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一根冰冷搏动的巨大根须。粘稠的黑泥没过脚踝，每次移动都发出轻微噗嗤声。
不远处，项上开着猩红玫瑰的管家，正提着根须编织的木桶，机械地给那些人形花株浇灌暗红色液体。它脖子上那朵大玫瑰缓缓转动着，花瓣一开一合。
无名握紧苗刀，目光投向山坡顶端那座破败木屋，还有旁边那个被苍白栅栏围起来的羊圈。口袋里的怪花正传来微弱的牵引感。
看准管家转身的时机，他像影子般窜出去，利用根须和花株的阴影快速前进。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撞击。在这里，任何一点多余的声音都可能引来那些无头的“园丁”。他必须像真正的影子一样，无声无息。
就在他准备向上攀爬时——
“嘘。”
一个极轻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无名浑身一僵，握紧苗刀猛地转身。
在他刚才经过的一处巨大根须阴影里，三个人影缓缓走了出来。正是那三人组。
领头的是零，棕色大波浪，黑色高开叉礼服，脸上没什么表情。她身后的双胞胎兄弟景行和景止，穿着一样的黑衣，像两道沉默的影子，目光落在无名手中的苗刀上。
空气瞬间绷紧。
零先开口，声音不高：“迷路了？”
无名扯了扯嘴角：“散步”
“倒是不慢”零轻笑一声
零的目光扫过他紧握的苗刀，没多问，只是指了指山坡上面：“我们也刚找到这里。”
景行低声提醒：“零，时间。”
零抬手示意他不用多说，看向无名：“想不想跟我们交换一些什么东西”零也需要知道更多东西，现在这个情况互相交换情报是好的，但还是要给自己准备点后路
无名没直接回答，反问：“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知道一些。”零说，“比如那木屋以前住的是谁，羊圈里养过什么。还有……”
她顿了顿，看着下面那些被种在土里的人形花株：“我们和他们，区别不大。”
这话让无名心头一震。他握紧刀柄：“说清楚。”
“等价交换。”零平静地说，“你在格雷斯房间看到的东西”
无名沉默。那朵花是他的重要线索，但对方知道的事情显然更多
“可以。”他终于开口，“但我先要知道三件事：木屋主人，羊圈的用处，还有你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零点头：“成交。”
她正要继续，整个地下空间突然猛地一震！头顶的根须疯狂扭动，暗红光芒急促闪烁。
更糟的是，下面所有的无头仆从——管家、仆役——全都停下了动作，脖子上的玫瑰齐刷刷转向山坡方向！
“被发现了。”零脸色一沉，“先走！”
景行和景止已经护在她两侧。无名最后看了眼近在咫尺的木屋和羊圈，咬咬牙，跟着三人冲向旁边一条隐蔽的根须通道。
震动越来越强，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那些无头仆从正朝他们追来！
四人钻进错综复杂的根须网络。这里像是巨树的根系内部，通道纵横交错，弥漫着更浓的腐臭味。
跑出一段距离，暂时甩开追兵后，零在一个相对开阔的根瘤空洞里停下。
“时间不多。”她看向无名，“我先说一部分。”
“木屋的主人好像是一个痴迷玫瑰嫁接术的疯子。羊圈里养的……不是羊。”
她顿了顿，景止递过来一个皮质笔记本，封面沾着干涸的泥点。
零把笔记本扔给无名：“这是我们在房间中一个密室找到的。自己看。”
无名快速翻开。前面是各种玫瑰栽培的记录，但翻到后面，字迹变得狂乱：
“……失败了，普通的血肉无法让花绽放……必须用更纯净的容器……”
“……我把‘种子’种在了那些流浪的孩子身上……他们在哭，但花朵开得真美啊……”
“……主人说还差最后一步……需要他们的灵魂作为引子……”
“我亲爱的孩子，谢谢你……”
还有好几处黑疙瘩
无名合上笔记本，脸色难看。他明白那些“人形花株”是怎么来的了。
“我们和他们一样，”零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都是被选中的‘容器’和‘养料’。区别只在于，我们暂时还有自己的意识。”
震动再次传来，而且更近了。景行从通道口退回，低声道：“它们找到这边了。”
零看向无名：“该你了。那朵花，和你看到的。”
无名从口袋里掏出那朵奇异的小花。它在这里散发出更柔和的光晕。
“这花能让我在泥土里穿行，像坐滑梯一样直接下来。”他说，“而且越靠近这里，它就越亮。”
他又将在格雷斯房间看到的东西说出来，但并没有说完，而且在里面撒了点小谎
“据我所知，格雷斯以前就住在这个房子里，后面她和她的丈夫攒钱买了一座庄园，结果丈夫死了，她也就疯了”
零仔细听着，虽然心底产生了一丝丝怀疑，但也瞬间压下去了，目光始终没离开那朵花。等无名说完，她突然问：“你下来时，有没有看到一个……特别的存在？”
“特别？”
“一个穿白衣服，白头发的男人。”零描述着，“他应该也在这一层。”
无名立刻想到花园里那个自称“观察者”的男人。他心中一动，但表面不动声色：“没看见。”
零深深看他一眼，没再追问。
就在这时，通道另一端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某种植物摩擦的簌簌声。追兵逼近了。
“分头走。”零果断决定，“我们引开大部分。你继续调查。”
她指了指洞穴另一条更狭窄的通道：“从那里出去，能绕回木屋后面。小心点，那里可能还有‘看守’。”
不等无名回应，零已经带着双胞胎兄弟冲向主通道。景行在离开前，回头看了无名一眼，那眼神复杂，像是警告，又像是别的什么。
无名不再犹豫，转身钻进那条狭窄通道。
“”
通道一路向上，坡度很陡。他手脚并用爬了约莫十分钟，前方出现微弱光亮。
他小心地探出头，发现自己果然绕到了木屋后方。这里相对隐蔽，被几根特别粗壮的根须遮挡着。
从缝隙中望去，他能清楚看到木屋的全貌——破败不堪，门窗歪斜，屋顶塌了一半。而更让他在意的是木屋旁那个羊圈。
与其说是羊圈，不如说是一个用苍白根须围起来的祭坛。圈内土地是暗红色的，中央立着一根扭曲的木桩，上面缠满了已经干枯发黑的藤蔓。
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袋又一袋的已经发霉的种子，颜色不同，种类不同
就在他观察时，木屋那扇歪斜的门，突然无声地动了一下。
无名立刻屏住呼吸，握紧苗刀。
门缝里，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在向外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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