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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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拉尔德有些愤愤不平地收回了弓箭。
只是，那枚抵在他胸前的冰锥并没有立刻消失，反而是往里进了半分，杰拉尔德只觉得胸口微凉。
不消低头去看，也能感受到胸口有些刺人的冰锥已经抵在了皮肤上。
林奈抬眸看向依旧恨恨的杰拉尔德。
杰拉尔德磨蹭一瞬后，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情不愿道，“抱歉，方才是我太过激动了。”
林奈收回视线，她伸手轻轻拉了拉护在她身前的艾桑维泽。
艾桑维泽的视线仍旧落在布鲁诺身上，在察觉到林奈的动作后，抬起手，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响指声落，冰锥在一瞬间化作了千万道碎片爆炸开来。
杰拉尔德轻呼一声抬手挡了挡。
只是等他放下手，脸上已经叫刚刚的细小冰块划出了血痕。
鲜血从伤口处溢出来，看起来糊了满脸，有些骇人。
艾桑维泽冷冷开口，“酒馆里有伤药，五百金一管。”
杰拉尔德的脸色难看极了，他从天马兽上跳了下来，往前走了两步，正要说些什么时，布鲁诺抬眼制止了他。
只见布鲁诺对着另一个精灵使了个眼色，那名精灵走了上来，从口袋中摸出一个包裹，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装满了金币。
另一只手上，则是拿着一张卷成一团的画卷。
林奈的视线落在那张牛皮纸质的画卷上，牛皮纸在她面前散开，上面画着的，赫然是住在二楼的堕落精灵。
“她原是精灵族人，在偷学了我族禁术后，受到反噬，逃出了拉图兹森林，我们追踪着她的痕迹，一路往南，到了这里。”布鲁诺道，“如果您见过她，或是她如今住在这儿，还请告知我们。”
林奈沉默地看着牛皮画卷上的人。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侧过身，告诉面前的一行精灵，人就在二楼最里面的房间，可是情感上，林奈不知为何，并不想让他们带走那位客人。
布鲁诺看向林奈，他并没有开口催促，而是安静地等着，像是对林奈的答案充满的信心一样。
“她……”林奈刚刚起了个话头，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所有的人都从声音来处看去。
林奈在看清楼梯上的情形后，缓缓退开了半步。
穿着黑色衣服的堕落精灵正站在楼梯上，在她的肩膀后方，一只巨蛇探出了脑袋。
这一回，她并没有将自己的整个脸包裹起来，而是显露出来。
有些苍白的脸上，那颗红色的眼睛格外显眼。
艾桑维泽护着林奈退了半步，他的视线落在堕落精灵身上，另一只手落在了剑柄上。
“尤尔。”布鲁诺往前走了一步，他右手一伸，一把弓箭在他手中显形。弓箭末端，开着深色的花。“你现在和我们回去，国王会饶你性命。”
“如若抵抗——”布鲁诺顿了顿，随着他的声音，所有的精灵都翻身下了天马兽，他们齐刷刷地变换出弓箭，箭尖直指堕落精灵尤尔。
尤尔深深看了一眼林奈，而后张开双唇，开始低语。
有些低沉的絮语声响起，艾桑维泽在第一时间捂住了林奈的耳朵，他护着林奈退到了角落，大堂中，只剩两方精灵对峙。
布鲁诺脸色一变，他握着弓箭的手轻轻颤抖着，“尤尔！你学会了禁术。”
精灵尤尔停下了方才的絮语。她沉默地看向布鲁诺，那意思明显。
跟在布鲁诺身后的精灵，已经有两个受不了那絮语声，扔开了弓箭，跪坐在地上，看起来，状况差极了。
布鲁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人，再转过身时，猛地松手，弓弦上搭着的箭飞了出去。
飞至半空时，一支变作了三支。
其中一支，对着精灵尤尔的心脏，另一支，对着她身后巨蛇的脑袋。
最后一支，则是对准了精灵尤尔那只猩红色的眼睛。
箭支锋利，破开了大厅中央垂掉下来的灯。
林奈深吸了一口气，她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往前跑了一步，看向精灵尤尔道，“他们弄坏了我的东西，你得留下来抵债！”
精灵尤尔背后的巨蛇原本已经膨胀得三倍大，它从尤尔的脑袋后方冲了出来，巨大的脑袋后边，竟是长出了两片看着有些孱弱的翅膀。
艾桑维泽的心跳几乎在那一瞬间停止了，他也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只是遵循着本心，变换出了盾牌，往前半步，挡在了林奈身前。
巨蛇的脑袋先是将三根箭支撞翻，而后又重重朝着艾桑维泽的盾牌撞去。
林奈瞪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精灵尤尔。
就在巨蛇快要撞上盾牌时，精灵尤尔抬起了手，她挥了挥手，巨蛇变回了原本的大小，脑袋耷拉在她的肩膀上，眼珠子将布鲁诺盯着。
林奈吐出一口气，她转身看向布鲁诺，轻声却又坚定道，“你们弄坏了我的东西，我要她留下来还债。”
布鲁诺眉心微蹙，他看着面前的人，声音冷了些，“你想做什么？”
林奈往前走了两步，丝毫不怯，“我不管你们之间的纠葛，只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我们有很多金币。”布鲁诺道，“你的灯需要多少金，我赔给你，但是尤尔，我一定要带走。”
林奈缓缓摇了摇头，“我的灯是无价之宝，所以，你赔不起。”
见布鲁诺仍旧想要说些什么，林奈声音高了些，她打断了布鲁诺的话，“我是劳伦斯城女王的座上宾！布鲁诺先生，你们对着女王的座上宾拿出武器，是在挑衅劳伦斯城邦吗？！”
布鲁诺听到林奈的话，心中打了个突突。
他们精灵一族，向来深居拉图兹森林，占据着拉图兹森林中的宝藏。布鲁诺知道，提莱蒙顿大陆上的其余国家势力早就对那一片没有被污染的拉图兹森林虎视眈眈。这件事情，如果捅到外面去，只会给劳伦斯城邦出兵的机会。
布鲁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随着他的动作，跟在他身后的精灵纷纷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我们可以将尤尔留在这儿，但是，她要将禁术残卷交还给我们。”
林奈闻言，脸上出现了一丝犹豫，她转过头，看向了仍旧站在楼梯上的精灵尤尔。
尤尔正看着林奈，在林奈转身的时候，她们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在一起。精灵尤尔有些生硬地转开了视线，她看向布鲁诺，声音冷硬，“我可以将残卷给你们。但我给你们之后，布鲁诺，你们不能继续骚扰我。”
“当然。”布鲁诺眨了眨眼，他上下打量着尤尔，似乎有些惊讶尤尔的选择。只是他也没有多想，毕竟当时精灵族国王的要求便是带回残卷，至于尤尔，是死是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永远驱逐出拉图兹森林就好了。布鲁诺只是有些疑惑，尤尔为何会这样轻易就交出了残卷，毕竟当时她偷走残卷，险些死在拉图兹森林。
尤尔伸出手，拍了拍肩上巨蛇的脑袋，只见那只巨蛇张开了嘴，露出了黑漆漆的喉管。
一张巴掌大小的残片，落在了尤尔手中，她抬手一扔，残片朝着布鲁诺的方向飞来，布鲁诺伸出手，接住了那块残片。
布鲁诺看了尤尔好一会儿，才抬了抬手道，“我们走。”
“等……”林奈小声道，“等等。”
见布鲁诺回头看向她，林奈推了推身后的艾桑维泽。
艾桑维泽会意，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小管药膏，朝着接杰拉尔德扔了过去。
布鲁诺抬手抓住了药膏，将钱袋子丢在了桌子上。
“布鲁诺。”尤尔开口道，只是这回，布鲁诺没有回头，只是往外走的动作慢了一瞬，“所谓的禁术，本就是我的东西。”
“难道你从来都不觉得奇怪吗？”尤尔笑了一声，“为什么所有的堕落精灵，都是格兰瑟姆家族的人。”
从拉图兹森林而来的精灵，很快消失在了夜色当中。
等到天马兽的声音渐渐远了，林奈才猛地吸了一口气，退后两步，险些跌坐在地上。
艾桑维泽眼疾手快拉住了林奈。
林奈抬眸看向艾桑维泽，长睫轻颤，“我……”她顿了顿，眼尾微垂，声音也隐隐发颤，“有些怕。”
当然怕，怎么不怕！
林奈最怕的，就是蛇一类的软体生物，刚刚她冲出来的时候，心脏都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了。
“我以为你不怕呢。”艾桑维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他垂眸看着林奈，轻声道，“阿奈，你知不知道，如果她的使魔失控，我可能来不及救你。”
林奈缓了一会儿，已经缓过神来了，她抬手拍了拍艾桑维泽的肩膀，“我知道了，这次不是没事儿吗？”
“我有话想单独和你说。”精灵尤尔的声音在上方响起，视线落在林奈身上。
林奈点了点头，她看了艾桑维泽一眼，抬脚跟上了精灵尤尔。
等到林奈和精灵尤尔上了楼，艾桑维泽才缓缓弯腰捡起了落在地上的箭支，刚刚捡起来，箭支便在他的掌心化作了齑粉。
“现在的那群精灵，不是当年的那群，你太……”黑猫先生的声音被艾桑维泽猛然地回头打断。
艾桑维泽从未这样严肃过，他看向黑猫，轻声道，“我最后悔的，便是当年没有将精灵一族赶尽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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