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在过分宽敞的卧室内回荡,漓渊从那张大得离谱的床上滚落,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冰冷光滑的黑檀木地板上。
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清醒了几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公司格子间那熟悉的天花板,也不是家里那盏廉价的吸顶灯,而是……一片深邃的、缀着微弱星点模拟星空的穹顶。
“嗯?”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撞得生疼的额角,触手所及是顺滑冰凉的丝绸睡衣料子。脑子像是灌了铅,混沌一片,“我……不是在公司加班吗?这是哪?”
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身体有种陌生的轻盈感,下意识地朝着记忆中卫生间的位置走去。脚步虚浮,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几近无声。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这房间太大了,大得空旷,装修是极致的冷色调,黑白灰主宰了一切,透着一种不近人情的疏离感。这绝不是他那间月租三千的一室一厅。
走到卫生间门口,感应灯自动亮起,冷白的光线倾泻而下。漓渊抬头,目光撞上了盥洗台上那面巨大的、纤尘不染的镜子。
下一秒,他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镜子里映出的人,拥有一头墨瀑般及腰的长发,几缕发丝因刚才的翻滚而略显凌乱地贴在颊边。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细腻得看不见一丝毛孔。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血红色的眼眸,像是淬炼过的红宝石,深邃、冰冷,此刻正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微微睁大,透出一种妖异的美感。
可这张脸,这具身体……不是他的!
“我靠!帅哥你谁?!”漓渊脱口而出,声音是陌生的低沉磁性,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难以置信,猛地后退几步,冲回卧室。这一次,他真正看清了这个空间——冷硬线条的家具,一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得不像真实的城市夜景,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类似雪松与冷泉的香气,矜贵而冷冽。
“我靠我靠,发生什么事了?!”巨大的荒谬感和恐慌席卷而来,让他心跳失序。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凌晨三点的公司,对着永远改不完的PPT,然后……好像是心脏抽痛了一下,眼前一黑?
他冲回镜子前,近乎贪婪地审视着镜中的影像。手指颤抖地抚上自己的脸——触感光滑细腻,年轻,充满活力,找不到一丝加班熬夜的痕迹。这根本不是他那张被996摧残得面黄肌瘦、挂着重磅黑眼圈的脸!
“经过我看摸鱼小说的经验,我这很有可能穿越了。”漓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力拍了拍脸颊,试图用痛感确认这不是梦。镜中那张俊美得近乎邪气的脸,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红眸里闪过一丝他熟悉的、属于底层社畜的慌乱和无措。
“我的天,这也太帅了!”他下意识地感慨,随即又猛地摇头,“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
他把脑子里那些无关紧要的赞叹甩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冒了出来:“按照套路,我不应该有金手指什么之类的吗?”他立刻左右张望,上下摸索,甚至闭上眼努力感受体内有没有什么洪荒之力或者系统提示音。
一片寂静。除了这具身体本身带来的卓越五感,他什么异常都没发现。
绝望感如同冰水,从头浇到脚。
“不是吧?!我这么倒霉?!连个新手大礼包都没有?!开局就是地狱模式?”漓渊哀嚎一声,双腿发软,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那价值不菲的阿富汗手工地毯上,瞬间戏精附体,痛哭流涕:“苍天啊!我当社畜已经够不容易了,穿个越还要裸奔?!连个说明书都不给的吗?”
他伤心欲绝地假嚎了几嗓子,发泄着这短短几分钟内承受的巨大信息冲击。过了好一会儿,情绪才稍稍平复。
目光瞥见床头柜上放着一部造型流畅、质感非凡的黑色手机。他爬过去,拿起,屏幕自动亮起,面部识别瞬间解锁——看来这张脸就是通行证。
“得先搞清楚这原主什么身份,别等下露馅了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深吸一口气,用还在微微发抖的手指点开浏览器,犹豫了一下,在搜索栏输入了「漓渊的身份」。
点击搜索的瞬间,页面跳转,结果简单、粗暴,带着一股血腥的权威气息:
「漓渊,S市无冕之王,实际掌控者。其人:疯批,赌徒,掌控欲极强。
标志:黑发红眸,容颜极盛。
事迹:地下赛车场,曾以时速380公里飞跃断桥,车轮悬空近十秒,被称为“贴地飞行的魔鬼”;‘暗渊’赌局,曾押上全部身家孤注一掷,赢下对手半座城;处理叛徒与敌对势力,手段酷烈,从不留余地,其辖下监狱人满为患。
评价:在S市,他即是规则,是行走的禁忌。民众畏称其——渊爷,活阎王,典狱长。」
漓渊看着屏幕上那短短几行字,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心上。
他该高兴吗?穿成了一个有颜有权有势、站在金字塔顶尖的大佬。可这大佬的人设……是个不要命的疯子?!玩赛车是飘移过弯满足不了,要直接起飞?赌钱是倾家荡产地赌?对敌人是挫骨扬灰式的狠辣?
这哪里是大佬,这分明是个定时炸弹,还是绑在自己身上的!
漓渊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他低头看着自己这双骨节分明、白皙修长,此刻却软绵绵撑在地毯上的手——这双手,昨天还在键盘上敲打着卑微的报表,今天,就可能沾过血,决定过无数人的生死。
前途一片黑暗,不,是血红。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稍有不慎,就会从这云端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渊爷……”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和难以置信的荒谬,“我这社畜的命,怎么扛得起阎王的人设啊……”
他瘫坐在地,望着窗外那片属于“自己”的、灯火辉煌的帝国,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瞬间席卷全身。
手机突兀的震动将漓渊从自怜自艾的泥沼中惊醒。他深吸一口气,拿起那部冰冷的黑色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一个备注为「时景川」的联系人发来的消息。
【渊爷,今天十点有个会议。】
简短的文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公事公办。漓渊盯着“渊爷”这个称呼,心脏又是一阵紧缩。他强迫自己冷静,回忆着搜索到的信息里那个“疯批”的形象,这种人,回复应该惜字如金,甚至带点不耐烦吧?
他指尖微颤,在输入框里敲下一个字
【嗯。】
发送成功。他看到对方状态栏显示“正在输入中……”,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对方下一句就是「您今天听起来有点奇怪」之类的试探。幸运的是,时景川似乎并无察觉,只是继续汇报:
【渊爷,下午C市的沈老板要登门拜访。】
沈老板?C市?漓渊脑子嗡的一声。这个世界的人际关系网这么庞大的吗?!而且,登门拜访为什么偏偏是今天?在他对这个身份、这个世界一无所知的时候!
内心已是惊涛骇浪,他指尖却只能再次敲下那个单调的音节:【嗯。】
放下手机,漓渊感到一阵无力。没有原主的记忆,没有那份杀伐果断的阎王心性,他就像一个手持核弹发射密码的婴儿,每一步都走在悬崖边缘。他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进行一点心理建设,然而纷乱的思绪让他根本无法集中精神。
等他勉强压下恐慌,瞥见手机屏幕上的时间——9:30!
「糟了!」
漓渊心里一紧,几乎是弹射起步冲进衣帽间。巨大的衣帽间里挂满了各式高档西装、大衣,色调非黑即白,间或点缀着深灰,一如这间房子的风格,冷硬、简约,透着权力感。他手忙脚乱地套上一身看起来最不容易出错的黑色西装,面料挺括,剪裁精良,穿上身的那一刻,竟奇异地合身,仿佛这具身体本就该被这样的服饰包裹。
以前是赶着上班打卡,现在是赶着去开主宰一座城市命运的会议?这反差让漓渊感到一种荒谬的“有趣”。
拿起手机和车钥匙,他根据模糊的直觉冲向地下车库。当感应灯次第亮起,照亮车库全貌时,漓渊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哪里是车库,分明是世界顶级超豪华车展现场!西尔贝、布加迪、柯尼塞格、帕加尼这些传说中的hypercar如同沉睡的猛兽静静匍匐;劳斯莱斯、宾利、迈巴赫则彰显着老牌贵族的威严;法拉利、兰博基尼、阿斯顿·马丁等流淌着竞速的血液;甚至还有相对“亲民”的奔驰、宝马、奥迪位列其中,但看型号也绝非普通货色。每一辆车都光可鉴人,散发着金钱与力量的气息。
「我这辈子……居然还有开上这些车的一天?」漓渊感慨万千,但现在不是欣赏的时候。他随便选了辆看起来相对“低调”的黑色宾利欧陆GT,钻了进去。车内奢华的气息让他有些手足无措,好不容易才摸索着启动,凭借着身体残留的本能(或者说是这具身体原主强大的肌肉记忆),小心翼翼地驶出了这座堪比堡垒的宅邸。
抵达那座高耸入云、象征着S市权力顶峰的集团大厦楼下,漓渊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脊背,试图模仿记忆中搜索到的“渊爷”应有的气场。走进旋转门,内部是挑高极高的奢华大堂,冰冷的大理石地面映照出他略显僵硬的身影。前台和沿途遇到的所有员工,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无不立刻停下脚步,躬身行礼,眼神里充满了敬畏,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这让漓渊稍微安心了一点,至少表面上的威严是足够的。但新的问题来了:会议室在几楼?他根本不知道!正当他内心焦灼,表面却不得不维持着面无表情走向电梯口时,恰巧有几个同样穿着西装、看起来是高管模样的人也要上楼。他们恭敬地为他让出空间,并在进入电梯后,主动按下了顶楼的按钮。
“渊爷。”几人低声问候,姿态谦卑。
漓渊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嗯”,算是回应,目光直视前方,避免任何不必要的交流。电梯平稳上升,他靠着电梯壁,感受着失重感,内心庆幸:
第一关,算是蒙混过去了。
会议室内,长条会议桌旁坐满了集团的核心骨干。漓渊坐在主位,听着下属们汇报着各项产业的运营数据、市场趋势、竞争对手动向。他们用的专业术语晦涩难懂,涉及的金额庞大到令人咋舌,决策的影响范围可能波及整个城市乃至更广。
漓渊表面上一片云淡风轻,甚至偶尔会漫不经心地转动手上的钢笔,或者用那双血红色的眼眸扫视全场,被他目光触及的人无不正襟危坐。然而,他的内心早已碎成了渣渣。
“我的天……这些词我连听都没听过!这比我们公司那点破报表难懂一万倍!原来当大佬需要懂这么多吗?”他全靠强大的意志力控制着表情,不敢露出丝毫迷茫。每当有人汇报完毕,等待他指示时,他便只是微微颔首,或者用极其简短的词语如“继续”、“说重点”、“知道了”来应对。出乎意料的是,这种惜字如金的做派,反而让下属们更加战战兢兢,以为他是在深思熟虑或是不满于汇报的冗长。
一场高度紧绷的会议下来,漓渊感觉比连续加班三天三夜还要疲惫。他率先离场,根据指引回到了那间视野极佳、装修极致简约却处处透着奢华的顶层办公室。
刚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消化一下这魔幻的现实,门外就传来了清晰而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
声音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漓渊刚刚稍微放松的心弦上。他浑身一僵,刚刚压下去的恐慌再次涌了上来。
是谁?时景川?是那位不速之客,C市的沈老板?还是其他人?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充满权威,甚至带上了一丝原主可能有的不耐烦:
“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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