微黑的脸上涨红一片,“你不要脸!”
车厢里又是一阵喧闹。
剧情里的两个男配都出现了。
荀约转过身闭上眼,继续补觉。
夜里的时间过得很快,火车驶过一望无际的平原大地,在第二天清晨到达目的地。
她出了车站,在附近的国营饭店点了碗面,吃饱喝足后便坐上去往姜台县的大巴车。
荀约坐在靠后的座位上,还在车上瞧见几个熟悉的身影。
是火车上吵架的那一群人,看样子现在已经和好了。
她收回视线,看向窗外。
大巴车由东向西,路上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道路上随处可见红色大字的标语。
姜台县所在的地区位于黄河中下游,建国前这里年年经历水灾,后面成立公社开始,上面每年都会组织社员修建大坝,洪涝这才渐渐少了。
自然灾害少了,却不代表当地百姓就过上好日子了。
如今全国人民都在温饱线上挣扎,但比起那些尤为艰难的地区,他们这种饿不死人的地方就算不错了。
还是太落后,太穷了。
她缓缓叹了一口气。
不知过了多久,大巴车终于停了。
荀约下了车,和火车上见过的那几个青年打了个照面,她笑了笑,随即拎着手提箱离开。
身后的风里传来几声嘀咕。
“……那个女同志和咱们一起坐火车来的。”
“她也是下乡的知青?”
“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先去知青办吧,这天看着快要下雨了。”
等他们到县政府的时候,天空中已经飘起了雨丝,一辆自行车在这时驶过。
后座上坐着一个格外眼熟的身影。
“哎,你们看,是不是刚才那个人?”
“好像是,衣服都一模一样。”
风一吹,雨更大了,一行人连忙跑进屋里躲雨。
再一转头,那俩人已消失在街道尽头。
荀约头戴着竹编草帽,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
红旗公社派来接她的是个矮矮瘦瘦的女同志,据她自我介绍名叫刘福燕,是公社的干事,同时也是前几年下乡的知青。
她皮肤微黑,留着一头短发,笑起来格外豪迈,两人路上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拉近了不少距离。
荀约问起公社现状,刘福燕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她,“咱们公社是县里最穷的,田地是最孬的,距离县里还最远,反正啥啥都落后。”
不知道这位首都来的知识分子为什么偏偏看上了他们这小地方。
她骑着车子熟练地绕过路中央的一个水坑,继续道:“不过咱们公社人口多,每年开荒都是最快的,而且还有山有水,富是富不了,但是反正饿不死。”
说话的功夫,两人已经骑出了十里地,县里的石灰马路变成了刚出城时的石子路,现在又变成了未经修缮坑坑洼洼的土路。
红旗公社水湾多,还有不少自然形成的湖泊,也因此,每到夏季,路两旁的芦苇几乎要高的盖过人的脑袋。
两人骑车从大道上经过时,偶尔还能瞧见芦苇丛中钻出的社员。
“这是公社的白苇洋大队,这里有条河通到县里呢。”
刘福燕话音刚落,前方就传来一阵喧哗。
有人在高声喊:“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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