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铎察觉到了小季的视线,微微侧头,眯着眼睛看着他,歪了歪头,似乎很疑惑地样子。
季润泽收回目光。
“哇,这个地方……”温舒雅的嗓音听上去有些艰涩:“好、好震撼……”
这就是一间实验室。
洁净的实验台上放着大大小小,颜色丰富的试剂,正对着实验台的是满满的一墙泡在福尔马林里的人体组织标本……有完整的骨,器官,甚至还有脊柱和脑组织的横断面。
季润泽有些生理上的不适,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季不知可以敏锐地感受到小季的情绪,他能体会到,季润泽内心的恶心感绝对不只有他所表现出来的这些。
“小季,你没事吧?”季不知有些担心。
季润泽深深吐出一口气:“没事……”
陆明山和张玉铎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他们两个径直走到那些瓶瓶罐罐面前,张玉铎拿起一个盛放着“胃”的罐子,若有所思:“你说,这个人是得有多变态,才能在做实验的时候面对着这么一群人体标本?”
温舒雅心中一阵恶寒,鸡皮疙瘩一层一层地起,她皱着眉道:“这不会真是你们割肾的地方吧?”
陆明山摇摇头,冷淡道:“不是标本。”
“嗯?”张玉铎一愣,晃了晃手里的罐子。
“这里的液体不是甲醛。”陆明山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一番恐怖的话:“胃很新鲜,还在蠕动。”
张玉铎:“……”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罐子,认真一看才发现……这的确不是正常标本中蛋白质变性透露着紫灰的颜色,而是……微微泛着红的,不停蠕动着的一团新鲜内脏。
他微微向后一仰,“咻”地把罐子放回了原位,震撼道:“自主神经都已经断了吧?这还能蠕动?!”
陆明山又拿了一个脑子看了半天,冷声道:“这个也是,灰质和白质都没有失活,血管也很新鲜,如果没有排斥反应的话,这样大脑是完全可以做换脑手术的。”
温舒雅闻言五官都皱到了一起,她道:“我没读过书,你们别骗我,这真的是有可能的吗?”
张玉铎道:“按理来说是没有可能的,正常离体的心脏在溶液环境合适的情况下顶多也只能跳动七到八个小时……但你看这个心脏,还蹦得很欢呢。”
季润泽自从来了实验室就离那群瓶瓶罐罐远远的,甚至可以算得上有些排斥,他尽量让自己不去听张玉铎他们说了些什么,而是在实验台这边翻翻找找,居然果真让他找到了一张实验报告纸。
“你们看。”他道:“这个是什么?”
一张有些老旧的实验报告纸出现在了众人眼前,上面是有些潦草的钢笔字迹,需要仔细辨别才能看出来写了什么。
“实验对象:编号:00027
7月16日,天气,未知。
27号对于移植的晶核表现出了一定的排斥反应,不过,令人庆幸的是,他活了下来。
血压正常,炎症指标正常,血常规正常,胸片正常……
排斥反应具体表现在,经过半个月左右的观察,他的年龄有所倒退,骨龄大概降低了一个月。
这是一件值得兴奋的事情。
正常晶核的排斥反应要比这种情况严重得多,在此之前我甚至做好了第二天只能看见一个血人的准备,但是,居然得到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这太神奇了,他的晶核就像是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在我面前压抑着它原本的能量。
……00001号果真是最完美的实验体。”
因为这张实验报告只有一页,这个实验员记录的信息在这里戛然而止。
“所以……”温舒雅白着脸道:“这里是有人在做非法的人体实验,把一个人的晶核移植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可是晶核是怎么被提取出来的?这样真的不会死人吗?”
“呃……”张玉铎指着一旁的瓶瓶罐罐,笑道:“我觉得应该死了不少人吧?”
陆明山道:“你们这一代人晶核浓度低,基本上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但我记得之前的一些文件中记载,某些经过特殊训练,晶核高度表达的人群,一般需要5000cc的血液,用现有的技术,就可以提炼出大概2mg左右的功能晶。”
张玉铎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5000cc……真要是一次性抽完这个人早就死了吧?看来为了可持续发展,这个人还是分批次抽的血……你觉得呢,小季?”
张玉铎回过头,才看见季润泽的手死死地攥着那张实验报告纸,两眼瞪大,平日里总是温和的脸居然有一些狰狞。
“季润泽!”张玉铎厉声呵道。
小季眼前“唰”地闪过了什么,那声气如洪钟的“季润泽”把他从一片浑浑噩噩的混沌中拽了出来,他恢复清明,定了定神,吐出一口浊气。
“我没事。”他抿唇道。
“……你真当我们是傻子吗?”温舒雅走到小季身边,一手拽出那张实验报告纸,把它狠狠团成一团,扔到了地上。
女孩子或许总是天生就擅长安慰人的,又总是天生敏感得多。
她颇有些不屑地用脚狠狠碾了几下这个纸团,道:“你管这些诡异的实验做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陪着你你还害怕吗?”
季润泽脸色还有些苍白,基本上要赶上张玉铎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了,他抬头看了看面前这个掐着腰的女孩,艰难道:“……谢谢。”
温舒雅“切”了一声,把头扭向了一边。
“小季……”季不知担忧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刚才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季润泽罕见地感受到真切的迷茫感,他道:“只是,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惧,不过现在回过神,根本不知道这种恐惧是来自哪里。”
“……有没有可能,”他听见季不知沉默了半晌:“有没有可能这个是这具身体残留下来的情绪?”
“不是。”这次季润泽干脆地否定道:“我能感受出来,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恐惧。”
就在季润泽兀自陷入情绪的时候,张玉铎夸张的声音突然响起:“哇哇哇哇哇,这位姓温的同学,你这可是闯大祸了!”
他丝毫没有形象可言地蹲在地上,捡起那张沾了温舒雅脚底板上许多不明杂质的纸团,夸张地摆出一副马上就要死了的表情:“这可是实验室主任的研究记录……我们的潜伏方案,终究是失败了……”
温舒雅:“……”
温舒雅没好气道:“那怎么办?”
张玉铎泫然欲泣的样子,眼里是表演系的学生路过会忍不住砸一个鸡蛋的悲伤,他捂着胸口,痛苦道:“清晰的指纹,肮脏的鞋印,胆小的小季,暴露的我们!”
季润泽脑门青筋直跳:“你才胆小呢!”
张玉铎刻意用手蹭了蹭纸团上的灰,然后拍了拍小季的肩膀:“我宣布,小季同学以后就是我们队伍里,心理素质最低的小宝宝了!我们以后一定要记得给他准备纸巾……如果他被吓哭了可怎么办呀!”
季润泽内心燃起熊熊燃烧的火焰,连之前的恐惧情绪都被烧没了,他觉得一股气从腹腔直冲天灵盖,连被人威胁挖肾都要还算稳定的情绪终于在接二连三的刺激下破防:“操!张玉铎,你有病吧!?你恶不恶心啊!!你才是小宝宝呢!你全家都是小宝宝!”
季润泽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尽量平复着他的情绪,但那股无名之火却怎么也压不下去,于是他颇有些嘲讽地冷笑一声,道:“那你说怎么办?你是想重新手抄一份还是想找个打印机复印一份?你能怎么办,啊?在这说风凉话有意思吗?”
他不知道他气得整张脸都红了,连汉语母语都爆了出来。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可能是张玉铎的表情太欠揍了?
这个世界上——
为什么会有这么欠揍的人!
贱不贱啊他!
张玉铎叹息地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个打火机,“啪”地一按,一团火苗就把这团脏兮兮的纸团烧成了灰烬。
“烧了就好了。”他一本正经道。
灰烬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温舒雅:“……”
有病吧他?
季润泽:“……”
季润泽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觉得刚才因为这个傻逼生气的自己绝对是天底下最蠢的人。
他回头看向陆明山,发现这个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把自己贴在了墙角,用平淡无波的眼神注视着他们。
像是在看一群傻子。
季润泽心里气愤,看见陆明山的眼神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忍了忍,还是开口道:“你到底是怎么和他玩到一起去的啊?!”
陆明山歪了歪头,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和他玩到一起去的不是你吗?”
季润泽:“……”
这是在骂他有病吧?是吧?就是吧?
温舒雅看见季润泽攥着的拳头都颤抖了,她沉思片刻,指了指那边的罐子:“你们去摸罐子的时候不是也沾上你们指纹了吗?”
张玉铎笑着道:“哦,你说这个!”
他伸出一只苍白但骨节分明的手,另一只手从手腕处轻轻一撕,一张透明的膜就被撕下来了一半。
“这是一种超薄的手纹膜,”他笑眯眯地把这层塑料膜贴了回去:“不会影响手的灵活度,也不会留下任何指纹……如果每一张扑克上都会留下荷官的指纹,那这和裸奔有什么区别?”
季润泽:“……”
温舒雅:“……”
季不知:“……”
神他妈裸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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