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明露难得没了底气，因为说到底是她没控制情绪，哐哐地朝着网线另一端倒垃圾。
想想真是好惨一男的。
在曾明露大体上组织了一遍道歉的话，并设想了说出这些话之后一拍两散的结局前，庄誉莫名其妙地甩过来一个问号。
曾明露窥测着问号代表的含义。
好，还是不好啊？
曾明露看不懂，紧跟着照猫画虎丢过去一个一模一样的问号。
气氛一下子似乎变得焦灼了起来。
每分每秒异常漫长。
曾明露的社交本领失效了一般，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过了差不多半分钟时间，庄誉发来一长串的聊天记录，曾明露点进去看得懵住。
庄誉：「我不太懂视频创意，但我朋友做过差不多的选题，你可以参考一下思路」
曾明露挠了挠脖子，感觉有什么地方怪怪的，可又说不上来。一种浮在感谢更上一层的东西像是溪水的流动。她发过去一个送花感谢的表情包，脸颊微鼓，终于意识到是庄誉说话太正经的样子让她陌生。
后知后觉的庄誉：「你该不会以为我生气了吧？」
下一条消息是一个笑得超级夸张的玩偶动图。
一个省略号已经不足以表达曾明露的无语，她为什么要多操这个心，庄誉哪里长得像是一板一眼的人！
他滑稽得很！！！
曾明露一言不合发了一张小女孩挥动大铁锤砸地鼠的动图，向他致敬。
果然这种无理取闹插科打诨式的交流方式更适合他们。
庄誉到了教室，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他抓紧时间再聊了一会儿。
庄誉：「周五篮球赛你来不来？」
曾明露：「你不会要参赛吧？」
庄誉：「不是，随便问问」
曾明露：「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怕没人给你送水，要我给你撑场面呢」
庄誉：「？！？」
曾明露：「我给你买十块钱一瓶富含多种矿物质元素的高档山泉水」
庄誉：「可以，给你牛的/大拇指.jpg」
-
篮球赛定在周五下午，曾明露要先上完两节课才能赶过去，因此课本和平板是托室友带回去的，她只带了手机。
曾明露找到钟雪亭时，比赛已经进行到了上半场的第二节。
钟雪亭兴致缺缺，而现场又没有她的用武之地，干脆待在球场外的树荫下，甚至铺了一张野餐垫，方便她们或坐或躺。
上完纯理论的课，曾明露放松下来，的确产生了些许的倦怠感。
她握着钟雪亭带来分享的庄竞的小卡，一张张欣赏过去。没想过，她随口一提的人，真成了钟雪亭的新墙头。
钟雪亭的外套被曾明露用来当枕头了。她越看，无痛当妈的感觉越强烈。
视野的光线陡然暗下来，曾明露以为是太阳躲云层后去了。她拿开小卡，一张更为英俊成熟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你怎么？”
“我十块钱一瓶的山泉水呢？”
两人同时开口。
庄誉不讲究地直接坐下来，曾明露则是不再躺着，看他一身日常的穿搭，“禁止空手套白狼。”
庄誉笑了笑，目光渐渐垂落在她手里的小卡，“你喜欢他？”
曾明露会意地哦了声，又想起钟雪亭还在旁边，她应该是要介绍一下，却一转头发现，钟雪亭早在另一棵树下示意她正在接通紧急来电。
突然就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曾明露不会唇语，可她就是无比确信钟雪亭现在念叨的，一定是巴啦啦小魔仙的魔法咒语。
和一个男生安利爱豆有那么一丢丢奇怪，曾明露于是简单夸了几句庄竞长得帅、学习优秀、为人亲和之类的话。
庄誉似乎对这个话题没有任何能接得上的茬，曾明露在庄誉沉默的间隙紧急想出了一个新的话题，刚准备开个头，庄誉说，“他其实学习不怎么样，如果祖安算亲和的话，他确实蛮友好的。”
庄誉在道德的边缘拉扯了许久，还是没控制得住，一脚踏了出去，决心纠正曾明露对庄竞的错误认知。
庄誉发誓，他今后肯定会给庄竞多点耐心，做个好哥哥。
拜庄誉所赐，曾明露今天第二次说不出话来，磕巴地啊了一声，再挤不出一个音节来。
难道，庄誉其实是庄竞的黑粉？
僵持着对视上，曾明露终于回归了正常的思考水平，“你怎么知道？你们都姓庄，难不成……”
“他是我弟。”庄誉说，“有血缘关系的堂弟。”
曾明露半信半疑地讲小卡举到庄誉的脸侧。
下半张脸的确有相似之处。
“你真的没有和我开这种小学生玩笑吧？”曾明露小时候就被同学骗过，自以为加了明星的企鹅号，沾沾自喜了好长时间。现在想起来，当初没被骗话费真是万幸。
“骗你干嘛，你连十块钱的水都舍不得给我买。”第一次对外透露自己和庄竞的关系，得到的是居然对人品的质疑，庄誉闭了闭眼，“给点信任吧。”
“嘿嘿。”曾明露尴尬地笑了笑，捋了捋人际关系，“你是庄竞的堂哥，我是庄竞堂哥的同学，四舍五入，我就是庄竞他姐。”曾明露第一次觉得明星离自己的生活这么近，喜悦迅速在脸上绽开。
曾明露捧起双手扮可怜，“学长，那你是不是有庄竞的签名照啊？”钟雪亭要是能有一张，不得大半夜做梦笑醒。
庄誉对着她空落落的掌心拍一下，冷漠道：“没有。”
曾明露不满地撇了撇嘴，但又不能强人所难，声音低落了下来，“好吧。”
庄誉觉得自己特别奇怪，好像曾明露脸上的表情丰富一点，他就会跟着高兴。
“我要回家拿，谁没事把签名照放宿舍。”
曾明露倏地一下仰起头，眼睛闪着光，给庄誉以曾明露特别崇拜他的错觉。
根据曾明露在家哄小辈的经验，对于带有臭屁属性的男生，只要说话的时候稍微加上一点点微妙的吹捧，对方就能尾巴摇成螺旋桨。
“学长，你知不知道，你的形象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雄伟壮阔、与天平齐。”曾明露用着抑扬顿挫到堪比诗朗诵的语调说话。
“过犹不及了。”庄誉打破她的施法，“等我拿到手跟你约时间。”
“好的呢。”只要东西到位，庄誉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
曾明露之所以开这个口，是因为钟雪亭的生日就在几天后。
钟雪亭生日当天，他们几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从天南地北赶回来聚到了一起。
尽管线上一直保持着联系，时隔三个月再见面，日异月殊的变化却依旧能够在见面的时刻轰然摆在了面前。
周三上午，曾明露一上完早上一二节课就立即往校门口赶。她原意是打车过去，可胡天凡说要给她一个惊喜，让她在校门口等着就好。
曾明露一路小跑出了教学楼，直至被一辆小电驴追上才停住了脚步。
“喊你名字，你是一个字没听见啊。”庄誉把勾在他食指的钥匙叮铃当啷地露出来。
“什么时候掉的？”曾明露惊疑不定，“我怎么不知道。”
庄誉无奈地叹息，“二楼楼梯口。”
“谢谢啦。”曾明露估计，钥匙是在她跑动的时候从外套口袋里跳出来的，“学长你真是大好人。”
话正说着，微信的消息提示噌噌地蹦出来。
曾明露没乐意从包里翻手机，直接通过智能手表看了个大概。
胡天凡：「人呢？！！！」
胡天凡：「很急很急很急！！！」
胡天凡：「我要开始倒计时了！！！」
要不是在庄誉面前，曾明露对自身的表情管理仍有一定的要求，她现在已经要开始翻白眼了。
“你有急事吗？”庄誉见她看了消息后表情都拧到了一起。
“我朋友在校门口等我，我得赶紧过去。”
庄誉闻言哦了声，下车，把后备箱里的备用头盔拿出来给他，“我送你过去吧。”
“那怎么好意思呢。”曾明露压住嘴角上扬的笑意，接过头盔戴好，坐到后座，“可以走了。”庄誉轻声的笑传到耳畔，他说：“出发！”
两个轮子就是比脚快。
曾明露迅速下车，把头盔递给庄誉的同时，注意到了校门外倚着车身的胡天凡，她嘴角抽动了下，安详地想要两眼一黑背过去。
和庄誉说了再见，曾明露视死如归地走到胡天凡身边。
胡天凡身着一身铆钉皮衣，阳光照射下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层次分明的锡纸烫造型下，是一双宽大且形状不规则的黑色墨镜。
他仿佛是一个车模，向在场所有路人炫耀他的皮卡丘痛车。
他看见曾明露时招手的动作，和大明星在新剧发布会面向记者拍照时的动作相差无几。
曾明露不情不愿地靠近，胡天凡微笑着打开副座车门，“请吧。”
曾明露半个身体刚探进去，又迅速出来，转过身问胡天凡，表现出极大的不信任，“你实话告诉我，你开过几次？”
胡天凡回忆了一番，报了个大致的数字，“五次。”
曾明露感觉心脏要被震裂开了，说话都不利索了，“不行不行真不行！”
曾明露在帆布包里疯狂找手机，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上了贼车，“我现在就打车，不不不，我找代驾。”说着找代驾，实则稀里糊涂进入了打车的界面。
——来不及了！
曾明露被塞进车里的前一秒就听见这震耳欲聋的四个字。
胡天凡非常酷炫地坐进驾驶位，提醒她系好安全带。曾明露楞是戳了三次，才系好安全带。
“放宽心。”胡天凡一字一顿说着，“我的车到现在为止，可是一次剐蹭都没有，不为我们俩的命，就为这辆车，我肯定小心小心再小心。”
曾明露艰难地笑了两声，咽了咽口水，不知道是哆嗦了还是因为认可他的话而点头，她死死握住车前顶扶手，“你开吧，我爸妈给我买保险了。”曾明露为自己祈祷。
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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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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