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与皇帝年岁相仿,自幼一同长大,他对皇帝忠心耿耿,所以在听见这一无理要求时,将军并未迟疑,告罪一声后,解去上衣,露出结实有力的臂膀,在庭院中打了一套拳法。
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威武壮硕的将军,不时为他拍手称赞,他令侍从搬来珍藏的佳酿,要为将军赐酒。
将军一碗接着一碗,喝得兴起,竟单手拎起酒坛豪饮。眼见美酒要被席卷一空,将军仍无醉意,皇帝只好使出阴招,把提前加料的酒亲自斟给将军。
只是一些安神助阳的药物,与酒同服,精神更易迷醉。
“爱卿,海量!这坛药酒乃一良方,可是好东西啊!”
两人相视一笑,推杯换盏,把美酒一饮而尽。
皇帝提前吃了解药,看着醉倒的将军,他屏退左右,亲自搀扶将军回屋。
醉酒之人好似一个大火炉,浑身散发着热意,他发出梦呓,在榻上也不安生。
将军睡过白日,在月上枝头时醒来。银辉照在皇帝的面上,精亮的眼神像极了北域的饿狼。皇帝已把将军清洁干净,故意等他醒来,将膏脂一点点推入抹匀。
尽管他全身使不上劲,此刻也被吓得心神慌乱,硬是移动了几分。
“皇上!你怎可如此折辱臣!”将军半是求饶半是控诉,但在看清皇帝昂扬之意无半点退缩,他也只能强忍恐惧,从了这荒唐事。
皇帝后宫佳丽三千,可谓身经百战。酥麻从脊髓传递到头顶,极致的快乐时间一长就成了折磨,直叫他生不如死。
将军低吼,像是野兽的呜咽。这新奇的感觉令皇帝着迷,他便耐着性子用软刀搓磨,驯服这只绝望的困兽。
折腾到半夜,皇帝尽了兴后,理智随之回笼。将军冷着脸一言不发,药效未过,皇帝抬起将军的腿,将秽物拭去。
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咽下这口气。膏药起效很快,疼痛逐渐被清凉替代。好在皇帝亲力亲为,这般屈辱的场景没被他人看去,将军也就不计较什么。
“爱卿在行宫多留几日可好?”皇帝摸着将军身上新旧大小几十道伤痕,满是心疼,“罢了,还是回将军府好些,伯父已三年未见你。”
皇帝的车撵果真要奢靡许多,香花芳草,金绸玉缎,将军想起边塞军士,不由得皱起眉头。撩开帘子,这才发现内里布设,厚实朴素的软垫软毯,角落还有一床被子。
“惯是个会享受的。”将军失笑,无奈叹道。
众人在府门前恭候,却见只有将军一人,面上不显,心思各异。
院落布局将军牢记于心,他大步流星,却见父亲母亲已在庭院等候。
“我儿壮实不少!”魁梧男子一把搂过将军,面露欣慰,“可以,比我还高了些!”
“哪里,分明瘦了许多!”一旁的妇人眼中噙满泪水,“回来就好!这次说什么也要你多待些时日!”
“关外敌寇未平,儿臣怎可在这里享乐?”
“好!”男子点头称是,嘱托他到祠堂上一柱香。
因父亲战功赫赫,先帝追封祖父为护国公,又赐将军府邸一座。先帝病逝前,把父亲从边关召回,擢升禁军统领,助新皇登基。
二叔避嫌,未入仕途,转而从商。三叔也无意朝堂,他未成家室,整日吃喝玩乐风流快活,颇让父亲头疼。
前年皇帝一道旨意,叫士族子弟参加科举。弟弟连中三元,皇帝未守礼制,增设京畿太守,令他当职,又把妹妹许配给他。
一时间,朝堂内外,风头无两。将军却知树大招风,盈满则亏的道理,不由得忧虑万分。
卯时上朝,将军寅时便在宫外候着。一位侍从腰间挂着皇帝的玉牌,小步跑来,向将军传达皇帝旨意。
皇帝允许他着戎装入宫,但将军还是解刀卸甲,不敢僭越。
先帝不曾选秀六宫,只与先皇后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废除太监阉割之法,允许这些可怜人留在宫中谋一份差事。
皇帝后宫佳丽三千人,如今只设一后一妃,内侍也还是完身,也有遵循先帝制度的意思。
如今将军才知道,皇帝为何敢在后宫安置这么多正常健康的男性。在皇帝的示意下,宠妃拢了拢肩上的轻纱,从皇帝怀中起身,端起香茗为将军奉茶。
地上铺设了厚实的毯子,烛光照亮亲卫壮硕的身躯。在昏黄的光中沉醉,麦花开在春夏时节,此刻已有金黄的麦穗。
荒淫无道,酒池肉林!尽管他立刻垂首,但这些场景还是进入脑中,让他有了反应。
“爱卿是要累着我的宠妃吗,还不接茶?”
将军不敢抬头,更不敢与宠妃有肢体接触,动作受限,茶盏一歪,虽立刻翻手补救,但还是洒出一些。
将军动作行云流水,只见他垂首跪下,双手高举茶盏,立刻请罪,等候发落。
乾坤交融,亲卫低吼恍若惊雷,秀女长吟,呼唤春雨滋润大地。这是最为原始的仪式,代行神明旨意,创造新的生命。
其余内侍拿着毛巾热水,上前为两人清洁。皇帝又和宠妃**几句,便让她一同退下。
“爱卿总是谨小慎微,恪守礼制。谁说武将不比文官通达人情?将军血气方刚,何不喝杯凉茶,压一压火?”
将军一饮而尽,香茶苦涩,他说不出。见皇帝摆摆手,将军如蒙大赦,快步离开,晨风微凉,他这才注意到自己汗湿了衣裳。
朝堂之上,武将行列只有他一人佩刀。他站在队首,站的笔直,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龙椅上的那位此刻倒有几分明君风范,处理政事井井有条。宰相统领文官,自己弟弟就站在他身后。虽说皇帝登基后,宰相和皇帝来了出三辞三留的戏码,但他为国为民的赤诚之心却不作假。
宰相在退朝前突然提及边关战事 ,将军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上前一步,表示愿为圣上分忧。
“将军赶在秋收前回去便是,朕记得你的副官也是文韬武略,若是离了你便乱了套,那朕可要问你和他治军无方之罪。”
驳回将军请求,皇帝又令户部核算银两,今年风调雨顺,春耕春收皆好过往年。司天监担忧两三年内恐有水旱之灾,宰相又道边关战事拖延不得。
“太傅,”皇帝揉了揉眉头,每次他反驳宰相前,都会这样尊称一声太傅,“边关战事我自有定夺。”
虽说这些事已写成奏折批阅过,但具体内容还是要当面洽谈。辰时休朝,皇帝在宫中设了早膳,文武百官三两成群,若没有其他事宜汇报可自行离开。
将军本想请辞,但早上的亲卫告知皇帝正在殿中等候。他眉头一跳,只觉自己凶多吉少。
“大哥不去用膳?”弟弟见兄长面色不虞,又和皇帝亲卫站在一旁,当即担心他们生了争执。
“原来如此,大哥莫要担忧,皇帝先前也邀请我开过小灶。”身为状元郎、京畿太守和公主驸马,弟弟正是春风得意时,将军叹了一口气,只得向皇帝那处走去。
这次倒没有再上演什么闹剧,皇帝也和先前一般,与他以礼相待。将军战战兢兢用完早膳便要请辞。
“好啊,爱卿喝完这坛酒再走。”
皇帝像是变戏法般拿出一坛酒,将军倒吸一口气,上前接过,犹豫片刻,还是一饮而尽。
是只在送行时饮的美酒。
“再待几日尽尽孝道可好?”皇帝借机挽留,“我本要为你赐婚,但思来想去,还是作罢。你可知为何?”
“臣愚钝!”将军俯身告罪。
皇帝取下将军腰间的佩刀,轻轻一抽,冷刃映面,寒光森然。当初为他打造这把绝世好刀,自己可是费了不少事。
“排兵布阵,运筹帷幄,即使上阵,也用不上这把刀。”
“臣率兵突袭时,全靠它才活下来。”
“终究比不上你家传的银枪。”皇帝归还佩刀,又告知今晚会和他一齐歇在将军府,叫他在寝宫候着。
这可真是惊天噩耗,将军行礼告退后,亲卫正欲开口劝阻,毕竟这决定太过突然,恐准备不周。
“有你和将军在,何人能近我身?”说罢,起身前往正殿,与宰相等人议事。
将军先去了宫门,交代侍从回去请父亲取出珍藏的美酒。随后他轻车熟路地去了皇帝的寝宫,在庭院用了午膳。
看着那日饮酒的石桌,将军心有不快,思来无事,便在院中练习刀法。疾风掠草,惊雷破空,排除杂念,酣畅淋漓。
回过神来才察觉汗透了衣裳。宫女适时出现,带领将军去沐浴更衣。将繁琐的礼服穿戴整齐,自己的盔甲被擦拭干净,但衣裳不知所踪。
将军担心弄乱了礼服,便板板正正地坐在椅上闭目养神。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立刻出门迎接。
“不错不错!”皇帝踱步一圈,正红的锦衣上胸前用金丝绣着麒麟,背后是黑色的大大的“武”字,衣摆则绣上金色的诗文。丰神俊朗的将军穿上礼服也别有一番风味,皇帝的心思立刻活络起来。
皇帝的手从肩膀划过腰背,将军汗毛直立,直接擒住皇帝手腕,不让他继续动作。随即后退一步,拱手劝道:“还请皇上自重。”
皇帝也不恼,直接上前和将军勾肩搭背,耳鬓厮磨地低语道:“我已备了美酒,留作君臣相悦之乐,今晚让朕教教爱卿一些欢喜事,嗯?好不好?”
脑中想的是“恕难从命”,说的却是“臣遵旨”。在皇帝面前,将军实在硬气不起来,只得默许皇帝动手动脚。
皇城内有亲卫、暗卫和禁军。亲卫统领为“乾”,暗卫统领为“坤”,禁军统领则是父亲,代号“北辰”。
将军和乾切磋过武艺,也一同喝过酒。只是这次回京先是遭皇帝毒手,后又被迫看了他的春情乐事。他和皇帝形影不离,不免叫人想入非非,如今同乘一辆车撵,将军如坐针毡。
皇帝坐在将军旁,询问边关事宜。谈及正事,将军便有说不完的话。北域苦寒飞霜雪,塞上萧瑟哀草绝。将士戍边望故邑,愁客思归多苦颜。鼓角横吹关山月,琴瑟吟咏湘江春。高楼夜叹浮生去,朱台长盼烽火平。
“战事一起,百姓首当其冲。依宰相之意,则是不分军民,在边陲重镇春耕秋收,自给自足。我已拟订迁居的队伍,此后,边塞就是故乡。”
将军哑然,这与流放何异。一旦民怨沸腾,动摇国本,后果不堪设想。
“若有可能,以武威慑,以文教化,鼓励彼此往来通婚,合为一家,就更好不过了。”皇帝失笑,这想法太过天真,“司天监正挑选吉日,倒时烦请爱卿护送随行队伍了。”
将军府建成后,先帝常常拜访,皇帝就歇在将军榻上。但如今看清皇帝的真面目,再继续少时的习惯,将军怎么想怎么别扭。
府中设的是家宴,备的都是皇帝过去爱吃的菜。将军府的酒更烈,盛情难却,几番推杯换盏,皇帝生出了醉意。
亲卫扶着皇帝告退,将军起身陪在一旁。皇帝摆摆手,叫他不必跟着,待喝过醒酒汤歇下,神色已然清明。
将军看着团圆的场景,欣喜之余,不免想到边塞不得归家的将士。宴席散去,将军和父亲在庭院闲聊。
“皇帝拟订迁居人选,你三叔抢着要去,如有万一,你要多帮衬些。”父亲对这个弟弟一向头疼,小弟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塞外苦寒,他不免担心。
将军应下,看来皇帝是铁了心要推行这件事。只是战事若起,迁居百姓恐有性命之忧。他将疑问道出,父亲则答道:
“皇帝有意休战,但在之前必有决战,以平两方世代之怨。建设边陲,粮草自给自足,亦是缓解国内后勤补给的压力。”
“斩草除根已非易事,降伏教化更加艰难。但愿他仍有后手,不教国城动荡。”
见他如此消极,父亲正色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战士百姓的性命托付你手,我儿莫要忘了家训!”
父亲转而叹道:“只可惜你还未延续香火。皇帝本答应为你赐婚,现在也没了动静。”
君威难测,君恩难承。将军不敢提及此事,只怕激怒皇帝。如今弟弟已有子嗣,有三叔珠玉在前,自己的婚事更叫父亲担忧。
看着父亲慈爱的神情,将军不忍隐瞒,咬咬牙,和盘托出。
毕竟阅历丰富,见惯了生死,父亲明白及时行乐的道理,但听及皇帝所为,遥想先帝,不免痛心疾首。
如此荒淫无度,不爱惜身体,难怪皇后至今未诞下子嗣。若是年岁稍大,继续亏空,只怕形销骨立,不能颐养天年。
见父亲不似愤怒,更似痛惜,将军轻咳一声,问父亲谁才是你的亲儿子。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我是看着皇帝长大的,早已把他视如己出。”父亲拍了拍将军肩膀,“你三叔小倌花魁样样不忌,如今连一个子嗣都没有,我寻来名医,他竟直接去了迁居边塞的训练营地,拒绝见我。”
“寻乐之名,不能掩盖他堕落之实。若是寻常人家,待我和二弟逝去,府庭败落,留他孑然一身,他又如何潇洒快活?”父亲告诫将军,“如今他肯承担责任,已是幸事。我儿,你要记住,正如一将功成万骨枯,奢靡华贵的生活是用民脂民膏堆砌而成的。”
说是如此,但将军府的用度和一般人怎会相同?父亲一时语噎,当即决定缩减将军府的开支。
“父亲,我并非这个意思。”有些事终究力不能及。
“你既然提及,为父当然要以身作则才是。”父亲双手背在身后,踱步道,“何况如今边关战事国库吃紧,将军府承蒙皇帝荫蔽,我愿上交银两,保我儿不受辎重所扰。”
钟漏催歇,已至亥时。父亲向将军提议,不如今晚睡在自己那处。
“怎可叨扰父母清梦?”将军推辞道,“是儿臣不好,让父亲担忧了。”
“多年不见,开始和我来这些虚头巴脑的了。”父亲佯装生气,转而欣慰,“父母爱子,为之计深远。你懂事的早,我能为你做的不多,你不要有负担。”
此刻将军心中生出了成家的念头,但在见到皇帝后,这想法立刻烟消云散。
亲卫侍立一旁,灯火微光,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见将军回来,皇帝立刻把奏折放到一旁,脸上的笑容让将军不寒而栗。
将军受宠若惊,皇帝和亲卫统领亲自伺候他沐浴更衣。顾及府中的禁军统领,皇帝虽与将军同榻而眠,却并未行越轨之事。
一夜无梦。到了上朝的时间,将军睁开眼睛,月色透过窗,正照着睡在侧榻的乾。皇帝像是抱柱一般搂着自己,见他睡得安稳,将军没有动作。等了片刻,还是轻声呼唤。
“皇上,寅时了。”
伴君如伴虎,之前心惊胆战,不敢与皇帝对视。此刻乾点亮了灯,烛光照在皇帝英俊的面容上,将军一时鬼迷心窍,竟痴痴的看着。
皇帝五官端正,剑眉虎目,鼻梁高挺,英武不凡。父亲总说能从皇帝身上看到先帝的影子。但一想到皇帝做的荒唐事,将军大概理解了父亲痛心疾首之情。
“爱卿看我的眼神真是和爱妃一模一样。”皇帝嘴角扬起,目光如炬,直直盯着将军,眉眼虽有笑意,但威严凶狠的气势并没有减少几分。
“皇上说笑了。”
洗漱更衣,在将军府用过早膳,将军本想推脱,但最终还是坐了皇帝的车撵上朝。
今年收成极好,礼部提议告祭天地,求来年风调雨顺。
“司天监不是说两三年内会有水旱之灾吗?”皇帝略微沉思,“工部和户部核算开凿运河的银两,祭典等秋收之后再议。”
这次皇帝提及迁居之事,亦有大臣提及战事未平,边关恐难以建设发展。
“工部设计了新的武器,秋收之前战事便能平息。”
百官哗然,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将军压下好奇,只是接了旨意,护送队伍北去。
与宰相商议完具体事宜,亲卫告知禁军统领求见。皇帝有些惊讶,但想到将军秉性,心中已有推断。
“叔父近来可好?”皇帝屏退他人,亲自扶起行礼的禁军统领北辰。
“叔父有心了,如今国库充盈,暂时不必向百官征税。”
“皇上此言差矣,一旦打起仗来,钱财补给只有越多越好的道理。”见皇帝点头认可,北辰继续劝谏道,“臣听闻皇上近来耽溺情事,臣斗胆劝皇上保全龙体,莫要因年轻气盛,放纵沉沦啊!”
“叔父勿忧,朕知晓养精蓄锐的道理。只是天命难违,父皇深谙养生之道,不也和母后一齐归去?”
“先帝四处征战,沉疴宿疾积重难返,悲伤过度,这才仙去。臣与犬子赤胆忠心,也请皇上不要陷犬子于不义。”
“母后不治而亡,父皇也随之一并逝去。若无太傅和叔父您相助,朕哪有今日。”皇帝叹道,“朕钦佩父皇专情,但论用情至深,朕不比他差。爱卿和叔父一脉相承,都看不惯朕这多情的姿态,不过无妨。”
皇帝上前一步,神情势在必得。
“叔父大可以好好想想,朕想要的,是不是都得到了?”
这话太过猖狂,北辰一时惊愕,眼前皇帝的身影和先帝重叠,连说的话也无比相似。
“朕想要的,哪有得不到的道理!纵观过去大小战役,诸位将领,朕可有哪次食言?此战,必是大胜!”
先帝的豪情壮志北辰至今难忘,但鼓舞士气追求胜利的话变成充实后宫的宣言,北辰只觉脑子里有根弦崩断,等他回过神来,已经把皇帝压在身下,拳头距离皇帝的脸不足半寸。
乾及时按住北辰的手,他惊出一身冷汗,北辰瞬息之间就近了皇帝的身。他已不敢想,皇帝要是结结实实地挨上这一拳会怎样。
北辰跪的利索,立刻俯首请罪。皇帝失笑,真不愧是父子,动作都如出一辙。
“禁军统领北辰,你可知罪?”
这是皇帝第一次喊他的代号,方才的行为乃大不敬,他已经触怒了皇上。
“臣,知罪。”北辰直起身来,深深看了皇帝一眼,神色坦然,并无惧意。
皇帝哪敢让他继续跪着,他把北辰扶到椅上,自己跪在北辰身前,真诚的问道:“叔父,是我哪句话惹了你不快?”
见他如此,北辰又有些心疼,连忙阻拦。“你最后说的话,先帝也说过。只是他想要的是胜利,是百姓安居乐业,你却是为了充盈后宫。我一时气不过,这才……唉!”
“是我错了,让叔父动了怒。”皇帝试探道,“叔父成全侄儿和爱卿可好?”
“不行!”北辰当即否决,“皇上您已有皇后和妃子,我儿至今未曾婚娶,还请让他能延续香火啊!”
“有了孩子后呢?”
看来皇上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儿子啊,之后为父就帮不了你了。北辰闭上双眼,只得妥协。
“之后,若他愿意,臣自然答应。”
离开京城正是草长莺飞时,此前副官寄来书信,称暗卫统领携皇帝旨意,使用威力巨大的火药,夜袭敌营,缴获粮草、布匹、牛羊若干。草原部落内部不和,在派出的暗卫推波助澜之下,斗争不断。部落首领苍梧有望成为下一任王。
成为下一任草原共主吗?将军和苍梧短暂交锋过,他的部落骁勇善战,是个极其难缠的对手。塞外环境恶劣,养不起太多人口,朝廷也一直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但任由他们发展,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迁居的百姓身体素质都很好,与三叔相见时,将军发觉他比过去黑了许多,也壮硕许多。
月明星稀,队伍修整,将军和三叔坐在火堆旁,几口浊酒就着野味下肚,三叔立刻打开了话匣子。
“我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哥,但他四处宣扬我流连花丛那里不行,要给我寻医看病,这我还不跑?”
见将军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自己,三叔当即炸毛:“你不信我?来来来,给你瞧瞧三叔的雄风!”说着,便要解开腰带。
将军连忙表示相信,他似乎听见有人在偷笑,脸上顿时一热。
“但父亲说你前阵子都只待在家中。”将军解释道,毕竟他也会往这方面猜想。
三叔沉默一阵,又饮了一壶酒,就在将军要聊别的事前,他才缓缓开口。
“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毕竟比你们大了一旬,不着调也要有个度。”
将军顺势点头,心想要是父亲知道你这番话,定觉无憾了。但他接下来的话震撼将军良久。
“我一直爱着大哥,忍了半辈子,终于要忍不住了。你父母琴瑟和鸣,我又怎能作出这天理不容之事?”
三叔垂首叹息,火光照着他落寞的神情,“那些小倌花魁我都没碰过,只和他们饮酒听曲。”
三叔吃好喝好倒是睡得香甜,可怜将军辗转反侧一夜未眠。晨光熹微,将军扶额停止胡思乱想,继续上路。
忽然看到前方骑马的身影有些熟悉,将军催马上前,看见是亲卫统领,大吃一惊。他立刻环顾四周,担心皇帝跟来。
“他没来。”亲卫统领知道他在想什么,“唤我本名就好。”
“天龙,你怎么来了?”将军压低声音,“可是出了什么事?”
天龙绘声绘色地向将军描述了他的父亲的壮举,皇帝让北辰代行亲卫职责,让自己和将军一同前行。
“这样也好,皇帝在北辰统领面前乖巧的很,那些荒唐事一件都不会做了。”天龙打趣道,“好兄弟,皇帝这次是铁了心地要得到你了!”
将军一脸愁容,只觉身心疲惫。绿意逐渐被荒芜替代,行进的队伍已穿上厚实的衣裳。部分女眷受了风寒,尽管有太医随行治疗,一路上还是咳声不断。
三叔也起了热,将军照顾他多日,早上还只是略微不适,谁料到了深夜自己也起了高热。
天龙将布用酒浸湿,放在将军额上,又向太医求了药,给将军和三叔服下。折腾了一夜,将军就退了热,只剩三叔没精打采地歇着。
三叔病的不重,不能乘车,他趴在马背上休息,缰绳直接交给了将军。见医师人手不足,天龙主动请缨,又怕将病气带给将军,他便点起篝火歇在营帐外。
将军解开大氅,分与天龙一半。三叔说冷,天龙便把外袍给了他。天龙的穿着和在京城无异,他似乎并不怕冷。这些天不眠不休,也丝毫看不出他有倦意。
“天龙,你难道真是神龙转世?”将军想起传闻,说皇帝有真龙相助。
“你还信这个?”天龙调笑道,“龙精大补,好兄弟,你可要来验验货?”
若是之前,将军还能和他笑骂几句,但有了皇帝这个前车之鉴,将军对这些话再不能一笑了之。
见他神情凝滞,天龙当即赔罪。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篝火中不时传来噼啪的响声,焰火跳动,将军有些口干舌燥。
“你这话,几分玩笑?”不问清楚,心中会有隔阂,但自己又期望是几分呢?将军觉得自己变了,皇帝和三叔带来一连串的冲击,父亲也说过,一切交给自己决定。
“本来是句玩笑话,但现在倒成了期望。”天龙撩开衣摆,扶着将军后脑,把他往下推去。
和自己不同,这么多天没有洗沐,天龙身上没有一点汗味。蓬勃的**散发着热意,只闻到像是洗沐过后,鲜活健康的雄浑气息。想到自己身下是浓郁的腥躁气,将军顿觉奇异。
“有水给你洗沐?”将军偏头问道。
天龙喉结滑动,咽下**,他摇摇头,声音低沉沙哑,“都不够喝的。”
天龙环着的是皇帝的金腰带,解开束缚,将军见到了天龙身上带着的绝世神器。
天龙熄灭篝火,借着大氅遮挡,和将军摸入账中。三叔睡得正香,天龙双手向后撑,坐在地上。将军终于明白为何会把它作为图腾,作为信仰。因为像是有魔力般,一见到它,就让人不自觉的敬仰。
“这就是龙鞭吗?我记得上次看还没有这么大。”将军用手比了比,大约有九寸长。
“那时兴致不高。”天龙常常为自己的耐力自豪,但将军把玩不过一刻,他就有了冲动。
分明的棱角刚好卡住,神器将涌泉倒入腹中,只有最后一口是自己主动咽下。将军用手一抹嘴,滑腻的感觉挥之不去。
天龙整理衣装,直接躺下。“小皇帝要是知道了,不知又要摔碎多少杯盏。”
将军眼神一暗,皇帝自是威武不凡,只是如今和他相处总要处处小心,再回不到少年时的坦诚相待。
“你怎么又信了,”见将军心情低落,天龙笑道,“实话告诉你,皇帝派我来,除了保护照顾你,还有一个目的。”
“监视我?”
“好像是有点道理!”天龙沉思道,“还有一个目的是让你接受男子之间的快乐。”
将军摇头叹息。“也不知道他天天在想什么!”
“饱暖思欲嘛!”天龙顺势接道。
一夜北风寒,路途曲且折。天龙每晚提议完成任务,都被将军拒绝。突然来到这苦寒之地,队伍里很多人都开始不适,将军担心粮草和药物出现短缺。千里冰雪还未消融干净,偶有探出的野草绿意,让他心情稍稍好些。
天龙不知从哪猎来了鹿,他交给伙夫,营地里立刻飘散着香气。每人分得的不多,但寒风中喝上这口肉汤也有别样感受。
隔三差五,天龙就会驾马离开队伍,每次都收获颇丰。吃了肉后大家的状态好了不少,三叔也恢复成精力充沛的状态。
副官派出一队人马迎接队伍。边塞城楼是一代又一代军士工匠建造的,他们也开垦了薄田,试着种些作物。这次迁居的队伍各行各业都有,其中农具加快了开垦的速度,家乡的各式种子为筛选提供了基础。
原本士兵在城墙内扎营,如今工匠们用运来的材料建起防风的矮屋。太医和前线的医师交流经验,商队把运送的货物分发。当然最重要的还是随行的女眷,爱人不顾艰险也要和自己在一起,还有什么比这更能振奋士卒的心?
在天龙的安排下,将军当晚就洗上了热水澡。天龙迅速为将军更衣,这不比京城,极易受了风寒。
“皇帝还是想当然了,”天龙说道,“这里环境这么恶劣,士卒女眷恩爱过后易寒邪入体,边城人口能不能增加,又能容纳多少,都是问题。”
“我担心的是人心浮动,思乡之情难抑。”将军批阅副官递来的战书,皇帝派了一支暗卫队伍,使用威力巨大的火药击退草原部落多次。
天龙在营地里四处走动。他已经发现了几个暗卫,他跟着一人,来到一处帐前。
暗卫统领听完那人汇报,吩咐几句,便叫他退下。帐中沉默一阵,又道:“你还要听多久?”
天龙轻笑着,撩开帐子,闲庭信步。只见一位俊美的青年端端正正地坐在青玉案旁,修长的手指握着笔,粗厚的茧子却是练习各种暗器留下的。
猿背蜂腰螳螂腿,他的身躯精瘦有力,与他的容貌极度不符。墨起一笔杨柳眉,多情落处丹凤眸。犹如雪地梅花色,玉面更衬桃红唇。
先帝征战途中,收留许多无家可归之人。登基以后,又从军中搜寻根骨奇绝者,组建了一支暗卫营。皇帝接手后,叫天龙和这些先帝留下的人选比试。撑过三招,留作后勤;五招,职位不变;十招之上,则为统领。
前统领和他的徒弟都撑过了十招。皇帝正打算加试,前统领请求进谏。
“天龙是朕的亲卫,无需避嫌。”
前统领将徒弟的身世娓娓道来,原来他是旧主之子。先帝令他将二人带出宫外,多年后,妃子病逝,先帝组建暗卫,这才将他召回。
“父皇的安排定有他的道理。朕喜新,也念旧。你今后便是暗卫营的教官,负责训诫。这段时日,便教他统领一职各项事宜吧。”
因为自己叫天龙,皇帝直接叫他地虎,并定下“乾”和“坤”的代号。但天龙更喜欢叫他的本名。
“李腾虎,那些火药也给哥哥瞧瞧呗。”
其他人说这话是找死,但天龙是那个例外。
“皇帝怎么肯放你到这?”地虎头也不抬,继续批阅战报。
“这话是我问你才对吧!”天龙手一伸,直接顺走地虎腰间的令牌,见他没反应,天龙立刻俯身,凑到他的耳边,“旧主残党不知从哪得知了你还活着的消息。”
“他们还暗中与草原部落勾结。”天龙瞟了一眼桌上的信件,“你既查到了,为何不向皇帝禀告?”
天龙抽走了他手中的笔,地虎这才看向天龙,轻声道:“我自有打算。”
生死有命,天龙却见不得人为。同类之间自相残杀,他厌恶,甚至恐惧,仿若亲历。
将军见天龙迟迟未归,起身欲寻,天龙正巧撩开帐子,怀中抱着地虎从草原顺来的美酒。
“军中不得饮酒。”将军正色道。
“等城镇建起来,总可以喝了吧。”天龙撇嘴道,他环顾四周,找个地方把酒藏好,“天干物燥,小心粮草失火。”
将军点点头,毕竟部落近来安分,就是因为他们的粮草被火烧了许多。
士卒也参与进城镇的建设。那些需要人力搬运的砖石以及开垦的荒地,在众人的力量下,初具雏形。城镇的轮廓在荒野上变得明晰,白日喧嚣,犹处京中。
战事终究不能避免。资源短缺时,争端无处不在。天龙要直接劝降苍梧,将军只觉是天方夜谭。
“当不成使节,做个刺客也不错!”
收到苍梧的投诚书时,将军倍感惊愕。他实在好奇,天龙展示了手中的火药,又道:“暗卫寻出叛党所在,草原补给不比我们,苍梧审时度势,自然投诚。”
诸多事宜还等着善后,仍有不愿降伏的部落,在见识过火药的威力后,也放弃了抵抗。
京城的商队送来了粮食,可草原若不能自给自足,这些降伏的部落终会举起叛旗。皇帝下旨令地虎将一众叛党押送回京,并向将军告知司天监确定了祭礼的时间。
部落在城外扎营,他们的首领被软禁城中。天龙选了一名幼子做草原共主,说皇帝要为苍梧封赏,请他至京城一叙。不过他这一去,大抵回不来了。
“方向是不是反了?”将军问道。
“北域太过贫瘠,根本供养不起这么多人。”天龙解开苍梧的束缚,“回京之前,我要去一趟长生天。”
苍梧呼吸一滞,当即反驳道:“不可能,这只是个传说!”
“总要试一试,”天龙笑道,“草原的处境不改变,总会冒出下一个苍梧。”
将军自是不知道上一世苍梧一统草原后,给予王朝重大打击。不过他知晓天龙既说去寻,那么长生天便不是虚无缥缈的存在。
他们一路向北,浓郁的雾气久久不散。在一片苍白中,马儿不时地打着响鼻。
一抹金色刺穿迷雾,随后,像是被扎得千疮百孔的纸袋,终于兜不住似的,无边无垠的金色麦田扑满人间。
北域种不出如此饱满的麦穗,这是长生天的恩赐,神明创设的奇迹。
苍梧向天地叩首跪拜,嘴里呼号着部落的祷词。
天龙偏头,看向将军。
“这是会结出不幸的种子,现在,你要如何做?”
万世之治,总要防患于未然。但看着苍梧激动的模样,他却说不出这话。一春无雨则为饥馑之年,今日之人自顾不暇,谁还能管的了后人如何?
但在度过灾年后,仍要面对神明的力量。未知和死亡一样令人恐惧。
“皇帝已做出了选择。”天龙叹道,警告苍梧,“倘若你还记得那些教诲,就明白背弃的代价。你应该比我清楚,草原更需要这些。”
京城依旧那么繁华,人们张灯结彩,庆贺战事的终结。将军只见上皇帝一面,天龙归来后,父亲只需负责禁军事宜,每日都回府和将军谈心。
将军感念父亲好意,但他拒绝婚娶。“还是不要耽误这些姑娘了。”
“唉,那便如此罢!”父亲替他挡了这些纷扰,将军在府中倒得了清净。
百官朝谒,齐敬天地。皇帝穿着绣龙金服,将天龙带回的种子埋入土中。青绿的嫩芽即刻钻出,抽长成翠绿的茎干,垂下饱满的金色麦穗。
百官惊叹神迹,欣喜而畏惧地照做,祭坛立刻翻涌一片麦浪,若黄金般熠熠生辉。
将军看着这些麦穗,在心中叹了口气。不幸的因已被种下,灾祸的果尚未结出。知晓真相的人只得等待,祈求神明能网开一面。
城中设宴十日,皇帝缩短了宵禁的时间,街市游人如织,女眷们多了可以出行的日子,成群结伴,欢声笑语不断。
这样一比较,宫中反而冷清不少。将军摸黑到了皇帝的寝宫,天龙坏笑着说热水他已备好,一溜烟跑没了影。
“朕让他们也出宫玩乐去了。爱卿意欲如何?”
“臣,”将军抬头看了皇帝一眼,见他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不由得喉咙一紧,沉声道,“愿侍奉皇上身侧。”
皇帝起身,邀请将军一同洗沐。榻上的丝绸泛着凉意,皇帝轻轻擦拭,琢磨出那些爱好古玩之人的乐趣。
他轻声询问,将军沉默地点点头,手臂挡在眼前,一副悉听尊便的姿态。
皇帝节制了许多。他有意多听几声呜咽,仔仔细细地为将军多擦拭几遍。结实有力的肌肉好似刀削斧刻,皇帝爱不释手。他按摩缓解将军的疲累,指尖抚过背上的伤痕。
他不喜欢那些扫兴的话,只是搂过将军,与他一并睡去。归来的天龙向暗处笑了笑,靠在墙边,抬头望向皎洁的月。
为皇帝守陵时,他也曾抬头望过。山野的月太过清冷,不似此刻,与宫外灯火相辉映,平等的照亮人间。
小剧场:
皇帝:朕不过是想给将军一个家~
北辰:竖子尔敢!
皇帝:好的,父亲 (? ???ω??? ?)
北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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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皇帝X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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