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第一天的阳光带着点慵懒，在茶几边缘投下一道暖融融的金边。
“辰辰！”
门还没完全推开，万彦的声音就先钻了进来。他侧身挤进门，羽绒服拉链敞着，怀里紧紧揣着个手机。
文辰转身时，正撞见他往沙发上扑的动作，啧了一声：
“鞋。”
万彦的动作僵在半空，嘿嘿笑了两声，换好拖鞋蹭到沙发边，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扣，又黏黏糊糊地凑过来：
“刚在楼下碰到唐曦了，她跟她闺蜜正商量带哪套汉服，说那边的灯亮起来的时候，穿汉服拍照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文辰往旁边挪了挪，避开他凑过来的脑袋，指尖在他卫衣领口揪了揪：
“拉链拉好，感冒了别指望我照顾你。”
“遵命辰辰老师。”
万彦乖乖拉上拉链，突然把手机往他面前一推，屏幕上是个热闹的聊天群，张明正发语音：
“我跟我妈说了，带两袋麻辣兔头！到时候晚上窝在民宿里啃，配啤酒。”
语音还没播完，就被邱泽的消息打断：
“你敢带进来试试？上次你在教室吃辣条，被罚去楼道站了半小时忘了？”
文辰的指尖在屏幕上划了划，看到唐曦发的一串截图：
“这是我找的攻略，那边有个灯盏叫星河，据说站在观景台看，像把整个银河都罩在头顶。”
“看到没？”
万彦凑过来，热气呼在他手背上，“我早跟他们说好了，除夕那天去看这个星河。”
文辰收回手，起身往厨房走：
“车票订了？”
“早搞定了！”
万彦立刻跟上去，“对了，我还买了两副毛线手套，深蓝色的，你一只我一只。”
“不要。”文辰打开冰箱门，拿出牛奶盒，“我自己有。”
“你的那副指头都磨破了。”万彦从背后圈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特别暖和，你就戴着嘛。”
文辰手里的牛奶盒晃了晃，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漫上来，却没挣开他的手。
“松手。”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点，“牛奶要洒了。”
万彦笑嘻嘻地松开手，却在他转身时，突然从羽绒服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给你的。”
布包里是颗莹润的琉璃珠，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珠子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文辰捏在手里转了转：“这什么？”
“灯珠。”万彦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昨天去礼品店，老板说这是仿照那边最有名的一盏灯做的，戴在身上，就像提前把好运揣进兜里了。”
他顿了顿，突然从自己脖子上拽出根红绳，上面也系着颗一样的珠子，“你看，我也有。”
文辰的指尖顿了顿，把珠子扔回他手里：“幼稚。”
转身往客厅走时，却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回头一看，万彦在把那颗珠子挂在他的书包拉链上。
“万彦！”他走过去，一把拍掉他的手，却在看到他委屈的表情时，声音软了半分，
“…拿好，别弄丢了。”
万彦立刻眉开眼笑，把两颗珠子并排放在茶几上：“等去了那边，我就找个小摊，把它们串成手链。”他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文辰耳边，“到时候牵着你的手，谁都知道你是我的。”
文辰的耳尖腾地红了，抬手就往他胳膊上拧：
“再胡说八道试试？”
“哎哎疼！”
万彦夸张地呼痛，却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怀里带了带，“不闹了不闹了。对了，张明说他带了副新桌游。”
“唐曦和她闺蜜也玩？”文辰挑眉。
“唐曦说她闺蜜是桌游大神。”万彦挠了挠头，“不过我跟张明说了，要是他敢欺负你，我就把他的兔头全给干了。”
文辰忍不住笑了，阳光落在他脸上。万彦看着他的笑，突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烘烘的。
“晚上留这儿吃饭。”文辰转身往厨房走，声音轻快了些，
“我妈炖了排骨，你上次说想吃的。”
“好嘞！”万彦立刻跟上，“对了辰辰，那边的灯是不是真的像唐曦说的那样，能把黑夜照成白天啊？”
文辰回头看了他一眼，嘴角藏着点笑意：“去了不就知道了。”
成绩单发下来那天，教学楼的走廊里像炸开了锅。广播里循环播放着假期安全通知，连空气里都飘着股松快的味道。
文辰刚把自己的卷子按科目理好，就听见教室后门传来砰的一声——万彦几乎是撞开了门。
“辰辰！”
他几步跨到文辰的课桌前，把成绩单啪地拍在桌上，声音大得盖过了周围的喧闹，
“数学！122分！”
周围瞬间安静了几秒，几道看热闹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文辰抬眼，看见他因为跑得太急而泛红的脸颊：
“知道了。”
“知道？”万彦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指腹摩挲着他手背上的青筋，
“你早查了？”
文辰没说话，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打印得整整齐齐的成绩排名表。万彦的名字被红笔圈得明明白白，旁边还用小字标着各科分数：
物理91，化学80，数学122…最下面一行写着“总排名进步21名”。
“顺手打出来的。”文辰把表推过去，指尖在“数学122”那栏敲了敲，“比约定的及格线多了两分。”
万彦盯着那张表，突然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了月牙：“所以…奖励呢？”
“什么奖励？”文辰故意装傻，低头整理着书包带。
“你说的啊！”万彦急了，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趴在桌子上，“上次模拟考我说要上120，你说只要进步就给奖励——”
话没说完，他突然意识到周围的目光，又猛地坐直，却还是忍不住往文辰身边靠了靠。前排的女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文辰抬头瞪了她一眼，那女生立刻缩回了脖子。
“嚷嚷什么。”
文辰从书包里掏出个黑色的盒子，扔到他怀里，“自己看。”
万彦手忙脚乱地打开盒子，里面躺着块运动手表，黑色的表带，表盘简洁利落，翻过来一看，背面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Y&C。
他猛地抬头，撞上文辰躲闪的目光，声音都有点发颤：
“这是…”
“你的名字和我的名字。”
文辰别过脸，“下次别总忘了带表计时，我可不想再等你半节课。”
万彦突然伸手，在全班同学倒抽气的声音里，飞快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那一下很轻，却带着滚烫的温度。
“万彦！”文辰的脸腾地红了，抓起桌上的铅笔盒就想砸过去，却被他一把按住手腕。
“别生气嘛。”万彦笑得不行，声音压得低低的，“这是给我的奖励，那我也得给你点奖励啊。”
“我不需要。”文辰挣了挣手腕，没挣开。
“需要的。”万彦凑近他耳边，热气吹得他耳廓发痒，
“等去看灯会那天，我带你去个没人的地方，把所有的奖励都补给你。”
周围的起哄声越来越大，文辰瞥见张明正扒着门框探头探脑，邱泽在他身后笑得不行。他深吸一口气，用眼神示意万彦松手，声音却软了点：
“先松开，不然我把表收回来。”
万彦立刻乖乖松手，把表小心翼翼地戴在手腕上，还在阳光下晃了晃。
“哟，这表不错啊。”
张明终于挤了进来，胳膊肘捅了捅万彦，“文辰给的？偏心啊，我考进步了你怎么不给我？”
“你？”万彦挑眉，一把把表往袖子里藏了藏，“你考进前一百再说吧。”
“切，小看人。”张明撇撇嘴，突然冲文辰挤眼睛，“不过说真的，文辰，你这奖励也太实在了，下次我要是考好了，能不能——”
“不能。”文辰干脆地打断他，把自己的卷子收进书包，“走了。”
“哎等等我！”万彦立刻跟上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瞪了张明一眼，“不准跟别人说我的表！”
张明在后面笑得直拍大腿，邱泽走过来撞了撞他的胳膊：“行了别笑了，再笑万彦该回来揍你了。”
走廊里的阳光正好，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几乎要挨在一起。文辰走着走着，突然放慢了脚步，等万彦跟上来时，低声说了句：
“下次不准在教室里胡闹。”
“知道了。”万彦笑得一脸灿烂，手腕上的表在阳光下闪了闪，“不过辰辰，你刚才没真生气，对不对？”
文辰没说话，却在转身下楼梯时，故意放慢了脚步，等他跟上来并排走。
万彦突然说：“对了，我刚才看了唐曦她们的车票，跟咱们是同一趟车，座位还挨着呢。”
“嗯。”文辰应了一声。
“邱泽说他表舅家的民宿有个小院子，晚上可以在院子里烤火。”万彦又说，“到时候咱们可以把张明的兔头拿出来，就着烤火吃。”
文辰忍不住笑了：
“你不是说他的兔头太味儿了吗？”
“那不是在房间里嘛。”万彦理直气壮，“在院子里吃，有风一吹就散了。”
楼梯下的公告栏前围了群人，不知道在看什么。万彦拉着文辰的胳膊挤过去，原来是张寒假活动通知。他扫了一眼，突然指着其中一条说：
“你看，学校居然推荐去看灯会，说能感受传统文化。”
文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上面果然写着“建议同学们利用假期走进传统民俗活动，如灯会、庙会等”。他突然觉得，好像连学校都在为他们的旅程添彩。
“走了。”文辰拉了拉他的胳膊，“再不走就赶不上车了。”
“来了来了。”万彦紧紧跟着他，手腕上的表还在滴答作响。
收拾行李那天，天色阴沉沉的。文辰刚把一件厚外套叠好放进箱子，手机就震了震，是万彦的视频通话。
他点了接听，屏幕里立刻跳出万彦的脸。这家伙不知道在折腾什么，头发乱糟糟的，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眼睛，背景里传来衣柜门被拉开的 哗啦 声。
“辰辰，你看这件。”
万彦举着件米白色的高领毛衣，在镜头前晃了晃，“我妈说这件暖和，而且跟你那件藏青色的羽绒服特别配，带不带？”
文辰瞥了眼床上叠好的羽绒服，淡淡道：
“不带，占地方。”
“不占地方啊，我都给你卷成小团了。”万彦说着，真的把毛衣揉成一团，塞进镜头前的一个小袋子里，“你看，多省地方。”
文辰没理他，转身从书架上拿下一个铁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十几张书签。每张书签上都画着不同的图案，有春天的樱花，夏天的荷叶，秋天的银杏叶，冬天的雪花——是他攒了大半年的。
“那是什么？”万彦的声音突然凑了过来，镜头里的他眯着眼睛，
“是不是书签？我上次看见你在笔记本里夹着的。”
文辰把盒子合上，往行李箱里塞：
“不关你事。”
“肯定是给我的。”万彦笑得一脸笃定，“我就知道辰辰最好了。”他突然把镜头一转，对准身后的衣柜，
“你看我带了什么？”
衣柜里挂着件黑色的羽绒服，旁边还搭着条蓝色的围巾。文辰的目光落在围巾上。
“围巾挺好看。”他随口说。
“那当然，我特意挑的。”万彦得意地把围巾拿起来，在镜头前绕了一圈，“到时候你冷了，我就把这个给你围上，保证暖和。”
文辰的耳尖有点发烫，他转开视线，假装整理箱子里的袜子：“幼稚。”
“你不也带了幼稚的东西吗？”万彦突然说，声音里带着点笑意，
“早上你妈就给我妈打电话，说你把攒了半年的书签都装包里了，还说每个上面都画了东西。”
文辰的动作顿住，脸颊有点热。那些书签是他每天做完作业后画的，本来想在跨年夜的时候送给万彦，没想到被妈妈发现了。
“要你管。”他闷声道，却听见屏幕那头传来低低的笑声。
“我不管，我就等着收礼物。”万彦的声音软下来，镜头里的他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要碰到屏幕，“辰辰，我有点想快点见到你了。”
文辰看着屏幕里亮着的台灯，突然觉得距离好像也没那么远。
“明天上午九点的车，别迟到。”他拿起手机。
“保证不迟到！”万彦立刻坐直，
“对了，邱泽说他表舅家的民宿旁边有个卖糖画的老头儿，我一猜就晓得你肯定要去看看。”
“张明呢？”文辰顺口问。
“他说要去吃兔头，还列了个清单，说要去哪家老店吃，哪家的兔头最正宗。”万彦皱了皱眉，“不过我跟他说了，不准在房间里吃。”
文辰忍不住笑了，屏幕里的万彦也跟着笑起来。
“对了，唐曦说她闺蜜带了副新的汉服首饰，到时候可以借你戴戴。”万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她说你皮肤白，戴银色的好看。”
“我才不戴。”文辰立刻拒绝。
“戴一下嘛，就拍张照。”万彦开始耍赖，
“就一张，拍完就摘下来，好不好？”
“不好。”文辰干脆地拒绝，却在看到他委屈的表情时，补充了一句，“…看情况吧。”
万彦立刻眉开眼笑：“我就知道辰辰最好了！”
挂了电话后，文辰打开那个装书签的铁盒子，拿出最后一张放进去。那张书签上画着两盏挨在一起的灯笼，灯笼里写着两个小小的字：我们。
他轻轻合上箱子，把铁盒子放在最上面，又铺上一件毛衣盖住。
文辰坐在床边，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行李箱的拉链。突然想起上周万彦趴在他桌上刷题的样子，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侧脸上，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作响，偶尔抬头问他问题时，眼里总带着点不确定的期待。
手机震了震，是唐曦发来的消息：
“明天车站见呀，我带了小蛋糕，路上吃～”
后面还跟了个笑脸表情。文辰回了个“好”。
翻了翻朋友圈，发现张明这家伙刚发了条朋友圈，是张堆满零食的照片，配文“备战灯会，粮草先行”。
万彦回了句“少吃点，别胖了”。
没过几秒，张明就回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
“要你管，反正文辰会帮我拎包。”
文辰刚想怼回去，万彦的消息就弹了出来：“睡了吗？我刚跟邱泽确认了，民宿离灯会入口走路只要十分钟，不用挤公交。”
“还没。”文辰回。
“那再陪我说会儿话？”万彦发来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我有点兴奋，睡不着。”
文辰笑了笑，指尖在屏幕上敲：
“有什么好兴奋的，不就是看个灯。”
“是和你一起看啊。”万彦的消息回得很快，“以前总听我妈说，那边的灯会特别热闹，有好多人挤在一起看彩灯，要是能跟喜欢的人一起去就好了。”
文辰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攥着手机，指尖有点发烫，想了半天，才回了个
“嗯”。
“嗯是什么意思啊？”万彦发来一串问号，“是也很期待吗？”
文辰没再回，把手机扔到一边，躺倒在床上。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却全是万彦的样子——他笑起来的样子，他耍赖的样子，他认真做题的样子，还有刚才在屏幕里，眼睛亮晶晶地说“想快点见到你”的样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机又震了震。文辰摸过来一看，是万彦发来的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他的床头柜，上面摆着那个印着烟花图案的铁盒子，旁边还有个小小的兔子玩偶。
“晚安辰辰。”后面跟着一句，“明天见。”
文辰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突然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打字回：“晚安。”想了想，又加了句，“明天见。”
放下手机，他终于觉得有点困了。没有了焦虑，没有了失眠，只有那句晚安和一个有明天的人。
行李箱静静地立在墙角，里面装着厚外套、围巾，还有藏在最底下的，那盒画满了四季的书签。
文辰闭上眼睛，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明天，就又要见面了。
属于他们的旅程，还有几个小时，就要开始了。
[墨镜][墨镜]这一章终于是写到放寒假了，下一章就是出去玩咯，虽然说是高二了，但该耍还是得耍，毕竟也是过年，虽然过年不是和家人一起过的，但和朋友一起过年也挺好的呀，而且人家家长都已经同意了，感觉万彦和文辰的妈妈真的很抽象吧，俩人都谈了也是没咋管，这俩的家庭还是挺好的，后面文辰的一些背景我都不好写了，确实太好了，但很多时候就是因为太好了才会有这样的变化，今天写的（第三十二章）给你们爆点料，这一章有那么一点点的小黄车，写的我都要笑死了，然后再次强调一遍，这是互攻互攻互攻[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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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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