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
这又整的哪出？
谢南星胸口堵得慌。
本来练的好好的，忽然代入一段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记忆，说是要更正对阿尔温的错误观念。
于她，阿尔温只是一切的起始，他的教导也只有短短三天，根本不可能改变已形成的性格和三观。
出身皇室却选择远走异星，证明他也受不了光隙帝国的高压统治，受够了无休无止的阵营之战。
还有塞林……
从地渊魔兽变成白塔的大魔导师，现在又是光隙的皇室成员。不好好解释，却把她丢到亡灵堆里，白夜究竟在想什么？
我的任务难道不是对抗天耀神族和驱离入侵的外神吗？现在还要加上亡灵？
“呜呜呜……”
近在咫尺的呜咽把谢南星从纷乱的思绪中惊醒，四周已经围满了密密麻麻的骷髅架子，个个手持武器，或刀或剑，没有一个空着手，甚至还有几个全副武装的。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徘徊荒野的普通亡灵，而是经过训练的，上阵杀敌的士兵！
如果是攻击有生之物，应该早动手了，而不是就这么围着……
正感疑惑，一个奇怪的声音在风中飘荡，一如之前的脚步声，忽远忽近，没有准确的距离感。发言者似乎不在附近，更像是通过某种道具的远程通话。
“带有生命之母神力的蛮族幼崽……重创双子的就是这小子吧？”
“没错。”
纯黑焰火为鬃的梦魇从队列后方缓步上前，沿途的亡灵自动向两旁退开，全程没有一点声音和躁动，安静得让谢南星汗毛直竖。
“虽然很淡，但的确能感应到他与那名萨满之间存在着因果。”
梦魇上骑/乘着身材高大的骑士，黑色盔甲散溢出浓烈到肉眼可视的不详气息，就连身体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些微的扭曲。
是他！
谢南星眼球微缩。
在班达的死亡预知中出现的那名梦魇骑士，就是他杀了萨满。
黑骑士举起的左手缠绕了几缕半透明的丝线，另一端无风自动，飘向了如临大敌的谢南星。
怎么回事？
这种前所未有的……
她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
冷冽得像冰，如刀子般锋利，又似针，扎得皮肤阵阵刺痛。
威压吗？
好像也不完全对……
一直充当解说的白夜没有回应，这方银白的天地就只有她，以及这群没有生命的死灵。
“没有魔法修改的痕迹，大概是某种基于命运的因果伪装吧，只有达到触发条件才会解除。有意思……”
远距离导致的失真，再加上本就偏中性的嗓音听不出确切的性别。与首次发言的冷淡相比，多了些兴奋的起伏。
忽然，耳中响起类似于长剑出鞘的金属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刺耳。
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危险！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强烈的危机感，激发了身体的所有机能。
瞬间影化后用迅步撤离，躲过快如闪电的首攻。坚硬的龙鳞抗住了紧随而来的第二次追击，痛苦压制暂缓了深入肌理和骨髓的寒意。
一切都在眨眼的瞬息间完成。
如果是在进试炼之前的谢南星，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别杀他！”远程通讯的嗓音激动起来，“那不是生命之境的神使，是戍卫者！还是个二次混血，这可是千年一遇的稀罕物！带回来，加雷斯，把他带回来！”
黑骑士不耐地“啧”了一声，放低了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武器——黑色的长柄巨镰。
与此同时，谢南星手中短杖亮了，脑海中亦中出现了尤利安传授祈祷术的画面。他高高跃起，将手中的光锤重重砸向地面，白色的、耀眼的光芒随之炸开，将四周的亡灵全部吞噬。
在某种不可抗力的影响下，她念出了和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祷词。
“违逆法则的往生者，回归原本的轨迹。”
厚厚的黑云破开一个大洞，带着暖意的白光撒了下来，照亮了天空，也让昏暗的环境亮了起来。
黑骑士快速挥动镰刀，搅出一团粘稠的黑雾把自己紧紧包裹住。其他没接到命令的低阶亡灵僵直地站立着，像被阳光照射的冰雪，迅速溶解成细微的粒子，被呼啸的狂风吹起，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又被吸进云层破开的大洞之中。
直至这时，谢南星才从施放祷告的眩晕中缓过劲来。她惊讶地发现，除了不远处散发着浓烈死气的黑色球体，一眼望不到边的亡灵大军消失了，让人呼吸困难的窒息感也一同消散了。
脚底踩的根本不是雪，而是松软的沙子，再加上水流拍打的声音。
这是……海边？
视线变得越发明朗，可以看清厚厚的冰层从远方延伸，在临近沙滩的地方齐齐断掉，看起来诡谲又异样。
正奇怪冰层怎会从海洋向陆地延伸，风声，雪声，似乎人吟又似兽鸣的呜咽声，还有海水拍打岸边的哗啦声，全都没了。
空气剧烈地颤动，如同跳动的心脏，在数次收缩后，迸开一条漆黑的通道，三个长着鳞片与犄角的大脑袋探了出来。
谢南星连后槽牙都咬紧了，用尽全部意志抵抗，才勉强保持住清醒。
那独特的外形，睥睨一切的眼神，还有让人恐惧到眩晕的威压……
白夜。
不是有着瑰丽似红宝石鳞片，如火似焰的记忆体。
也不是在地球初见，如梦似幻，总予人不真实感的半透明银青。
这一个散发着寒冷与恐惧，让人不由自主联想到死亡的苍白。
环视一圈后，三个脑袋的目光聚焦到同一个点。
视线对上的一霎，谢南星全身的骨头仿佛遭到巨石碾压，同时发出惨烈的哀鸣，胸腹也被从中刨为两半，极致的疼痛令她失声尖叫。超速再生还没来得及生效，心脏就被无形的力量粗暴拽出体外。
刺骨的寒意随着伤口快速渗入，体温急降的同时，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正随着颤抖的呼吸，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出去。
嗅觉、听觉、视觉逐一消失，疼痛亦随着意识的消散而淡化，静谧的黑暗无声蔓延，就在‘我自’快要消散之际，不悦的呵斥声将谢南星惊醒。
[你在发什么呆？！]
定睛一看，哪有什么冰原和海滩，她漂浮在深邃的幽暗之中，唯一的光源是面前巨大的翠绿星球。由内向外衍生的巨型树影是绿色的来源，也让星球充满了“生”的能量。
此情此景，谢南星不禁有些恍惚。
难道之前经历的都是梦？
那这梦也太真实，做得太久了些……
她还没完全从濒死体验中缓过来，尤其是意识快要消散的时候。视力逐渐失去色彩，变得一片灰暗，灵魂也仿佛随着血液的流尽而飘出体外，被静谧和黑暗包裹着，陷入到死的安眠中。
白夜……为什么要杀我？
虽然脾气暴躁，在试炼中初见也曾动过杀念，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然而这次不同，不给一点机会，毫不留情的绝杀，他不是以引导者自居吗？
为什么？
对了……颜色！
试炼中的是赤红，哪怕只是记忆留存，依然给人火焰和生命的感受。
刚才的那个……苍白、冰冷，只剩绝望和死亡。
不是同一个……
准确的说，不是同一个时间段的白夜。他本人现在应该还在地球，等着打通链接的通道。
那刚才看见的……预知吗？
是了，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如此突兀的转变。记忆体之所以还保留着红色的形态，一定是剥离的时候还活着……
活着一词提醒了谢南星，她这才记起被忽略了许久的重要事宜。
白夜是亡灵！
阿尔温和尤利卡在交流时曾隐晦的提及，就连白夜告诫不要轻信他人也强调过，永远不要相信亡灵，包括他在内。
可他实在是太鲜活了，桀骜暴戾的性格，根本无法与阴森和死寂联系到一起。
所以……那是将来会发生的事吗……
按以往的经验，能看到，就必然会发生，是躲不掉的未来。
祥和宁静的星球陡然生变，从内部伸出无数半透明的触手，或粗或细，五颜六色。有自主意识的不断的朝着同一个方向延伸，然后从一团几乎与深空融为一体的黑雾中，扒出一颗破碎残缺的暗红色星体。
在看到的瞬间，谢南星就意识到，那便是一切灾祸起始点的死星卡西姆！
在触手的拉动下，死星被一点点拉向安托雷，觉察到了危险，星球把漂浮在外侧的陨石汇聚到一起，仍没能阻止神力触手的拉拽与引力的吸附。
撞击的瞬间，由内向外衍生的树影骤然膨胀，抵御最初的撞击后急速枯萎，星球也从生机勃勃的绿色变为一片灰败。
尽管地球几位导师说的各有差异，但结果还是大致相同——死星的撞击对安托雷造成了毁灭性的灾难。初创世的生物几乎灭绝，为阻止外来的入侵，世界树利用被碎裂的原大陆将其封印，变成了后世奇怪的四叶草状。
宇宙再度恢复宁静，谢南星也重启一度被打断的思考。
这一番折腾，究竟是要干什么？
先是让她见识到阿尔温的另一面——刻在骨子里的，属于光隙一族自诩高贵，蔑视众生的过往。
然后又让她重温安托雷和死星撞击的场景，这是提醒光隙和地渊无法调和的对立？还是暗示正在入侵的其他外神？
“是纠正你错误的思想和认知！”
这一次，白夜的声音不是在识海，而是身侧响起。
过于真实的死亡体验让谢南星下意识地瑟缩，还来不及躲开就被一把按住。
直接的接触并没能解开白夜的疑惑，他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感受到浓浓的畏惧。
这就意味着，让她态度骤变的不是记忆，而是……
“你的预知看到了什么？”
谢南星微怔。
白夜拥有触碰就能读取记忆的异能，碾压的位阶也可以轻松感知到她的思维，没理由需要质询答案。难道……预知是无法读取的？
看她没有说的意愿，白夜沉默片刻，继续之前被岔开的话题。
“你原先居住的星球是以一个人类为尊的生态链，导致了你的本能选择了这一物种进行模拟。相对和平的环境，让你远离战争、饥饿以及生存的尔虞我诈。可在这里，在安托雷，若还按原先的心性与行事准则，你活不过半年。”
严肃且沉重的语气的缓和了谢南星因预知低落的情绪。
既然现在是解惑时间，那就把训练时没来得及细想的疑惑问个够！
“之前你说过，我一直用人类作为衡量标准……”
“对！这是眼下最优先要解决的麻烦。长时间的拟态，让你已经把自己完完全全的当做地球人。身体和潜意识都一致认定自己只是个普通人，这种强制的自我封印，导致了原本拥有的能力无法正常使用。
若是通过外力强行破除，可能会落下比催发还要严重的后遗症，只能靠你自己解开暗示。”如果不是担心出岔子，白夜早动手了。
这解释够直白，谢南星耸耸肩，进入到下一个问题——关于塞林。
光隙皇族的身份比得知他是亲生父亲更让她震惊。
“你以为混血指的是什么？是血统！有明确传承的后代。本星球不同生物间的繁衍，不过是品种的杂交，只有安托雷与卡西姆两个星球之间的物种融合，才能称之为混血。”白夜挫败的捏了捏眉心，“魔灵只是地渊之魔与原始精灵的后代。若是与兽族，就是魔兽，与神族则！是魔神。”
咦？咦？咦？
竟是如此……
谢南星仔细回想，阿尔温在解释她身世的时候，的确只说她父母分别是地渊影魔和返祖精灵。而按古代记录推断，先祖为原始精灵和地渊邪眼，所以她是二次魔灵混血。
“你和塞林认识吗？不一定是有交流的那种，就是……嗯……知道他真正的来历，而不是编造的……”谢南星想彻底弄清楚，免得以后再蹦出些人说和她有血缘，乱攀亲戚。
“其他不清楚，但塞林这一脉的传承有据可考，在物质界也算是半公开的秘密，索性都告诉你好了。”随着白夜的娓娓道来，环境也起了变化。
幽暗星空变成了同样黑暗的地下深渊，山脉从空中倒垂着，向下延伸到四面八方。皲裂的大地冒出滚滚浓烟，不时有炽热的岩浆喷出，奇形怪状的各类生物在地狱般的环境里挣扎求生。
无需讲解，谢南星也明白，这是一个弱肉强食，充满了丛林法则的地方。
“地渊吗？”
“没错。”白夜的视线拉远，凝聚在一片疑似森林的阴暗区域。
“之前说过，影魔在地渊生物也只属于偏下。但这一族有个异常强大的领袖为其提供了庇护，让它们能在千万异兽中存活下来并不断进化。”
森林上方升腾起一个女性形象的投影，不论躯体还是面容都完全的类人，集妖冶和艳丽于一身，给人与极致的美感的同时，也不会让人反感。
不是那种具有攻击性的美貌，而是更……嗯……
谢南星有些词穷，找不到合适的词句形容。总之是一种很舒服的观感，不会让人感到害怕或警惕，一如……身边这位。
如果不是深知地渊之中不会存在人类，根本无法将投影和影魔联系到一起。
“瑟莉丝，幽暗之森的统治者，影魔的女王，影之柱，塞林只是她诞下的众多子嗣之一。”白夜揭露了谢南星传承的真正来源，“拟态的创始者。”
老规矩，先更后改错字病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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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第五十六章 答疑解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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