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廿四辰时三刻,青秀山脚下的老槐树上挂起九盏红灯笼,每盏灯面都绣着“大道宗”的烫金篆文。
顾长河踩着梯子往树干上钉告示,竹梯吱呀响,他手里的浆糊罐晃出半滴,正好落在“招贤令”的“贤”字上,把那点金漆晕成了小太阳。
“顾管家!”山脚下传来脆生生的喊声。穿月白裙的雁青荷提着竹篮跑过来,发间的青玉簪子撞在竹篮沿上,“晨露草泡的灵茶熬好了,给守登记处的阿巧她们送些去。”
她竹篮里还躺着叠新抄的《引气诀》,边角压着片银杏叶当书签。
顾长河抹了把额角的汗,从梯子上跳下来:“雁姑娘来得巧,你那灵根镜可带了?
开山七子说今日要分三拨测灵根,慕容师姐带一拨看剑骨,夜师姐负责夜间的火灵试——”他突然住嘴,朝山道方向努努下巴。
山道上涌来一片人头。有背竹篓的山民,有挎药箱的药童,还有个穿粗布短打的少年攥着根木剑,剑鞘用麻绳缠了七圈。
为首的老妇人扶着个扎双髻的小丫头,小丫头手里举着张皱巴巴的告示,是前日阿巧去镇里贴的:“大道宗收徒,无灵根可学锻体,有灵根授仙法。”
“开山七子”早等在槐树下。古月娜穿湖蓝锦裙,腰间挂着串银铃,正往石桌上摆糖藕——这是她想的招,候选者测完灵根能吃块甜的,图个吉利;慕容清影靠在老槐树上,青锋剑斜倚身侧,指尖轻轻敲着石桌,石面便凝出层薄冰,给糖藕镇凉;白灵蹲在登记处,幻术袋里的玉片叮咚响,正把候选者的名字往黄纸上誊,每个名字旁都画朵小花。
“先测灵根的排左边!”雁青荷把竹篮搁在石桌上,取出面巴掌大的青铜镜。
镜面蒙着层白雾,她用指尖画了道符,白雾散成星点,“把手放上来,镜光越亮灵根越好。”
扎双髻的小丫头第一个凑过去。她手背上沾着灶灰,按在镜面上,镜面腾起团淡紫的光。
雁青荷眼睛亮了:“双灵根,金火!”小丫头的老祖母抖着袖子擦眼泪:“我家桃桃能修仙了!”
穿粗布短打的少年挤过来,木剑磕在石桌角上。
他手掌心有层薄茧,按在镜面上——镜面毫无动静。
少年的脸涨得通红,攥紧木剑:“我、我能吃苦!
锻体也行!”
慕容清影直起身子,青锋剑“嗡”地轻鸣。她伸手按住少年的木剑,冰雾顺着剑身爬上去,在剑脊凝出朵冰花:“剑骨不错。”
她从袖中摸出块玄铁牌,“去演武场找张大胆,他教锻体。”
少年接过铁牌,木剑举得老高,跑的时候差点撞翻古月娜的糖藕盘。
日头移到头顶时,石桌前的队伍拐了三道弯。
阿巧抱着藤鞭从演武场跑下来,藤条上还沾着晨露:“夜师姐说夜间选拔在演武场,要挂二十盏琉璃灯!”
她凑近雁青荷的灵根镜,指尖戳了戳镜面,“我昨日测过是木灵根,能教人种灵草不?”
“自然能。”雁青荷把《引气诀》往她怀里塞,“你前日种活的蓝星花,够写进入门教材了。”
未时三刻,顾长河的算盘珠子拨得山响。他蹲在老槐树下,黄纸上记着:灵根者一百零七,剑骨者九十三,锻体愿学者二百一十三。
山风卷着槐花香吹过来,他听见演武场方向传来喧哗——夜凝萝穿着火红色的剑服,正往演武场中央的石台上搬火灵珠。
“夜间选拔,考的是火性!”她把火灵珠搁在石台中央,赤金色的火焰从珠中窜出来,在台边画出十二朵莲花状的火纹,“敢摸这火的,我亲自教引火诀!”
候选者们围在演武场四周。有个穿灰布衫的青年搓着手往前挪,指尖刚碰上火纹,火苗“滋啦”一声变成蓝色——夜凝萝眼睛一亮:“火灵根!”
她解下腰间的红绳,火灵珠的光裹住青年的手,“明日卯时来演武场,我教你控火。”
月亮爬上青秀山时,演武场的琉璃灯全亮了。
灯影里,夜凝萝的火灵珠像团跳动的赤金,慕容清影的青锋剑凝着薄冰,雁青荷的灵根镜泛着紫光,白灵的幻术袋叮铃作响——四个女修站在石台上,候选者的眼睛亮得比灯还旺。
林子豪抱着《太初经》站在影壁后。书页被风掀开,金纹从书脊爬出来,绕着演武场转了半圈,落在夜凝萝的火灵珠上。
他望着石台前的人群——有攥着木剑的少年,有沾着灶灰的小丫头,有背竹篓的山民,连前日送菜的张叔都挤在后排,手里举着把缺了口的菜刀。
“每月初一、十五可自荐考核。”他突然开口。
金纹顺着火灵珠窜到石台上,在夜凝萝脚边凝成行小字:“无门槛,凭本事入门。”
演武场突然静了。夜凝萝转头看他,火灵珠的光映得她耳坠的珊瑚珠发亮。
慕容清影的青锋剑“嗡”地轻鸣,冰雾里的糖藕盘晃了晃;白灵的幻术袋炸响,玉片碎成星芒,映出满场笑脸;雁青荷的灵根镜抖了抖,镜面的紫光大盛。
“真的?”穿粗布短打的少年举着玄铁牌喊。
“能自己挑日子考?”扎双髻的小丫头攥着老祖母的手问。
“每月两次!”顾长河的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他从老槐树下冲过来,黄纸在手里哗哗翻,“今日登记的四百一十三人,加上前日的三百零七,还有自荐的——”他突然顿住,抬头望演武场。
月光下,候选者们举着木剑、药锄、菜刀,挤在石台前。
夜凝萝的火灵珠照亮她身后的“大道宗”山门,门楣上的金漆被金纹映得发亮。
慕容清影的冰雾裹着糖藕的甜香,白灵的幻术里飘着槐花香,雁青荷的灵根镜照着小丫头的笑脸。
顾长河数到第九百八十七时,山脚下又传来脚步声。
穿粗布短打的少年拽着个光脚的小娃跑过来,小娃手里举着块碎瓷片:“我哥说锻体能打妖兽,带我来考!”
林子豪合上书页。金纹缩回书脊,山门的“大道宗”三个字还亮着。
他望着演武场里攒动的人头——夜凝萝在教小丫头引火诀,慕容清影在给少年调剑骨,雁青荷在测小娃的灵根,白灵的幻术袋又叮了一声。
山风卷着槐花香吹过来。演武场的琉璃灯晃了晃,把人影拉得老长。
顾长河的算盘珠子“啪”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听见小丫头脆生生的声音:“师姐,我能给您递火灵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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