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奇怪的声音。”
谢南星的感知在所有人当中最高，甚至超过了半精灵和游侠。
法师侧耳聆听，四通八达的通道里除了细微的风声，还充斥着各种回音。
出于对一位侍神者的信任，他拉开腰间不起眼的灰色口袋，从里面捞出一个物件，拇指大小的昆虫扇着无声的翅膀消失在黑暗中。
“啪嗒——”
许久，从正前方的通道里传来轻微的物体落地声。法师的表情随之凝重，没有持书的另一只手在眉心处一点，两个眼瞳立时亮了起来，在一旁的石壁上投射出半透明的影像。
[拓影术？]
这是谢南星为数不多在地球时学到的法术知识——一种能共享视觉的法术。
[变种。]许久未曾发声的戴因解答，[准确的说，是施展在使魔或魔道具上的拓影术变种，专用于侦查。一旦载体被破坏，就会将收集到的信息回传给施法者。]
谢南星颇为不解。
为什么不直接通过使魔观察，而是要等使魔或道具被毁坏后才反馈？
[因为元素是公共资源，大家都能用，谁的权限高，谁就拥有掌控。]
灵魂石囚徒的话一如既往的晦涩难懂，最后还是得靠妖精来做补充说明。
[任何魔法的使用都是有迹可循的，因为它本身就是基于元素创造的产物。法师使用道具，是为了避免被潜在的敌人顺着魔法粒子反向追踪。]
[哼～只有弱者才会使用道具。]
谢南星的注意力全被使魔反馈的影像勾走，没留意到戴因傲慢的评价。
没有光照的通道里漆黑一片，借着火把的残光，依稀能看到密密麻麻的物体叠在一起，边缘处还不停地蠕动着。
“那是什么？”身为经验丰富的战士，伦德也被这种令人不适的画面弄出一身鸡皮疙瘩。
约尔蒂额头已被汗湿，盖在法术书上的手微微颤抖。
“不好，是黑潮！”星驰面色大变。
从进入地下水道起，他就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安，现在终于应验了。
法师和半精灵的表情让谢南星意识到，那蠕动的玩意绝非善茬。
[是外神的神力污染，附近有裂界。]戴因再一次嘲笑起她糟糕的运气。
“撤！”
单手夹起还指着前方的女炼金师，半精灵朝着来时路撒腿狂奔。
法师身体浮空的同时，没忘给紧随其后的战士和游侠施展加速术，只有不明所以的谢南星还愣在原地。
[快走！神力污染不是现在的您能对抗的。]妖精在识海里发出尖叫。
没有亲历过裂界的谢南星没有危机感，再一次被突发状况推着走，感觉自己在这件事里就是个局外人。
类似的经历以前也有过，是什么来着……啊……在半兽人村，也是第一次不是在睡梦中触发的预知。
难不成……现在的也是？
就在谢南星纠结之际，跑在最前的半精灵猛地急刹，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海格德？”
看着此次进入地下水道的目标，战士缓缓举起手中的武器。
来自“先觉”与个人的第六感同时预警，让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哪怕对象是相处多时的同伴。
一脸络腮胡的男人打了个响指，被下了深度暗示的炼金师低头，朝半精灵抓紧自己的手背狠狠咬下，那是他除面部外唯一暴露的部位。
刺痛的瞬间，半精灵就将人抛了出去，可麻痹感从伤口向全身快速蔓延，他甚至连没多少重量的细剑都握不住。
负责殿后的游侠霍尔怒骂。
“你这家伙，从什么时候有了这种念头？”
被提问者得意的扬起嘴角。
“从一开始哟。”
由潜行者进阶为刺客没多久，在执行某个不太道德的任务时，被恰好在北境罪狩的正义之手逮个正着，从此沦为业内笑柄。不但被好容易加入的影鸦除名，还要完成半精灵安排的各种任务来减轻犯罪值。要不是打不过，真的想干掉这个脑子里只有正义的杂交货。
好在命运还是眷顾着自己的，那位大人在他人生跌至谷底之际伸出援手。
星驰尝试着起身，可通过咬痕注入体内的毒素过于霸道，以至于精灵特有的抗毒体质都没能扛住。
“你知不知自己在做什么？”
“你是指知情不报吗？”海德格耸肩，“那低的可怜赏金根本没什么赚头。”
“这是赏金的问题吗？黑潮是神力污染的最外围！一旦扩散，不止是竞技场和银松镇有危险，若是跟已经侵蚀黑岩的裂界融合，还会威及霜寒要塞，到时候你就是千古罪人！”
面对半精灵严厉的指责，海德报以冷笑：“还是想想怎么死更快些，以减少不必要的痛苦吧。”
“你这混蛋——”
伦德再也抑制不住怒火，他将长剑插在脚边，把腰间备用的匕首扔了出去。锋利的刀刃穿过海德格的身体，扎进其身后的墙壁之中。
一枚不起眼的尾戒落在湿滑的砖石上，发出微不可闻的声响。
“原来是投影，难怪他敢独自一人待在下面。”
战士回望身后的法师，可他已没空答疑解惑，双手不停地迅速翻动存储着法术的魔法道具，一个、两个、三个……闪烁着不同光芒的魔法防壁张开，一层套一层将所有人包裹其中。
安菲一脸懵懂地环顾四周。
她记得睡前是明明躺在旅店温暖的床铺上，怎么一觉醒来就站在阴森潮湿的地下？
还有，那是什么声音？
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某种数量庞大的东西在移动。脚底、石壁、头顶，无处不在。
砖块隆起无数个土包，密密麻麻的黑色虫子从地底钻出，像潮水般涌向这地下水道里唯一的光源与热源。
还有些恍惚的女炼金师被这一幕吓得高声尖叫。
“闭嘴，快想想办法！要不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伦德被喊得头都大了，忍不住在心里埋怨队长，为什么要招揽这个除了拖后腿没多少实际作用的女人。
“安静点，安菲。”霍尔也后悔不已。原本以她的炼金师造诣还达不到入队的需求，是自己一再的要求，才让好友勉强同意，带上他这位已经没有亲人在世的邻居。
“生命之母阿熙德，请治愈此人的躯壳。”
在一片鸡飞狗跳的慌乱中，低声轻语的祷言并没有引起注意，直到具有镇静功效的神术生效，所有人才惊觉，他们竟然将萨满遗忘了那么久。
从进入地下水道起，这个蛮族少年就没有什么存在感，仿佛隐身了似的。
“多谢……”令全身麻痹的毒素被祛除，半精灵缓缓起身。
面对四周如潮水般涌来的黑色虫豸，他忧心忡忡的询问法师，是否能施展大范围的法术，最好是雷火元素，这是消灭黑潮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的办法。
高密度的元素能在消灭黑潮的同时暂时与外界隔离，制造出一个临时的封闭场所。只要他们能逃出去，就能通知白塔派遣更多的法师来维持这个封印。
“星驰阁下，我要是有那种能力又怎么会外出修行。”约尔蒂苦笑。
元素亲和的高低，直接决定了法术强弱与范围大小。他正是因为储魔力太差，必须依靠魔法道具维系施法，才会在**师的评定中屡屡落选。
战士把最后的希望放在萨满身上：“神术呢？”
“不行！”半精灵和法师同时否定。
[为什么？]谢南星也想知道原由。
[黑潮是被外神污染的低级生命体，处于裂界的最外围，只能靠物理或者元素消灭。若是使用神术，激发的神力会暴露神祇的位置，使得原本只是最底层的接触变为神祇之间的死决。]这一次，戴因没有卖关子，也没有使用听不懂的术语。
暴露神祇所在位置？
谢南星感到困惑。
诸神们不是躲在星界……啊！
她忽然想明白了。
导师们讲解的安托雷历史中，“原来放弃肉/体升到星界”是这个意思。
[没错，星界就位于星球外部的亚空间。神术的释放能让同样身处外太空的外神感知到星界的存在，进而引发神祇间的对决，那远比投射神力制造裂界慢慢侵蚀要快得多。
第一纪元的大灾变陨灭的不仅仅是地表的物种，将神国建在物质界的神族也损失惨重，现在的许多神都已经是第二，甚至第三的迭代了。
世界树已衰落到无法独自维持星球，才不得不倚靠想要取而代之的诸神。每一个神祇的陨落，都会增加安托雷被入侵的风险。]
戴因详尽的解释了为什么不能使用神术，诸神甚至颁布了不允许侍神者靠近裂界的戒律。物质界的法师最多只能封印，无法彻底清除裂界，这是只有世界树的使徒才能完成的任务。
“可他刚才明明……”
伦德的话在队长充满告诫的眼神遏制，眼看黑潮已经突破外面两层魔法防壁，他不禁有些绝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就这样等死吗？！”
身为战士，宁可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对决战死，也不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死的悄无声息。
“传送呢？”星驰对此并没有抱多少的希望。
法师的性格谨小慎微，每次出任务都会预先在安全的位置布下一次性的临时传送门。遇到黑潮这种事他没第一时间启动，多半已经用不了吧。
约尔蒂摇头。
确如半精灵所想的那般，他在下水道的入口处设了临时传送点。
从黑潮包围他们那一刻起，施法的魔道具就受到了某种力场影响，预先记录的魔法正一个个失效。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成为这支小队中最没用的一个。
“距离出口还有多远？”星驰想要搏一搏。至少，让其他人逃出去报信。
沉默少言的游侠给出了绝望的答复。
“折返回来的路上没有我留下的记号，我们迷路了。”
“这怎么可能！不是一直朝前走的吗？”伦德记得他们来的时候就没拐过弯，回来也是一条道直冲，怎么会迷路？
“霜矮人为了预防外敌入侵，制造能移动的地下通道，每间隔一段时间就会自行变化。”这是约尔蒂在白塔的古代文献里见过相关记载。
“他妈的！”伦德气到直彪脏话。
眼看最后一个魔法防壁已经呈蛛网状碎裂，星驰轻抚佩戴在执剑手指上的银戒，上面镶嵌着一颗翠绿色的晶石。
“以赛菲尔·星·罗德格伦之名，解放吧，风语。”
霎时，强劲的风压从戒指里释出，把旁边的几人吹得东倒西歪。
感冒差不多一个月了，反反复复，上起班来以后就只有夜里有时间码字，大部分都贡献给了二改中的大纲。在为把白夜升为男主做准备。两个大纲都推进，看到时候的读者反馈，喜欢哪个就哪个当男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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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第四十章 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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